洛京,蒙衍寝宮。
蒙衍對史彌遠說道:“既然愛卿認爲南下的孟虎軍隻是疑兵,那是不是把這消息立刻飛報李宇、嶽蒙及馬肆風三将?”
“飛報李宇、嶽蒙及馬肆風三人?”
史彌遠搖了搖頭,陰笑道,“陛下難道忘了我們的計劃了嗎?”
蒙衍沉聲道:“愛卿是說……”
“不錯!”
史彌遠陰恻恻地說道,“李宇野心勃勃,早有不臣之心,嶽蒙的真實身份相信陛下也是心知肚明的,還有馬肆風,雖說他是純粹的軍人,北方馬家也以忠義著稱,可不管怎麽說馬肆風這個北方總督都是燕王任命的。”
蒙衍問道:“愛卿的意思是暫時秘而不宣?”
“對,暫時秘而不宣。”
史彌遠點頭道,“如果李宇、嶽蒙、馬肆風三人中了孟虎的疑兵之計,讓孟虎的軍隊流竄進東北行省,則陛下正好借機奪了三人兵權,到時候三人也是無話可說,元老院的貴族元老也會鼎力支持陛下。”
蒙衍點了點頭,又不無擔心地問道:“愛卿哪,這樣做會不會讓孟虎真的逃掉?”
史彌遠恭聲應道:“陛下盡管放心,老臣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孟虎是逃不掉的。”
孤山軍馬場,李宇行帳。
聽了嶽蒙的話,李宇斷然道:“好,那就聽老弟你的,按兵不動!”
茅山深處。
兩千多野蠻人還有五百多随軍工匠就隐藏在密林之中。
夜色深重,熊霸天再次來到了賈無道面前,輕聲嘀咕道:“先生,看樣子附近也沒有别的軍隊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急什麽?”
賈無道聞言不由皺緊了眉頭,不高興道,“将軍臨行前不是說了嗎,兩天之内不準我們下山,現在才過了一天你就忍不住了?”
熊霸天哼了一聲,用賈無道聽不懂的野蠻語嘀咕了兩句轉身走了,
賈無道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陰霾,心忖将軍可真是有先見之明,如果不是他臨行之前留下了兩天之内不準下山的軍令,隻怕熊霸天和這些野蠻人早已經不顧一切地下山了,這些蠻人根本就不會聽他賈無道的。
不過,過了明天之後又該怎麽辦?
賈無道現在才發現,單獨領兵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昔日賈無道追随孟虎麾下時,隻看到孟虎統率萬軍東征西讨,所向披靡揮灑自如,仿佛很輕松很容易似的,可真處在了孟虎那個位置,真讓賈無道獨領軍隊,他才突然發現,單獨領兵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霧蒙山東麓的官道上,孟虎正率領三千多“騎兵”星夜南下。
淡淡的星光下,張興霸策馬來到了孟虎面前,大聲說道:“将軍,這都快半夜了,後面的追兵估計也已經紮營了,弟兄們也都有些乏了,是不是先找個谷地休息半夜,等天亮以後再接着南下?”
孟虎斷然搖頭道:“不行,不能休息。”
說此一頓,孟虎又道:“告訴弟兄們,不要怕苦也不要怕累,堅持就是勝利!”
“是,”張興霸轟然應諾道,“卑職明白,堅持就是勝利!”
霧蒙山北麓,距離孟虎軍百裏開外。
馬肆風正率領第四師團的兩萬多騎兵追着孟虎軍的屁股星夜南下,眼看已經到了夜半時分,将士們在連續急行軍之後已經疲憊不堪了,可馬肆風還是沒有下令紮營的意思,旁邊的馬遠終于忍不住了,策馬上前道:“将軍,是不是先紮營休息下?”
“不行。”
馬肆風斷然搖頭道,“叛軍不紮營,我們就絕不能紮營,告訴弟兄們,這點強行軍算不了什麽?轉戰中州的時候,我們第四師團曾經連續三天三夜不睡覺,向前急行軍五百多裏而沒有停下來喘口氣!”
馬遠低聲說道:“可是将軍,現在的第四師團已經不是原來的第四師團了,卑職擔心在長途急行軍之後,将士們的體力會出問題,而孟虎又曆來狡猾,如果這家夥率軍出其不意殺個回馬槍,後果将不堪設想啊。”
馬肆風聞言心頭微動,凜然點頭道:“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那就紮營休息吧,另外别忘了通知李宇和嶽蒙,讓他們抱抄兩翼,争取把孟虎的叛軍合圍在霧蒙山區,至少不能讓他們真的流竄進京畿行省。”
馬遠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孤山軍馬場。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馬肆風派出的快馬終于找來了。
李宇從睡夢中被人搖醒,急翻身坐起時,隻見榻前站着五弟李冬以及獨子李舉,李宇當時就愣了一下,愕然問道:“你們這是……出什麽事了?”
李冬神情凝重地說道:“大哥,剛剛接到馬肆風快馬急遞,說是孟虎已經帶着他的幾千騎兵繞行霧蒙山東麓,殺奔洛京去了。”
“啥!?”
李宇頓時驚得從榻上跳了起來,失聲道,“老五你說什麽!?”
李舉便将李冬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李宇的額頭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對于自己眼下的處境,李宇還是心知肚明的,李宇知道朝廷已經對自己有了戒心,這次故意借追剿孟虎的名義強迫東部軍團分兵,其用心就十分險惡。
可李宇相信,憑借自己在光輝帝國的地位,朝廷在沒有确切的證據和借口之前,是絕不敢輕易動自己的,可如果讓孟虎的叛軍打進了京畿行省,或者直接打到了洛京城下,那問題就嚴重了,朝廷就完全有動自己的借口了。
“該死,馬肆風這個蠢貨!”
回過神來的李宇開始破口大罵起來,“這頭豬,大言不慚說是要把孟虎的叛軍合圍在孤山軍馬場?還有嶽蒙那個小屁孩,說什麽按兵不動,這下好了,簍子捅大了!真要讓孟虎的叛軍打進了京畿,先不管結果怎樣,光是造成的影響就足夠我們李家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啊,大哥。”
李冬懊惱地附和道,“這次真是被馬肆風和嶽蒙這兩個王八羔子給坑苦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來北方行省,原本我們就是南路特譴隊嘛,又何必跑到北方行省來湊什麽熱鬧?現在好了,孟虎叛軍真要打進了京畿,大哥你的責任是最重的!”
“屁話!”
李宇窩火道,“現在說這些屁話還有什麽用?去,馬上傳令,全軍開拔!”
李冬和李舉灰溜溜地去了,很快,營中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号角聲,聽到号角聲,仍在沉睡的東部将士紛紛驚醒,然後亂哄哄地開始披甲起身,原本顯得寂靜無比的軍營霎時開始熱鬧起來。
嶽蒙很快也知道了消息,當下也對自己的判斷開始懷疑起來。
說起來嶽蒙還是稍顯嫩了點,畢竟他還沒怎麽經曆過大的場面,雖說曾在葫蘆谷一把火燒了星河帝國将近十萬騎兵,可那是事有湊巧,再加上星河人疏忽大意,并不遠全是嶽蒙一個人的功勞,因此,跟孟虎比起來,嶽蒙的抗幹擾能力明顯差了些。
如果換成是孟虎,這時候就絕不會懷疑自己的判斷,但嶽蒙卻動搖了。
馬肆風的北方騎兵追殺孟虎的叛軍已經兩天兩夜了,卻始終沒有發現什麽破綻,難道這支南下的騎兵真的就是孟虎的叛軍?萬一自己判斷有誤,并因此而贻誤了圍剿孟虎叛軍的良機,最終導緻孟虎叛軍流竄京畿,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思量再三,嶽蒙最終也不敢再堅持自己的判斷了,和李宇合兵一道火速南下。
茅山,密林深處。
賈無道正靠在一顆老樹下閉目養神,不遠處,熊霸天和狼毫就像兩頭狗熊正在原地來回轉圈,兩人都是一臉的焦躁,如果不是礙于孟虎臨行前的軍令,他們隻怕早已發作了,在他們眼裏就隻有孟虎的軍令,賈無道算哪顆蔥?
急促的腳步聲中,忽有野蠻人匆匆跑進密林,向熊霸天道:“二首領,山下發現大量中土軍隊?”
“哦?”
“大量中土軍隊?”
熊霸天和狼毫同時停下了腳步,旁邊的賈無道也睜開了眼睛。
等賈無道、熊霸天和狼毫三人匆匆登上山腰斷崖時,果然看到一支火把長龍正從茅山腳下洶湧開過,看那聲勢和規模,少說也有兩個師團五六萬人馬!
見到這陣勢,熊霸天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側頭對身邊的賈無道說道:“乖乖,這麽多敵軍?要不是将軍有令兩天之内不準下山,沒準我們就會和這支敵軍迎頭撞上了,現在想想,可真是懸啊。”
賈無道卻大笑道:“将軍說的好啊,姜還是老的辣啊,嶽蒙雖說在葫蘆谷表現不錯,可和将軍比起來他還是嫩了點啊,将軍料定他撐不了兩天,這不兩天還沒到呢,這小家夥果然就沉不住氣了,哈哈哈……”
熊霸天甕聲問道:“先生,這回我們該下山了吧?”
“嗯。”
賈無道欣然颔首道,“隻等山下的敵軍開過,我們就下山直奔葫蘆谷,然後找個隐秘的山谷隐藏起來,等待将軍前來與我們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