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鬧得熱火朝天時,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将軍回來了!”
“呃,将軍回來了?”
“啥,将軍回來了?”
正抱在一起拼命想把對方摔倒的熊霸天和馬肆風急回頭看時,原本圍在四周的人群已經從中間波分浪裂般讓出了一條通道,順着人群中讓出的通道,神情凝重的孟虎和首席軍師漆雕子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扭打在一起的馬肆風和熊霸天,孟虎皺眉道:“你們在幹什麽?”
“呃……”馬肆風趕緊拍了拍熊霸天的肩膀,笑道,“我們,我們在切磋武藝,嘿嘿。”
“對對對。”熊霸天也連連點頭道,“将軍,我們是在切磋。”
“胡鬧。”
孟虎皺眉悶哼了一聲。
孟虎身後的漆雕子趕緊對四周圍觀的士兵揮手示意道:“散了散了,弟兄們都散了,馬上回營休息,明天還要長途急行軍呢。”
軍師說話了,圍觀的将士們頓時一轟而散。
漆雕子又向馬肆風和熊霸天道:“肆風将軍,還有霸天将軍,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等馬肆風和熊霸天走了,賈無道才湊了上來,低聲問道:“将軍,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孟虎點點頭,又回頭對漆雕子道:“老漆,還是你跟老賈說吧。”
“是這樣。”漆雕子沉吟了片刻,對賈無道說道,“我軍很可能正面臨一場空前的危機!”
說罷,漆雕子就把之前的分析以及做出的結論對賈無道原原本本地說了遍,賈無道聽了之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失聲道:“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孟虎冷然道:“這沒什麽不可能。”
“動機呢?”賈無道搖頭道,“老蒙恪沒道理這麽做啊,他真要把将軍殺了,把猛虎軍團給剿了,對光輝帝國來說那可是天大的損失啊!更何況,萬一謀事不慎,讓将軍事先有了察覺,那就憑空增添一個強大的敵人啊。”
漆雕子道:“老蒙恪的動機很簡單,那就是保下蒙衍,維護光輝帝國的核心利益,也就是蒙家的利益!至于說損失,失去了将軍和猛虎軍團,對光輝帝國來說的确是損失,可和蒙家的核心利益相比,這點損失就算不了什麽了!”
孟虎接着說道:“至于說謀事不慎,走漏消息,那就更不算什麽了,蒙恪如果連辦這點事的自信都沒有,那他就不配當光輝帝國的攝政王爺了!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失手,蒙恪也沒有把我們猛虎軍團放在眼裏。”
“是啊。”
漆雕子喟然長歎道,“眼下我猛虎軍團是人困馬乏,糧草告盡,而且在經曆了長時間的征戰之後,将士們都已經極度厭戰了,真可謂是窮途末路的疲憊之師了,而蒙衍的二十多萬大軍卻是兵精糧足,又是以逸待勞,兩軍真要硬拼,我猛虎軍團必敗無疑。”
“那,那該怎麽辦啊?”賈無道急道,“真要是這樣,我們豈不是必死無疑?”
“是啊。”孟虎的神色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說道,“這次我軍所面臨的局勢遠比此前任何時候都要嚴峻許多,因爲此前是在敵國境内作戰,四周都是敵國大軍,将士們知道戰敗的後果,所以都願拼死力戰。”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軍已經突出重圍,老蒙恪的二十萬精兵雖然已經向我們舉起了屠刀,可在我軍将士眼裏,他們卻仍是友軍!更要命的是,這事我們還不能立即和将士們明說,否則軍心必亂!”
孟虎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有了這點,猛虎軍團未戰就已經敗了!
道理很簡單,猛虎軍團的将士明顯缺乏與光輝帝國軍作戰的思想準備,或者說是缺乏起兵造反的思想準備,無論孟虎在猛虎軍團中的聲望有多高,可起兵造反終歸是大事,倉促行事難免會讓将士們思想混戰。
更何況,幸存的三萬将士中,未必所有人都跟孟虎一條心,未必所有人都願意跟着孟虎造反,譬如說馬肆風還有他手下的兩千多北方将士,那可是純粹的帝國軍人,孟虎相信,他們是絕不會盲從孟虎造反的。
這臨陣打仗,最怕的就是大夥不一條心!
有道是人心齊,泰山移,可這人心要是不齊,不等敵人殺上門來自己就先亂了陣腳了。
漆雕子和賈無道同樣神情凝重,在兩人印象中,這還是頭一次看到孟虎神情凝重的樣子,這足以證明,猛虎軍團現在所面臨的局勢有多麽的險惡,事實上,險惡兩字遠不足以形容猛虎軍團現在所面臨的局勢,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十死無生!
深深地吸了口氣,孟虎沉聲說道:“現在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蒙恪還不知道我們已經識破了他的陰謀,所以我們還有一點點轉圜的時間,不過我們也不能拖太久,否則老蒙恪必定會起疑心,情勢危急,你們都說說,現在我軍該怎麽辦?”
“這仗不能打。”漆雕子斷然道,“打則我軍必敗無疑。”
“可也沒法跑啊。”賈無道苦笑道,“先不說能不能跑得脫,既便我們能跑脫,又能跑到哪裏去?難不成轉頭投奔明月帝國,投奔秋雨棠那個小寡婦去?”
“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那也不失是條活路。”漆雕子道,“不過現在我軍還沒到這份上。”
“那老漆你說怎麽辦?”賈無道說,“打也不行,逃也不是,你說怎麽辦?”
“繞過去!”漆雕子肅然道,“既然打不得也走不得,那就想辦法避開老蒙恪的大軍,等先回了西陵做足了準備再說,到時候既便起兵造反,也不至于倉促行事而亂了軍心,另外我軍在休整以後也會多幾成勝算!”
“哪有這麽容易?”
賈無道苦笑道,“河西峽谷雖說有近百裏寬,可蒙恪的大軍就盤踞在我軍返回西陵的必經之路上,既然老蒙恪已經動了殺心,這河西峽谷裏必然已經遍布禁衛軍的遊騎斥候,我軍要在他們鼻子底下通過完全就不可能嘛。”
“完全不可能?”漆雕子嘴角忽然綻起一絲哂笑,說道,“那可不一定。”
“哦?”孟虎聞言心頭一動,欣然問道,“老漆你是不是有什麽主意了?”
漆雕子道:“将軍,卑職沒事的時候喜歡看些雜書,所以大略知道一些氣候變化與動物反常遷徙現象之間的聯系,昨天下午行軍經過通天河邊的時候,卑職發現有許多蚯蚓破土而出,正往他處遷移,這說明三兩日内,每年一季的雨季就要到來了。”
通天河發祥于大陸東北部的大荒原,然後由東向西,幾乎橫亘整個中土世界,最終彙入明月帝國西方的西部大洋,其河長超過萬裏之遙,流域面積更是廣茅無邊,另外在通天河的中下遊還有個特定的氣候現象,那就是每年的四五月間都會有一段時間的連續降雨,也就是漆雕子所說的雨季。
今年因爲氣候反常,直到三四月間,通天河流域還是連降暴雪,所以雨季也相應推遲了。
“要進雨季了?”賈無道叫苦道,“那就更糟了,這雨一下,就是滿路泥濘,我軍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漆雕子沒有理會賈無道,接着說道:“通天河因爲河面寬廣,流量宏大,所以在每年進入雨季之前,河面和沿江地帶通常會連起幾天大霧,霧濃時可以完全遮蔽視線,雖兩人相隔咫尺之遙,也無法看到對方的存在。”
“嘶……”
賈無道失聲道,“老漆你是說,我軍可以趁着通天河起霧時從通天河邊偷過?”
漆雕子搖頭道:“河邊隻怕無法偷過,老蒙恪年老成精,不可能忽略河邊的警戒,我的意思是走河面,連夜打造竹筏,等通天河起霧時,從河中偷偷穿過,老蒙恪再謹慎,也絕不可能事先料到我軍會走水路。”
“這倒是個好主意。”
賈無道擊節贊道,“營地附近就有大片竹林,而且又挨着通天河,要不了半天時間就能打造出足夠多的竹筏,不過,問題是三兩天内真會象老漆你所說的那樣起霧嗎?這要是不起霧,那麻煩可就大了。”
漆雕子捋須沉吟片刻後說道:“不敢說肯定,但至少有五成可能吧。”
“隻有五成?”賈無道叫道,“也就是說成與不成還在兩可之間了?”
漆雕子搖頭苦笑道:“天道無常,誰又敢斷言自己能窺破天道?”
“五成就五成,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怎也好過回頭去投奔秋雨棠那小寡婦!”
孟虎狠狠握緊雙拳,獰聲說道,“不過白天不能打造竹筏,以免被老蒙恪發現破綻,這事得晚上偷偷進行!雖說現在起兵造反的時機還不成熟,可我們已經别無選擇,隻能和蒙家撕破臉皮了,幹他娘的!”
“幹他娘的!”
“幹他娘的!”
賈無道這個書生也跟着惡狠狠地揮舞了兩個拳頭,口吐髒話。
漆雕子臉上更是湧起了一抹病态的潮紅,說起來孟虎、賈無道和光輝帝國或者蒙家無怨無仇,可漆雕子和蒙家卻是有深仇大恨的,他比兩人更加希望蒙家完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