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卑職并沒有編什麽故事。”史彌遠深深地掠了蒙衍一眼,低聲說道,“也許要不了幾天,卑職所說的這些就會全部變成現實了,不過轉戰萬裏奇襲西京的當然不是殿下的近衛軍團,而是孟虎的西部軍團。”
“你什麽意思?”蒙衍霍然色變,凜然道,“你是說真的?”
史彌遠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事到如今卑職也不能再隐瞞殿下了。”
說着,史彌遠便把他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蒙衍,蒙衍聽了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聲問道:“彌遠先生,這這這,這是真的嗎?西部軍團真的攻陷了西京?孟虎真的俘虜了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
史彌遠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千真萬确!”
蒙衍臉色一變再變,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慢慢回過神來了,凜然問道:“彌遠先生,這些事情小王根本就不知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而且這麽大的事情,你爲什麽不早點向小王禀報,而非要隐瞞到現在才說?你究竟是何居心?”
問這話時,蒙衍臉色不善,看樣子他已經對史彌遠起疑心了。
本來也是,他史彌遠隻是個高級幕僚,卻知道這麽多的事情,而蒙衍身爲西征大軍的最高指揮官,卻被蒙在鼓裏?這正常嗎?史彌遠這些消息是從什麽渠道得來的?這是不是意味着史彌遠與明月帝國暗中有消息往來呢?這一切,不由得蒙衍不疑心。
不過,聽了蒙衍這番問話後史彌遠卻是放下心來了,因爲蒙衍能把他的疑心當面表示出來,就說明問題不大,如果相反,蒙衍對此一句話也不問,那問題就嚴重了,那就意味着蒙衍已經對史彌遠徹底失去信任了。
迎上蒙衍略帶憤怒的眼神,史彌遠從容說道:“攻擊虎嘯關失利後,殿下身受重傷并昏迷了十幾天,在大軍撤離虎嘯關時,我軍的斥候隊非常湊巧地逮住了明月帝國軍的一名信使,所以卑職才知道西部軍團攻陷西京、俘虜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
蒙衍點了點頭,又語含不滿地問道,“那你爲什麽沒在小王蘇醒之後立即禀報,而是一直隐瞞至今?”
“唉。”史彌遠忽然輕歎一聲,說道,“卑職這麽做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無可奈何的事情?”蒙衍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史彌遠肅然道:“卑職身爲殿下的座師兼心腹幕僚,自然要替殿下的将來考慮,西征失利,殿下的處境已經是岌岌可危,而這件事卻是殿下唯一挽回局面的機會,隻要操做得當,兵敗青州的曆史罪責就将由孟虎一肩承擔,而殿下卻可以成爲萬人敬仰的英雄!”
蒙衍失聲道:“萬人敬仰的英雄?”
史彌遠又道:“正因爲事關重大,卑職才自作主張把這消息壓了下來,甚至連截獲消息的斥候隊也連同那名明月信使一起秘密處死了!另外,卑職沒有第一時間向殿下禀報,也是擔心殿下沉不住氣,在樸散之、陸承武等人面前露了口風。”
蒙衍已經大概聽懂蒙衍的意思了,凝聲道:“先生的意思,是讓我搶奪孟虎的戰功?”
史彌遠道:“對,把中路大軍覆滅的責任推到孟虎頭上,就說他暗中勾結明月帝國出賣帝國利益,是叛賊!再想辦法把秋風勁從西部軍團手中奪過來,殿下就可以免擔中路大軍覆滅的罪責,還可以搖身一變成爲攻陷西京、俘虜秋風勁的帝國英雄!”
蒙衍皺眉道:“這個隻怕不太容易吧?畢竟知道真相的人太多了。”
史彌遠冷然一笑,陰森森地問道:“殿下倒是說說,都有哪些人知道真相?”
蒙衍不假思索地應道:“已經戰死的帝國将士就不說了,便是現在幸存的兩萬多帝國将士也知道小王并沒有率領他們轉戰萬裏,攻陷西京啊?等他們回國後把事情的真相抖露出來,小王豈不是要淪爲天下笑柄?”
“那就讓他們去死!”史彌遠冷然道,“死人是不會洩露真相的。”
“你說什麽?”蒙衍勃然色變道,“處死幸存的兩萬多帝國将士!?”
“對,秘密處死他們!”史彌遠冷然道,“包括樸散之、陸承武在内,統統處死,知道這事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蒙衍皺眉道:“幸存的帝國将士小王可以處死,可同樣知道真相的明月帝國軍呢?”
史彌遠冷然道:“敵人的話怎麽可以相信?既便有不利于殿下的言論傳回國内,那也是謠言,帝國民衆和京中的貴族官員們是不會被這些謠言所迷惑的,就算事後還有九死一生的帝國将士活着回國,并暗中說出真相,那就是散布謠言,他們就是投敵叛國的亂黨,殿下可以立即下令逮捕并處決他們!”
“這……”
蒙衍聞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史彌遠這計劃聽着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但細細考慮卻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杜絕事實的真相從内部洩露,所以要把幸存的近衛軍将士全部處決,至于同樣知道真相的明月帝國軍就不用理會了。
見蒙衍似乎有些心動,史彌遠嘴角不由綻起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事實上,事情遠沒有蒙衍想的那樣簡單,史彌遠想的也遠比蒙衍想的要更深,更遠!
猛虎軍團攻陷西京并俘虜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這件事的影響是很大的,蒙衍要想霸占這份功勞難度很大,就算可以瞞過一時,也絕對瞞不了一世!因爲光輝帝國的上層人物并非個個都是白癡,他們有很多獲取信息的渠道,他們不可能隻聽信蒙衍的一面之詞。
但這統統都不要緊,因爲史彌遠并沒有想過要隐瞞一世,他隻想隐瞞一時。
隻要參與西征的帝國将士“絕大部份閉嘴”,史彌遠就有把握誤導帝國的輿論,明月帝國不太可能出面拆穿史彌遠的謊言,畢竟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至于孟虎的西部軍團是否會有漏網之魚?這些漏網之魚又會發出什麽樣的聲音?那就無關緊要了,因爲那時候蒙衍早已登上帝位,而西部軍團的殘兵隻怕也早已經成爲“叛軍”了。
然後,就算燕王蒙恪最終知道了真相,他又能怎樣?他蒙恪還能把蒙衍從皇位上趕下來?先不說蒙恪有沒有這決心,就算蒙恪有另立新君的決心,史彌遠也絕不會讓他蒙恪如願的,隻要蒙衍一登基,蒙恪就是史彌遠首先要剪除的對象!
至于别的大臣人民,誰敢散布不利于新皇的言論?誰敢散布謠言誰就是亂黨!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想盡一切辦法把“蒙衍率軍攻陷西京并俘虜秋風勁”這件事做成既成的事實!
這其中有兩個關鍵問題一定要處理好:其一,絕不能讓西征殘兵與即将趕到河原的帝國援軍有太多接觸,以免事實的真相從内部洩露;其二,想辦法對付孟虎的西部軍團,從西部軍團手中奪取勝利果實。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如果西部軍團在明月帝國軍的圍追堵截下全軍覆滅了,那就沒什麽好多說的了,史彌遠和蒙衍的美夢也就化爲泡影了,但史彌遠認爲這種可能性不大,不知道爲什麽,史彌遠現在對孟虎非常有信心。
思索片刻後,蒙衍又問史彌遠道:“可是先生,這事具體該怎麽操作呢?而且孟虎的西部軍團現在究竟在什麽位置我們也不清楚啊?”
史彌遠道:“殿下,這件事就交給卑職來辦吧。”
通天河,婆羅灣。
猛虎軍團所搭乘的船隊在進至青州境内的婆羅灣時,終于和蕭成棟的明月水師軍團中途遭遇了,猛虎軍團故伎重演,把擄來的婦孺老幼推上了甲闆,用來抵擋水師軍團的火矢,因爲擔心誤傷百姓,水師軍團不得不放棄火矢攻擊,被迫選擇接舷戰。
不出秋雨棠所料,在接舷戰中蕭成棟的水師軍團吃了大虧,不但沒能奪取猛虎軍團的戰船,甚至連被猛虎軍團打了個反擊,奪走了兩艘戰船!
眼看局勢不利,蕭成棟隻得祭出最後的殺招——派譴水鬼鑿沉敵船!
說起來,蕭成棟的水師軍團那是真正的水中蛟龍,個個水性了得,隻要鑿沉了猛虎軍團搭乘的戰船,把他們逼進河裏,這些陸地上的虎狼之士立刻就會成爲水中魚蝦,到時候水師軍團的将士們想怎麽收拾他們,就能怎麽收拾他們。
蕭成棟一聲令下,數百名手持斧鑿的水軍精銳便像下餃子一樣“噗嗵”“噗嗵”躍入了混濁的通天河裏,浮出水面後再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河底,向着不遠處猛虎軍團搭乘的水師戰船泅渡過去。
河西峽谷。
李宇的東部軍團以及禁衛軍團中的第一、第三兩個師團已經進至河原以西八十裏處,眼看天色已經晚,李宇便和禁衛軍團的兩位師團長黑矛和長風商量了一下,決定就地紮營,等明天再趕去河原與西征軍彙合。
事實上,直到這個時候,李宇、黑矛、長風等人都還不知道蒙衍的西征大軍已經失利。
泛濫的大月湖水席卷了整個青州大平原,除了蒙衍、史彌遠、樸散之以及近衛第五師團的兩萬多殘兵以外,其餘十幾萬中路大軍以及重山的北方軍團,已經全部葬身魚腹了,這其中就包括北方總督重山,還有韓楓、蔺屠、于龍雲、騰青雲等大将。
洪水泛濫後,蒙衍手下僅剩的兩萬多殘兵就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直到昨天逃亡到河原之前,他們都再沒有與外界取得過任何聯系!所以直到現在爲止,整個光輝帝國都還沒人知道蒙衍的西征軍已經慘敗。
不過,李宇、黑矛、長風還是隐隐感覺到,西征軍似乎是失利了。
這事很容易從反面得到印證,如果西征軍節節勝利,這時候隻怕早就已經捷報頻傳了,可現在事實卻正好相反,西征軍居然沓無音訊,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西征軍已經出事了,甚至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
夜深人靜,李宇派人把黑矛、長風兩位禁衛軍師團長請到了他的中軍大帳。
黑矛和長風進帳之後才發現,帳中除了東部總督李宇外還有兩位年輕人,其中一位年輕人與李宇長得有七分神似,自然就是李宇的獨子李舉了,另外一位年輕人就是在葫蘆谷火燒十萬星河蠻騎的軍中後起之秀——嶽蒙了。
自從火燒葫蘆谷之後,嶽蒙在光輝帝國軍界便聲名鵲起,因爲是從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的正統軍校生,其在軍中的影響力甚至已經直追孟虎了!李宇、李舉父子對嶽蒙尤爲器重,但凡有重大的軍事會議,每次都必然會邀請嶽蒙列席會議。
見了黑矛和長風,李舉和嶽蒙右手抱拳,微微躬身。
李宇卻隻是向黑矛、長風輕輕颔首,肅手道:“兩位将軍請坐。”
待黑矛和長風落座之後,李宇才以凝重的語氣說道:“黑矛将軍,長風将軍,本督剛剛得到快馬回報,前面的河原城裏似乎駐紮着一支帝國軍隊,不過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對方卻禁止我軍的斥候靠近,而且對我軍斥候發出的接觸信号毫無反應,本督覺得這事有些不同尋常,所以想聽聽兩位将軍的意見。”
黑矛側頭和坐在下首的長風交換了一記眼神,沉聲問道:“總督大人能否确定河原城裏駐紮的軍隊就是帝國軍隊?”
“這個嘛……”李宇皺眉道,“還真不敢确定。”
長風肅然道:“總督大人,既然這事可疑,卑職以爲我軍還是不要貿然進兵的好,以免中了明月帝國軍的圈套,要知道明月帝國軍中曆來不缺名将,不管是司徒睿還是秋雨棠,都是詭計多端、很難對付啊。”
黑矛也說道:“是啊,西征大軍失去消息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這仗究竟打成了什麽樣子現在誰也說不準啊,卑職以爲謹慎些終歸是沒錯的。”
“報……”
黑矛話音方落,忽有侍從進帳禀道,“總督大人,轅門外有個人自稱是二殿下帳前的幕僚,非要面見總督大人。”
“哦?”李宇聞言不由神色微動,說道,“二殿下帳前的幕僚?”
兩側黑矛、長風、李舉、嶽蒙四人也是微微色變,剛說蒙衍的西征大軍沒消息呢,沒想到這便有蒙衍的帳前幕僚找上門來了,莫非是西征軍有消息了?
“請!”李宇沒有任何猶豫,霍然起身道,“馬上請他進來!”
侍從答應一聲領命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便領着一名黑袍人進了大帳,李宇五人的目光霎時就落在了那黑袍人身上,那黑袍人伸手捋去頭罩,又緩緩擡頭,微笑着對李宇說道:“李督,半年沒見,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老夫呀?”
“咦?”李宇不由失聲驚呼起來,“彌遠先生!?”
旁邊的黑矛、長風、李舉、嶽蒙四人雖然與史彌遠不太熟,可這會細看之下也把史彌遠給認出來了,不由也跟着變了臉色,心忖二殿下的首席幕僚都已經出現,可西征之戰的結果卻仍是諱莫如深,這似乎隻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已經失敗了,而且是慘敗!
李宇深深地吸了口氣,急聲問道:“彌遠先生,你怎麽深夜到此?殿下呢?殿下的西征大軍現在哪裏?還有西征之戰現在打到什麽程度了?我軍究竟是失利了還是勝利了?爲什麽到現在都沒有确切的消息傳回……”
“唉。”
史彌遠歎了口氣又擺擺手,阻止李宇繼續發問,然後語氣沉重地說道,“一言難盡啊。”
“來人。”
李宇急肅手道,“快給彌遠先生添座位,李舉,你馬上去夥房,讓夥夫燒水,給彌遠先生沏一壺參茶!”
“是!”
李舉铿然抱拳,領命去了。
早有侍從搬來一條椅子,李宇肅手請史彌遠坐了。
史彌遠又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李督,還有各位将軍,這事還得從頭說起,從河原分兵時說起,想必李督也應該知道,西征大軍在河原分兵時的兵力配置吧?”
“知道。”
李宇點頭道,“二殿下率近衛、西北、西南三大軍團爲中路大軍,過曲阿直取虎嘯關,孟虎的西部軍團爲北翼,重山的北方軍團爲南翼,不過考慮到西部軍團中多是新兵,而且要獨自面對明月帝國北方并、雲、定、朔四州的地方軍團,重山從他的北方軍團中抽調了第四騎兵師團歸孟虎指揮,應該是這樣吧?”
史彌遠擺了擺手,說道:“不,這隻是假象,這是老夫獻策,二殿下最終采納的疑兵之計,爲了欺騙明月帝國軍,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老夫力勸殿下沒有把真正的分兵計劃上報兵部和燕王,所以李督并不知道實情。”
“哦?”李宇愕然道,“這麽說河原分兵的實情并不是軍報上所說的那樣?”
“當然不是。”
史彌遠肅然道,“真實的情形是,進攻虎嘯關的中路大軍由西部、西北、西南三大軍團組成,中路大軍的最高指揮官是孟虎,鄭重光和樂虞分爲第二指揮官和第三指揮官,重山的北方軍團爲南翼,而殿下的近衛軍團則爲北翼,因爲殿下不放心孟虎獨自領軍,所以命老夫留在孟虎軍中,名義上做爲幕僚參贊,實際上則是爲了暗中監視孟虎。”
“哦?”李宇凜然道,“原來是這樣,那麽後來呢?”
“後來,唉……”
史彌遠第三次歎息,然後搖頭說道,“後來,孟虎率中路大軍橫跨整個青州,進至虎嘯關下,與司徒睿的青州軍隔關對峙,按照殿下的作戰計劃,近衛軍團将橫跨明月帝國的青、并、雲、中四州,長途奔襲上萬裏,迂回到虎嘯關身後,然後兩面夾擊攻陷虎嘯關,然後與孟虎的中路大軍合兵一處,直取西京!”
“這……”
黑矛聞言不由失聲叫道,“這可能嗎?先生,二殿下要率領近衛軍團橫跨四州,長途奔襲上萬裏迂回到虎嘯關身後,這從純軍事角度來說,是完全沒有可能做到的!這畢竟是一個軍團十萬大軍啊,而不是隻有兩五百人的小部隊。”
“誰說沒有可能!”
史彌遠霍然起身,勃然色變道,“事實正好與你想的恰恰相反,殿下的近衛軍團不但完成了橫跨明月四州長途行軍上萬裏的壯舉,還趁虛攻陷了明月帝國的帝都西京城,甚至還俘虜了明月帝國的皇帝秋風勁!”
“啊?”
“什麽!?”
“還俘虜了明月帝國的皇帝秋風勁!?”
史彌遠話音方落,李宇、黑矛、長風還有嶽蒙四人不由勃然色變,因爲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震驚得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啊,攻陷敵國的國都并生擒敵國皇帝,這在光輝、明月兩大帝國的交戰史上,還從未發生過。
李宇狠狠地吸了口氣,凝聲問道:“先生,這些都是真的嗎?”
“千真萬确。”史彌遠肅然道,“老夫以人格擔保,以光明女神的名義宣誓!”
“那麽後來呢?”黑矛急問道,“後來虎嘯關拿下來沒有?殿下的北翼大軍與孟虎的中路大軍在虎嘯關會師了嗎?”
“唉。”
史彌遠第四次歎息,黯然說道,“可惜呀,就在殿下率領近衛軍團迂回虎嘯關身後時,孟虎卻突然下令全軍後撤,并一直撤回了青州首府曲阿城!老夫幾次勸阻,不但沒能阻止他,還險些爲他所害!”
“什麽!?”
黑矛聞言猛然握緊了鐵拳,厲聲嘶吼道,“孟虎這混蛋竟在這個時候下令撤軍?”
長風也霍然起身,極其緊張地問道:“鄭重光和樂虞呢?他們身爲地方總督,難道會聽任孟虎胡作非爲?”
“别提了。”
史彌遠幽幽歎息道,“在西征軍中,孟虎是僅次于殿下和重山總督的第三指揮官啊,鄭重光和樂虞隻能聽從他的調譴,而且,自從西北、西南兩大軍團與西部軍團合兵之後,這個孟虎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使得鄭重光和樂虞對他是言聽計從。”
“豈有此理!”
李宇憤怒至極,拍案而起道,“孟虎突然退兵,殿下的兩面夾擊戰略豈不是要落空?”
“豈止于此?”
史彌遠說道,“就在孟虎率中路大軍退到曲阿城時,明月帝國軍突然掘開了大月湖,泛濫的洪水一夜之間就淹沒了整個青州大平原,可憐西部、西北、西南三大軍團三十幾萬人,全部成了水中魚蝦呀!老夫如果不是命大,隻怕也早已經成了水底冤魂了。”
“啊!?”
“啥?”
“這……”
李宇、黑矛、長風等人聞言不由驚呆了。
黑矛的鐵拳更是握得咯咯作響,黑炭似的臉龐上已經流露出了猙獰的殺機,殺氣騰騰地說道:“這麽看來,孟虎這混蛋分明早已經背叛帝國,他的突然退兵根本就是爲了配合明月帝國軍消滅中路大軍啊!”
“唉。”
史彌遠又歎一聲,搖頭道,“不過老夫還是犯了個錯誤。”
李宇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平息下心中的震憾,凝聲問道:“先生這話怎麽說講?”
史彌遠黯然道:“在孟虎下令退兵,老夫幾次勸阻未果之後,老夫便暗中送人送信給了在南線作戰的重山總督,結果……”
李宇急聲問道:“結果怎麽樣?”
史彌遠黯然道:“結果重山總督聞訊之後急率北方軍團往回趕,然而沒等北方軍團趕到曲阿,明月帝國軍便掘開了大月湖,泛濫的洪水不但淹沒了西部、西北、西南三大軍團,連帶着也将北方軍團淹沒了。”
“啥!?”
黑矛聞言頓時跳了起來,嘶聲低吼道,“重山總督的北方軍團也被淹了?這麽說起來,殿下的近衛軍團豈不是成了一支孤軍,而且還深處明月帝國腹地,面對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明月帝國軍的圍追堵截,這……”
李宇也急問道:“先生,有沒有殿下與近衛軍團的最新消息?”
“沒有了。”
史彌遠黯然搖頭道,“老夫隻從殿下那裏接到了唯一的一次消息,得以知道說近衛軍團已經攻陷西京,俘虜了明月帝國皇帝秋風勁,并且正在向虎嘯關迂回之後,之後孟虎下令退兵,再後大水淹沒了整個青州平原,老夫的所有情報來源都被截斷了,此後便與殿下失去了聯系。”
“糟了。”李宇擊節哀歎道,“這麽說殿下和近衛軍團現在的處境肯定是極基糟糕了!”
“先生。”旁邊的嶽蒙忽然問道,“不知道駐紮在河原城裏的那支軍隊又是怎麽回事?”
史彌遠心頭一跳,忍不住掠了嶽蒙一眼,應道:“那是孟虎的近衛隊殘兵,大水淹沒曲阿城的當天晚上,孟虎的近衛隊并沒有在城裏駐紮,而是偷偷開到了城南的三清山上,所以逃過了此劫,現在看來,孟虎分明是早就知道明月帝國軍的水淹計劃。”
“那還等什麽!?”
黑矛早已氣得暴跳如雷,厲聲大吼道,“這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李督,長風兄,你我這連夜進兵把河原城圍了,然後捉住孟虎這厮在城外寸寸活剮,以告慰西北、西部、西南、北方四大軍團四十多萬冤魂!”
“不行啊。”
史彌遠急搖手道,“黑矛将軍,這隻是老夫的推測,畢竟沒有确切的證據表明孟虎與明月帝國軍有所勾結,而且孟虎是燕王任命的西征大軍第三指揮官,論職銜,隻有殿下或者重山總督才有資格治他的罪,現在重山總督已經遇害,隻有等殿下回來才能拿他。”
黑矛嘿了一聲,怒道:“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史彌遠低聲道:“老夫的意思,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使孟虎有了警覺,孟虎這個人桀骜不馴,行事乖張,要把他逼急了,沒準他就會帶着軍隊造反,真要是這樣的話後果就嚴重了,王爺責怪下來,你我都擔不了這個責任哪。”
黑矛怒道:“彌遠先生,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我們不逼他,可孟虎他反過來逼我們又該怎麽辦?總不能就這樣放他回西部行省吧?這家夥真要有了反意,回了西部行省造起反來,後果豈不是更加嚴重?”
“當然不能就這樣放孟虎回西陵。”
史彌遠說此一頓,忽然壓低聲音說道,“而且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孟虎在短時間内還不會返回西部行省。”
“哦?”李宇凝聲問道,“先生是不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迹?”
史彌遠點點頭,低聲道:“不瞞李督和各位将軍,其實老夫暗中監視孟虎的這支殘軍已經有十幾天了,這十幾天來,孟虎的這支殘軍就一直駐紮在河原,絲毫沒有穿越河西峽谷返回西部行省的意思。”
李宇愕然道:“孟虎殘兵已經在河原駐紮了十幾天了?他這是要幹什麽?”
史彌遠吸了口氣,凝聲說道:“老夫有個大膽的推測,不知道李督和各位将軍想不想聽?”
說起來史彌遠是二皇子蒙衍的座師兼心腹幕僚,在整個帝國也算是聲名顯赫的智者,李宇等人當然很想聽聽他的推測,當下便肅手說道:“先生請說。”
史彌遠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孟虎留在河原是在等人。”
“等人?”黑矛按捺不住問道,“他要等誰?”
“他在等二殿下!”
史彌遠凝聲道,“殿下和孤軍深入的近衛軍團很可能已經突破了明月帝國軍的圍堵,明月帝國軍迫于無奈隻好向孟虎求助,所以孟虎才會在河原停下來,因爲也在等二殿下和近衛軍團手中的那個戰俘,也就是明月帝國的皇帝——秋風勁!”
“道理很簡單,如果孟虎與明月帝國軍暗中已經有了勾結,那麽他當然也會暗中幫助明月帝國奪回秋風勁,而二殿下并不知道孟虎暗中已經與明月帝國軍有了勾結,猝不及防之下很可能爲孟虎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