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場外圍。
熊霸天催馬堪堪殺到明月車陣前,左手陡然狠狠一提馬缰,胯下坐騎霎時昂首長嘶一聲騰空而起。
下一刻,熊霸天鐵塔般的身軀陡然從馬背上滾落,重重摔跌在地。
失去控制的戰馬卻已經高高躍起,騰身躍過了明月陣前的車陣,以泰山壓頂之勢重重墜落下來,利刃刺穿體腔的噗噗聲中,幾十枝鋒利的長矛霎時就刺穿了從天而降的戰馬,足有好幾百斤重的戰馬竟也被明月重兵的長矛釘在了空中!
滾落在地的熊霸天順勢騰身,閃電般欺近一輛大車,雙臂扶住大車前轅猛然發力,隻聽呼的一聲響,重逾千斤的大車頃刻間騰空而起,翻翻滾滾地往後飛出十幾步遠又重重墜落在地,十幾名明月重兵躺閃不及頃刻間被碾爲肉泥。
沒等明月帝國兵反應過來,熊霸天身形橫移,又接連掀翻了五輛大車。
原本極其堅固的車陣霎時就露出了一處幾十步寬的缺口,潮水般的鐵蹄聲,四五十騎蠻騎不顧一切地順着缺口沖殺而進,然後狠狠提缰,紛紛縱起空中,再落下時雖然難免被明月重兵的長矛捅成篩子,卻也将身下的明月重兵生生碾死,竟然是用人和戰馬的血肉之軀在密不透風的明月步兵陣中闖出了一條血路。
連續掀翻六輛大車後,熊霸天終于體力不支,雙手撐地劇烈地喘息起來。
就在這一刻,冰寒的殺機從天而降,急擡頭看時,一員明月将領已經高舉着戰馬照着他頭上狠狠劈落,兩枝鋒利的長矛幾乎是同時刺到,封住了他左右閃避的去路,熊霸天仰天咆哮一聲,雙手疾探,順勢攥住兩枝長矛往頭上一架。
隻聽铮铮兩聲脆響,明月将領的戰刀已經狠狠斬在兩枝長矛的矛刃上,霎時綻起璀璨的火星,下一刻,熊霸天鐵塔般的身軀已經彈身而起,雙腿乍合乍分,一記飛踹重重踹中了那員明月将領的腹部。
恥骨碎裂的喀嚓聲中,那員明月将領頓時口吐鮮血,萎頓于地。
熊霸天再不理會身受重傷的明月将領,攥住兩枝長矛的雙臂陡然往後一扯,兩名明月重兵收勢不住,頓時就被扯了過來,熊霸天橫轉雙肘順勢往前一送,又是兩聲喀嚓聲響過,兩名明月重兵已經被撞碎了咽喉。
下一刻,熊霸天往前疾奔兩步,鐵塔般的身軀就像一記巨錘重重地撞上了密集的明月步兵陣,前排的兩名明月重兵首當其沖,霎時就被熊霸天橫出的鐵肘撞塌了胸骨,兩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哼,便已經萎頓于地。
不過很快,後排的兩名重裝步兵就以最快的速度補了上來。
幾十步外,孟虎勒馬駐足,神情冷漠地注視着喧嚣的戰場。
熊霸天就像一柄笨拙的鈍刀,先吃力地切開了明月車陣,接着又一頭撞進了密集的長矛陣中,熊霸天身後,數十上百騎的蠻騎不顧一切地縱騎突入,不斷地用人和戰馬的血肉之軀沖擊着明月重兵的長矛陣。
這是矛與肉的較量,這是是鐵與血的厮殺!
沒有最狠,隻有更狠,誰更狠,誰的意志更頑強,誰就能撐到最後,赢得勝利。
司徒紹已經被熊霸天斬殺,明月帝國軍沒有與之相匹敵的猛将,所以隻能依靠密集的步兵長矛陣來阻止蠻騎的突進,看上去就顯得非常吃力,一抹猙獰的笑意霎時從孟虎嘴角綻起,看來熊霸天的蠻騎突破明月重兵的長矛陣隻是時間問題了。
不過當孟虎的目光轉向遠處時,一雙濃眉不由皺緊了。
被困蠻騎的情形很不樂觀,他們甚至沒辦法撬開明月帝國軍的車陣,不能撬開堅固的車陣就根本沒辦法對躲在車陣後面的明月帝國軍造成威脅,随着時間的推移,被困的野蠻人隻會變得越來越絕望,越來越狂躁,如果再不想辦法挽回局勢,他們的意志就會徹底崩潰,到了那時候,就算把他們救出來也沒什麽意義了!
“哈!”
“唏律律……”
念至此,孟虎再沒有任何猶豫,輕喝一聲,胯下的烏雲蓋雪頓時昂首長嘶一聲,甩開四路向前飛奔而去,倏忽之間,孟虎已經越過黑熊部落的蠻騎來到明月陣前,下一刻,左手輕提馬缰,烏雲蓋雪早已騰空而起。
一人一騎霎時化作一道黑紅交錯的長虹,從明月帝國軍頭上飛躍而過,落地時已經躍過了明月帝國軍前後十排長矛陣,孟虎絕不停留繼續催馬前沖,經過短暫的加速之後,烏雲蓋雪再次騰空而起,這一次直接落到了被困的蠻騎中間。
烏雲蓋雪不愧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名駒,不費吹灰之力就突入了重圍!
“呼噜噜!”
孟虎連人帶騎帶着駭人的聲勢從天而降,擠成一團的蠻騎紛紛閃避,終于在間不容發之際避出了一處空地,孟虎縱馬落地,順勢一勒馬缰,胯下的烏雲蓋雪再次人立而起,一連兩記翻轉,騰空的前蹄再落下來時已經面朝明月帝國軍。
看到孟虎殺入重圍,被困的野蠻人紛紛歡呼起來。
這一刻,被困的野蠻人是真正的激動,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中土世界的将軍竟然會單人獨騎殺入重圍來救他們。
不管這名中土将軍能否把他們救出去,隻是這份勇氣就足以使野蠻人激動不已了,大荒原上的野蠻人的确野蠻,那是因爲他們缺乏先進的文明,可他們并不缺乏思想,他們崇拜勇士,他們崇尚血性,他們崇尚義氣!
明月陣中,龔悅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
孟虎麽?這就是那頭斬殺了司徒彪和司徒昊的猛頭麽?
倏忽之間,龔悅眸子裏已經燃起了兩團灼熱的烈火,澎湃洶湧的戰意頃刻間充滿了他的胸膛,似乎随時都可能将他的胸腔漲裂,毫無征兆地仰天長嗥一聲,龔悅狠狠一揮手中的精鋼戰刀,縱身躍上戰車,鋒利的刀尖遙指前方,堪堪對準了挺槍躍馬的孟虎。
“來吧,孟虎,讓我龔悅來領教領教你的威風!”
“不自量力!”
孟虎悶哼一聲催馬前沖,近三丈長的長矛霎時撕裂了空氣,以泰山壓頂之勢照着龔悅腦門掃落,龔悅大喝一聲,手中精鋼戰刀斜斬而上,隻聽當的一聲,刀槍已經毫無花巧的斬擊在一起,狂野的力量霎時沿着槍身潮水般倒卷而回,震得孟虎虎口微微發麻!
龔悅同樣被震得雙臂酸麻,他腳下立足的大車更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力的摧殘,霎時喀嚓一聲碎裂開來,龔悅頓時失去重心,無比狼狽地從車上倒栽而下,孟虎哂然一笑,當然不會放過如此絕佳的機會!
“受死吧!”
孟虎大喝一聲,手中長矛疾如閃電般刺向龔悅腹部。
龔悅萬般無奈,雙手猛然一撐地面,強壯的身軀已經像泥鳅般滑進了旁邊那輛大車的車底,孟虎冷笑,刺空的長矛順勢橫掃,千鈞之力霎時通過手中長槍傾洩而出,原本穩如磐石的大車卻陡然騰空而起,向後翻翻滾滾的抛飛而去。
龔悅狼嚎一聲,再次雙手撐地,無比狼狽地躲進了旁邊一輛大車的車底。
孟虎出手不停,接連挑翻了十二輛大車,胯下的烏雲蓋雪終于昂首發出了一聲悲嘶,它的體力已經接近了極限!但這已經足夠了,挑翻十二輛大車之後,原本堅固的車陣已經出現了一處足夠寬的缺口。
孟虎高舉長矛往前一引,被困多時的野蠻人霎時嚎叫着沖上前來!
明月陣中,嚴挺直看得一陣陣的心驚肉跳,頭皮發麻,絕對優勢的重裝步兵,還有三道堅固的車陣,居然還是抵擋不住野蠻人的突擊?眼看着三道車陣還有二十排密集的長矛陣就要被野蠻人鑿穿了,嚴挺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光明女神在上,這還是大荒原上常常寬被中土軍隊打得潰不成軍的野蠻人嗎?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多了個孟虎,僅僅隻是多了個孟虎,野蠻人居然就能變得如此厲害?一個人的魅力真的可以改變這麽多嗎?
“頂住!一定要頂住!”
倏忽之間,嚴挺聲嘶力竭地狂嗥起來,“兩翼沒有遭到攻擊的隊列往中間收縮,加固受到攻擊的隊列,堅持住,隻需要再堅持半個小時,我們的援軍就能趕到了,到時候這些該死的野蠻人就會統統完蛋……”
“還有你們!”
嚴挺又回頭向身邊的五百近衛隊怒吼道,“你們也上,統統都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野蠻人鑿穿陣形,絕不能讓被困的野蠻人突出重圍,快上啊!”
“膨!”
嚴挺話音方落,半截屍體陡然從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他面前。
淩空抛灑的血雨霎時淋了嚴挺滿頭滿臉,嚴挺有些驚恐地轉過頭來,一對冰冷而又暴虐的眸子霎時映入了他的眼簾,一名鐵塔般的野蠻人正健步如飛向他沖殺過來,下一刻,嚴挺感到自己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然後整個人輕飄飄地像羽毛一般飄了起來。
人在空中,嚴挺輕飄飄地低下頭來,身下是無比喧嚣的戰場,野蠻人和明月帝國的重裝步兵已經完全糾纏在一起,殺了個難解難分,隐隐約約間,嚴挺似乎聽到了一陣悠遠的号角聲,号角聲仿佛來自遙遠的方向,悠然回首,前方蒼茫的曠野上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騎兵身影,大量的明月輕騎正風卷殘雲般湧了過來。
嚴挺嘴角不由綻起了一絲笑意,援軍終于到了,孟虎你完蛋了。
下一刻,無盡的烈焰将嚴挺徹底吞噬,仿佛墜入了燃燒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