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霸旋風般沖到蒙衍面前,然後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禀道:“殿下,河原大捷!”
蒙衍滿臉陰郁,已經郁悶得不想說話了,站在蒙衍身後的樸散之卻上前問道:“西部軍團真的已經拿下河原了?”
“是的!”
張興霸轟然應道,“将軍讓卑職轉告殿下及諸位大人,我西部軍團所向披靡,明月匪軍望風而逃,現在河原城已經被我們踩在腳下了!”
聽了張興霸這話,蒙衍氣得差點吐血,孟虎這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炫耀了!
鄭重光和樂虞也是心中震驚,兩人也沒有想到河原城會這麽快就被拿下,不過他們更沒想到司徒睿這次居然這麽“沒種”,居然直接就放棄河原了,更讓兩人妒嫉的是,孟虎這麽容易就撿了這次西征的頭功!
那可是頭功啊,真要命!
孟虎可是當衆立過軍令狀的,蒙衍也以最高指揮官的名義當衆發過話的,隻要孟虎能在十天内拿下河原,這次西征的頭功就是他的,現在時間才僅僅過了八天,孟虎就真的拿下了河原,這次西征的頭功自然是非他莫屬了。
蒙衍忽然悶哼一聲,徑直走了。
史彌遠也急忙跟着走了,看樣子是追着蒙衍解釋去了。
樸散之皺了皺眉頭,吩咐随行的幕僚帶張興霸下去休息,然後也奔着蒙衍的行轅而來,鄭重光和樂虞各懷心事,當下也各自返回自己的大帳不提。
臨時行轅内,蒙衍果然在沖史彌遠發火了。
“史彌遠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什麽讓西部軍團當前鋒,讓司徒睿的大軍包了西部軍團的餃子,現在好了,司徒睿那老東西當起縮頭烏龜了,一仗未打就放棄了河原,本王已經當衆發話,隻要孟虎在十天之内拿下河原,這西征的頭功就是他的,現在怎辦?啊,你讓本王自食其言?還是真的把這頭功送給那個鄉巴佬?”
背對蒙衍的史彌遠神色陰沉,嘴角卻分明噙着一絲冷笑。
不過當史彌遠轉頭面對蒙衍的時候,臉上卻恢複了谄笑,不慌不忙地說道:“殿下,這完全是個意外,誰又能料到司徒睿這老狐狸會一仗未打就放棄河原呢?看來明月帝國軍在連續吃了幾次敗仗後已經變成驚弓之鳥,再不堪一擊了。”
蒙衍沒好氣道:“現在說的是西部軍團和那個鄉巴佬的事,不是司徒睿和他的烏合之衆。”
史彌遠谄笑道:“這其實就是一回事,因爲司徒睿的軍隊已成烏合之衆,所以西部軍團未經一戰就拿下了河原城,但這并不能說明什麽問題,西部軍團要奪頭功那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須真刀真槍打下河原,而不是像現在撿回一座空城!”
蒙衍聞言兩眼一亮,擊節道:“說的好,就是這麽回事!”
“殿下,這麽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蒙衍話音方落,樸散之已經疾步進了行轅,急聲反對道,“殿下是西征大軍的最高指揮官,應該言出必踐,令出必行,又怎麽可以做出這種言而無信的事情?這事要真照彌遠先生說的去處理,不但孟虎将軍和西部軍團的十萬将士會感到寒心,隻怕連西征大軍的其他将士也會感到齒寒哪。”
“樸散之!”
史彌遠眉頭一皺,冷然喝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殿下天縱其材,這事該怎麽處理心中自有計較,那還用得着你來教嗎?”
“你……”
樸散之心中大急,指着史彌遠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論智謀樸散之不及史彌遠,論口才那就差得更遠了,史彌遠隻是一句話就把樸散之給嗆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蒙衍皺眉道:“行了,兩位先生都是小王的智囊,就不要爲這點小事争吵不休了,關于西部軍團之事就按彌遠先生的提議去辦,可以給孟虎和西部軍團全體将士記大功,但是絕不是頭功,畢竟他們未經一戰,隻是趁虛占了座空城而已,真要因此得了頭功,隻怕其餘的四個軍團心中不服。”
樸散之見蒙衍已經做出決斷,便黯然歎一聲不再多說什麽了。
史彌遠則滿臉谄笑,連聲稱贊蒙衍英明,不過眼角餘光掃向樸散之的時候,卻多了絲莫名的冷意,心忖這家夥很受蒙衍信任,今後要想成事隻怕是繞不開他,看來得想個辦法把他弄走或者除掉才行,可不能讓他壞了自己的大事。
蒙衍頓了頓,接着又說道:“兩位先生,司徒睿的二十幾萬大軍居然成了驚弓之鳥,被孟虎一個新兵軍團吓得不戰而逃,這可是個出乎預料的意外情況,對此你們是怎麽看的?還有關于這交西征的既定戰略,是不是也應該做出相應的修改了?畢竟皇叔遠在洛京,不知道前線的具體情形嘛。”
史彌遠的眸子裏霎時掠過一絲寒芒,心忖蒙衍這是準備要推翻蒙恪的青州戰略了!
樸散之聞言卻是吃了一驚,急忙勸道:“殿下,王爺制訂青州戰略那是和宰相曹大人還有兵部葉大人反複權衡過的,以帝國眼下的實力要想占領青州那是沒什麽問題,可如果想要滅亡明月帝國那是很難辦到的,所以卑職以爲,這次西征還是應該堅定不移地執行王爺制訂的青州戰略。”
具體來說,蒙遠通過蒙恪制訂的青州戰略是個堪稱偉大的戰略,其核心内容就是趁着明月帝國國力空虛之機襲取青州,先在明月帝國的腰部軟肋處插一把尖刀,然後經過三五年的休整和積累,再以青州爲跳闆向中州發起緻命一擊!
隻要拿下了中州,整個明月帝國就會被攔腰斬爲兩截。
因爲明月帝國的疆域形狀和光輝帝國不同,光輝帝國的疆域形狀更像個圓形的太陽,京畿行省處在帝國的最中央,八大行省就像衆星拱月一般環繞在京畿行省的八個方位,更像是守着京畿的八角衛士。
而明月帝國的疆域形狀則更像是個彎彎的下弦月,中州和青州就處在這輪明月的最中間位置,光輝帝國隻要攻占了青州和中州,明月帝國剩下的七個州就會被攔腰砍成兩截,陷入首尾不能相顧的困境,這樣一來,光輝帝國就很容易将其各個擊破,分别吞并了。
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蒙遠制訂的青州戰略是非常可怕的,蒙衍如果堅定不移地按照這個戰略去執行,隻要不出現大的天災人禍,少則十年多則三十年,明月帝國必定滅亡,既便有星河帝國拖後退,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結局。
孟虎和漆雕子之所以要極力誘使蒙衍改變既定的青州戰略,就是他們也預見到了這個可怕的結果,如果真的讓光輝帝國一統中土世界,這對孟虎來說無疑是個災難,孟虎可不希望自己的敵人是個總人口上億并且強大到變态的超級帝國!
秋雨棠之所以說明月帝國的局勢非常嚴峻,是因爲她也預見到了這個結果。
不過身爲明月帝國的護國月王,秋雨棠是絕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光輝帝國有條不紊地實施青州戰略的,明月帝國軍的全線收縮隻是暫時的,在極力收縮之後必然還會全力反擊,那情形就像一張弓,先蓄力然後反彈,至于最終是将光輝帝國彈回青雲山以東,還是明月帝國這張弓徹底崩斷,那是秋雨棠都無法預料的。
樸散之當然不具備這樣高超的戰略眼光,他之所以堅決反對蒙衍改變戰略,完全是出于對帝國的忠誠,他本能地認識到,蒙恪制訂的青州戰略必定是個偉大的戰略,蒙衍擅自變更既定的戰略那是非常危險的。
聽完樸散之的話,蒙衍的眉頭便皺緊了。
史彌遠心中哂然,論忠誠他也許不及樸散之這個軍團幕僚,可說到對蒙衍的了解,樸散之就遠遠不及史彌遠了,不管怎麽說史彌遠都是蒙衍的座師兼心腹幕僚,将來更是要成爲聲名顯赫、地位超然的帝師的!
蒙衍一張嘴,史彌遠就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更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果然,樸散之話音方落,史彌遠就立刻反駁道:“散之先生這話就不對了,王爺制訂的青州戰略是基于明月帝國軍還有相當的抵抗能力的基礎之上,可現在的情形卻是明月帝國軍在連續吃了敗仗之後已經軍無鬥志,根本就不堪一擊了。”
“這從河原之戰就能看出端倪,司徒睿二十多萬大軍,卻被西部軍團十萬新兵吓得望風而遁,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明月帝國軍的軍心已經完全崩潰,他們已經是烏合之衆了!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再按王爺制訂的青州戰略分三步滅亡明月帝國就顯得有些保守了,卑職以爲趁勢直取中州,将整個青州戰略的前兩步一起完成,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不對,應該是肯定可行的!”
“說得好!”
蒙衍狠狠擊節,慷然道,“如果皇叔知道這邊的具體情形,必然也會同意小王修改戰略的,而且小王隻是把皇叔整個青州戰略的第二步提前完成了嘛,又不是全盤否定皇叔的青州戰略,散之先生你以爲呢?”
“這個……是不是以飛鴿傳書向王爺請示一下?”
樸散之猶猶豫豫地說了一句,其實他也已經被史彌遠滔滔不絕的說詞給說服了,他的戰略眼光原本就不及史彌遠高超,完全沒有看出史彌遠其實是包藏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