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明月大營之後,孟虎即帶着兩千輕兵向前一路狂奔。
沒有月色,沒有星光,四野一片漆黑,可第五聯隊的輕兵們還是奔行如飛,這裏的地形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整整一個多月,他們一直就在這片曠野上來回奔跑,對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溝一壑,他們都了如指掌。
夜空下一片死寂,隻有無數雙腳掌踩在地面上發出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長官快看!”墩子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響起,“敵兵!敵兵追上來了!”
“嗯!?”
黑暗中,孟虎霍然回頭。
數千枝熊熊燃燒的火把已經把明月大營外的曠野照得亮如白晝,火光下,黑壓壓的明月士兵正從轅門裏洶湧而出,就像一股滾滾鐵流,向着第五聯隊轉進的方向疾追而來,明月軍中有輕步兵,有弓箭手,居然還有不少重裝步兵!
孟虎粗略地估計了一下,追出來的軍隊少說也有一個半聯隊的兵力!
對面的明月主将還真是看得起第五聯隊啊,就爲了追殺這兩千輕兵,居然動用了整整一個聯隊的輕兵,外加至少兩個大隊的重裝步兵和至少一個中隊的弓箭手!這他娘的是什麽陣容?真要被追上了,就憑孟虎手下這兩千号輕兵,隻怕會被打得渣都不剩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明月追兵能追得上那才叫有鬼了,第五聯隊這一個多月的百裏長跑可不是白練的,孟虎别的不敢誇海口,但要說比體能,放眼整個中土世界,隻怕還沒有什麽軍隊能夠強過第五聯隊去!
但是,真的有必要跑路嗎?
不知不覺間,孟虎就從一路疾跑變成了小跑,最後索性停了下來。
望着遠處仍未平息的明月軍營,孟虎的兩眼再次微眯起來,倏忽之間,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了他的腦海!
回馬槍!
對,殺他個回馬槍!
明月帝國軍出動了将近一半的兵力大舉追擊,留守大營的兵力變的相對空虛,這就給第五聯隊的再次突襲創造了條件!
更重要的是,就在不到半個小時前,第五聯隊才剛剛從明月大營裏突圍出來,對方主将再有智慧也未必能想到,第五聯隊能這麽快擺脫追兵,而且敢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内發動第二次突襲!
什麽是出其不意?
這就是出其不意!
什麽是攻其不備?
這就是攻其不備!
倏忽之間,孟虎嘴角已經綻起一絲猙獰的笑意,霍然高舉右臂,厲聲喝道:“停止前進!”
孟虎的軍令很快就傳遍全軍,剛剛還在向前疾速行進的軍隊很快就停了下來,看到隊伍不走了,新兵蛋子墩子忍不住湊到孟虎跟前,不解地問道:“長官,眼瞅着敵人就要追上來了,爲什麽不跑了?”
“跑?”孟虎冷冷一笑,獰聲說道,“嘿嘿,爲什麽要跑?”
說罷,孟虎回頭喝道:“碾子!”
碾子急挺身上前,應道:“在!”
孟虎道:“你帶一個中隊的人繼續往前走,把明月追兵引到青雲山裏去!記住,别讓明月追兵靠得太近,也不要把人家拉得太遠,時不時的還要弄出一些響動,搞得像上千人在行軍的聲勢,明白嗎?”
碾子轟然應道:“明白!”
孟虎揮手道:“去吧。”
“是!”碾子答應一聲,回頭向身後的幾名小隊長吼道,“帶上你們的人,跟我走!”
孟虎又向墩子下令道:“馬上傳令全軍,以小隊爲單位散開,等追兵追遠了再回到這裏集結,告訴大家,散開的時候嚴禁大聲喧嘩,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準與追兵有任何接觸,但有違抗者,斬立決!”
“是!”
墩子答應一聲,匆匆傳令去了。
孟虎這才回頭望着趙青菡,語氣冷漠地說道:“你們跟着我,記住别出聲!”
說罷不等趙青菡有所表示,孟虎轉身就走。
趙青菡臉上不由浮起一絲氣苦,心忖你對吳君怡有氣也不用撒到我身上來呀?當下回頭向身後的青衣衛招了招手,低聲叮囑道:“大家手牽手跟緊了,不要掉隊,不要大聲喧嘩,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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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虎的兩千人散開不久,明月追兵就趕到了。
拓跋焘正着急呢,忽然發現前面的軍隊停了下來,立刻打馬上前喝問道:“怎麽回事?爲什麽停下來?”
滿頭大汗的斥候隊長匆匆迎上前來,低聲道:“将軍,追到這裏敵軍就不見蹤影了。”
“你說什麽!?”拓跋焘聞言目露兇光,厲聲道,“敵軍不見了?”
斥候軍官不敢正視拓跋焘吃人的眼神,低聲解釋道:“敵軍根本就沒打火把,而是摸黑行軍,原本還能依靠敵軍行軍發出的腳步聲判斷他們的行軍方向,可到了這裏後,敵軍的腳步聲忽然就憑空消失了,所以……”
“該死的,這群土狗居然摸黑行軍,難道他們都長了貓眼不成?”
拓跋焘惡狠狠地咒罵了兩句,放眼望去,隻見四野一片漆黑,除了遠處明月大營的方向還能看到一點依稀的火光,别的方向根本就看不到一丁點的火光,這黑燈瞎火的,鬼知道突圍的敵軍往哪裏逃了?
“找!就算挖地三盡也得把這群土狗找出來!”
拓跋焘憤怒在咆哮起來,武将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很可能會出事!
可殘酷的現實卻逼得他不敢放棄,假如孟虎真的就在突圍的敵軍中,假如讓他跑了,司徒睿能饒得了他?而且方圓三百裏以内,除了河西要塞的這支輕步兵,再沒有光輝帝國别的軍隊了,拓跋焘并不擔心中埋伏。
一名斥候從前面飛奔而來,神情振奮地大叫道:“隊長,東北方向偵聽到大軍行進的腳步聲,至少有千人以上!”
斥候隊長聞言大喜,急向拓跋焘道:“将軍,東北方向發現敵軍行蹤!”
“那還等什麽,追!”拓跋焘大手一揮,厲聲喝道,“火速追擊!”
拓跋焘一聲令下,明月追兵就向着東北方向風卷殘雲般追了下去。
直等明月追兵遠去,再看不到身影了,四散在曠野上的幾十個小隊才又陸陸續續地冒了出來,等孟虎帶着青衣衛趕到集結地的時候,全軍已經集結完畢,除了突圍時戰死的百餘名弟兄,還有碾子帶走的兩個中隊,竟無一人走失!
雖然看不清将士們的面目,但孟虎能聽到他們的呼吸。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孟虎大聲問道:“大家還記得這次出城是幹什麽來了嗎?”
“記得!救人來了!”
将士們大聲回應。
“對,我們這次出關,是救人來了!”孟虎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可是剛才,因爲情勢所迫,我們并沒有把人救出來,運輸隊的人現在仍舊關在明月軍營裏,你們說,我們能丢下他們不管嗎?”
“不能!”
将士們再次響應。
這裏距離明月大營足夠遠,孟虎并不擔心會被大營裏的明月士兵聽到。
“那還等什麽!?”孟虎高舉大槍,厲聲長嗥道,“這就跟我殺回去,救人!”
“對,殺回去!”
“救人!”
“我們第五聯隊絕不抛下任何一個弟兄!”
将士們轟然回應,跟在孟虎身後,兜頭又殺向明月大營。
吳君怡悄然湊到趙青菡面前,低聲問道:“青菡姐,他是不是瘋了?好不容易才突出明月大軍的包圍,現在居然又要帶人殺回去,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不,他沒瘋。”
趙青菡搖了搖頭,凝聲說道,“這一次河西要塞之戰,明月帝國軍雖然占盡優勢,可最後的結果怕是很難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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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營,中軍大帳。
幕僚長向身邊侍立的兩名幕僚道:“右營的火頭都撲滅了吧?”
其中一名幕僚應道:“回大人,已經撲滅了。”
“陣亡将士的屍體也都處理了?”
“都已經火化了。”
“呵……”幕僚長忽然伸了個懶腰,滿臉疲憊地說道,“現在離天亮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大夥都回去補個覺吧,明天天亮還得接着攻城呢,唉,這日子過得,連個安生覺都睡不成,真是的……”
一名幕僚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要不要加強警戒力量?”
幕僚長冷然道:“你認爲有必要加強警戒力量嗎?”
“這個……”那名幕僚道,“這個敵軍萬一要是再來偷襲……”
“嘁。”幕僚長譏笑道,“你有沒有點軍事常識?你聽說過有誰一晚上被人偷襲兩次的嗎?你見過有誰一晚上兩次偷襲同一個地方的嗎?壓根就不可能發生的事!又何必興師動衆,攪得大夥都睡不好覺?”
“對對對,大人說的對。”另一名幕僚趕緊狂拍馬屁,谄媚道,“敵軍以爲我們剛剛受過偷襲,肯定會加強警戒力量,所以他們是絕不敢再來偷襲了,至少今天晚上是不敢來了,還是大人英明,腦子就是比卑職好使,嘿嘿,嘿嘿嘿……”
“行了。”幕僚長的臉上明顯有了笑意,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也該回帳睡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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