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低聲道:“不管去哪裏,總之河西要塞是不能再呆了。”
雷鳴皺眉道:“爲什麽?河西要塞可是我們第四師團的駐地。”
孟虎答非所問地說道:“這次追擊,我帶着弟兄們一直往西追出兩百多裏,幾乎就追過了明月帝國的國境線,結果你猜,我們遇到了什麽?”
雷鳴本能地意識到出大事了,凝聲問道:“你們遇到了什麽?”
“騎兵!”孟虎的手指重重磕在桌案上,說道,“大量明月輕騎兵!說起來真是僥幸,要不是對方發現了那群潰兵又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在相距還很遠的時候就吹響了号角,我們這一千五百來号人可就全交待在那裏了。”
“啥?大量騎兵!”
雷鳴失聲道,“可司徒睿的青州軍團中隻有少量遊騎,并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隊啊。”
“問題就在這裏!”
孟虎目露寒芒,沉聲說道,“青州軍團中根本就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隊,可在河西峽谷的另一端卻偏偏出現了大量明月騎兵,這說明了什麽?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司徒睿從别的州郡調來了大量騎兵!”
雷鳴凝聲道:“司徒睿隻是青州總督,怕是沒權力從别的州郡征調騎兵吧?”
“司徒睿沒權力調兵,難道明月帝國皇帝也沒權力嗎?”
孟虎說此一頓,接着說道,“老雷,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明月帝國已經在邊境集結了大量軍隊,大舉入侵已經迫在眉睫!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卻以不到五千的烏合之衆擊破了拓跋焘的兩萬大軍,令明月帝國軍的士氣嚴重授挫,如果你是司徒睿,你會怎麽做?”
“嘶……”
雷鳴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說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取河西要塞,借你我項上人頭祭旗,以洗雪前恥,振奮三軍!”
“這便是了。”
孟虎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最遲到明天中午,快則今晚半夜,明月帝國軍的前鋒輕騎就會殺到關下,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今天太陽落山之前,我們必須撤離河西要塞,否則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雷鳴略一沉思,忽然說道:“虎子,我們不能撤退。”
孟虎心頭歎息一聲,沒有說話,雷鳴的反應其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等孟虎說話,雷鳴接着又說道:“虎子你想過沒有,假如我們現在撤離河西要塞,第五聯隊也許能夠得以保全下來,可整個西部行省就會失去第一道屏障,明月帝國軍就能長驅直入,到時候會有多少城池淪陷,會有多少生靈遭受塗炭?”
孟虎默然,這就是他和雷鳴認知上的本質區别。
孟虎不是光輝帝國人,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他對光輝帝國沒有絲毫認同感,光輝帝國百姓的死活與他毫不相幹,孟虎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履行自己長官的職責,帶好第五聯隊,保護好手下将士的性命!
可雷鳴不是,雷鳴是土生土長的光輝帝國人,光輝帝國在他心中的位置高過一切!
雷鳴忽然起身走到窗前,遙望着東方帝都的方向,平靜地說道:“虎子,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就兩個願望,一是長大以後能當一名将軍,二是有朝一日能爲帝國戰死沙場,然後讓人把我的名字刻在帝都皇家廣場的英烈碑上!”
孟虎以極其冷酷的語氣說道:“老雷,你對帝國的忠誠讓我很感動,尊敬的皇帝陛下也會很感動,可皇帝陛下不可能知道這裏正在發生的一切,而有些人卻根本不會因此而感動,更不會給你派譴一兵一卒的援軍!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你隻會成爲棋盤上的棄卒,死守河西那就是真正的死守,必死無疑!”
雷鳴臉上忽然浮起一絲淡淡的豪邁,朗聲說道:“虎子,你我相處也有一年多了,我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我雷鳴絕不會因爲有可能成爲某些人手中的棄子就放棄自己的信仰,我是一名軍人,爲帝國捐軀,戰死沙場是我的光榮!”
“更何況……河西要塞是第四師團的駐地,而我又是第四師團的師團長,在沒有接到軍令之前就擅自棄守師團駐地,虎子你該知道這是個什麽罪名?對于一名将軍來說,這更是一生都洗涮不去的恥辱!”
話說到這份上,孟虎知道雷鳴已經是鐵了心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孟虎沉聲道:“好吧,既然是這樣,那就不撤,我們死守河西!”
孟虎不會在乎光輝帝國的存亡,也不會在乎帝國百姓的生死,卻不能不把雷鳴的生死放在心上,大丈夫處世有仇必雪,有恩必報,雷鳴是孟虎的救命恩人,他孟虎絕不會在雷鳴有難的時候袖手旁觀,更不會甩手離去。
“不,虎子你說錯了。”雷鳴擺了擺手,淡然道,“不是我們,是我!”
“你!?”孟虎不悅道,“你什麽意思?”
“虎子你先别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雷鳴淡淡一笑,接着說道,“死守河西雖說是死守,可也不能真的死守,我們還是要講究策略,上次不就守得挺好嗎?拓跋焘很厲害,不照樣被我們收拾了?這次也同樣,虎子你還是帶着部份将士遊弋在外,由我留守要塞。”
“老雷啊老雷,你真當我是傻瓜啊?想一個人送死就明說啊!”
孟虎苦笑搖頭道:“司徒睿可不是拓跋焘,司徒睿要這麽容易對付,那他就不是明月帝國的青州總督了,三年前,我們第四師團也不會在絕望谷被他一把火燒成灰燼了!更何況這次司徒睿帶來的可不是兩萬人,很可能是十萬人,二十萬人甚至更多,其中更包括大量的輕騎兵,再分兵根本就是找死。”
心中想法被孟虎看穿,雷鳴卻不感尴尬,隻是感慨地說道:“虎子,别的事情不論大小我都可以聽你,唯獨這事……我說了算!不管怎麽說我都是第四師團的師團長,都是你的長官,你得聽我的。”
孟虎搖了搖頭,冷然道:“老雷,你覺得我像個抛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人嗎?”
雷鳴心中感慨,勸道:“虎子,你平時不常說,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我要守死河西要塞,這便是有所爲,而你卻不能白白死在這裏,這便是有所不爲!你還得留着性命重新扛起第四師團的大旗,還得替我和戰死的兄弟報仇呢,聽我的,不要意氣用事!”
孟虎急道:“我這不是意氣用事,我這是……”
正争執不下時,外面忽然響起趙青菡的聲音:“雷鳴将軍,孟聯隊長,你們在嗎?”
“趙青菡?”雷鳴愕然道,“她來幹什麽?”
“趙青菡!?”孟虎卻是心頭一動,擊節道,“對呀,怎麽把她給忘了!”
雷鳴凝聲道:“虎子你想幹什麽?”
孟虎嘿嘿一笑,獰聲說道:“老雷,我知道你是鐵了心非要和河西要塞共存亡了,這是你的職責,也是你的榮光,我也不攔你,但是,你如果不想成爲棄卒,不想所有兄弟都跟你一起死在這裏的話,那呆會就什麽也别說,隻需看我眼色行事就行!”
雷鳴凜然道:“你總得讓我知道你想幹什麽吧?”
“待會你就知道了。”
孟虎嘴角忽然綻起一絲冷酷的笑意,擡頭說道,“青菡小姐嗎?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