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這是袁海雲以往一直都沒有想過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挺讓人興奮的,要知道,有些人,窮其一生的追求,最後都無緣得見皇宮一面,看來自己倒是挺幸運的。
與靖王邊走邊聊,《黃帝内經》、《傷寒論》、《千金方》甚至是《五味十方》袁海雲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靖王也很樂意聽袁海雲說醫藥典,似乎靖王也對這些東西有所研究,不然一般人是很難答上一兩句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覺間二人便來到了禦房門口。
靖王進宮自然不需要太過大費周章,隻需要亮出自己的令牌即可。而聽内務府總管馮保太監所言,嘉靖此刻在禦房看,靖王便直接将袁海雲帶了過來。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看?以靖王的聰明與對嘉靖的了解自然不會信這點。在朝堂上就看出嘉靖一臉的疲态,到了此刻,恐怕早就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果然,待靖王袁海雲兩人出現在禦房門口的時候,孟公公一指比在了嘴邊,做了一個“噓”狀,随即輕言道:“王爺請稍候,待老奴去看看皇上睡醒了沒有再出來彙報,還請稍等。”
靖王會意的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孟公公便小心翼翼的将禦房門推開了一個小縫。然後就着自己的小身闆擠了進去,旨在盡量不發出超聲驚擾了嘉靖。
不一會兒,孟公公便笑意滿滿的走了出來,看着靖王道:“王爺。皇上他已經醒了,說請王爺您這就進去!”
“謝謝孟公公!”靖王一句感激,然後便與袁海雲一道往禦房内走去。
“臣弟(草民)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進禦房,金碧輝煌四個字便赫然出現在了袁海雲腦子裏,再見嘉靖體态莊重,即便沒見過皇帝的他也知道此人就是當今皇帝,于是與靖王一道。立即跪地高呼道。
“起來,這裏也沒有外人,咱們不必君君臣臣的太過拘謹!”嘉靖淡淡的說道,随即便把目光放到了袁海雲身上。待靖王與袁海雲起身之後,他便道:“皇弟此番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靖王躬身道:“回皇上,現在李妃娘娘身子每況愈下,臣弟實在擔憂。于是臣弟在民間找到一位大夫,号稱‘妙手醫仙’。專治各種疑難雜症,相信應該可以治得了李妃娘娘的病症。”
妙手醫仙确有其人,但是并非袁海雲,而是袁海雲他爹袁鳳鳴。靖王如此說也是笃定嘉靖不知道實情罷了。不過這樣說也是爲了給嘉靖吃一顆定心丸,妙手醫仙?都可以封仙了。那還不是很厲害?
要知道,這嘉靖皇帝最沉迷的就是丹藥修仙。凡事與仙字挂鈎沾邊的,他都會很在意的。
果然,當靖王說完之後,嘉靖不禁張大了眼睛,看着袁海雲道:“你就是妙手醫仙?那你可會煉丹,是修煉用的仙丹。”
袁海雲沒想到皇帝問自己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這讓他在一路上做足了的準備全都瞬間變得一無用處。
“回……回皇上!草民隻會煉治療傷病、活血化瘀、強身健體的丹藥,至于仙丹,草民實在無能爲力!”袁海雲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于是隻好一五一十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袁海雲這麽一說可把靖王給急的,這麽說嘉靖對他的印象肯定就會打折扣的,畢竟嘉靖鍾情的還是神丹妙藥,你一句不會,即便你醫術再高明恐怕都很難得到嘉靖的青睐,這是不争的事實。
“皇上,是這樣的!海雲其實一直都有煉丹制藥的習慣,臣弟想,這煉制一般丹藥與煉制仙丹道理應該是一樣的,隻是苦于沒有足夠好的材料,沒有适合的爐鼎罷了。而宮中所有的藥材,所有的煉丹器具都是極品,相信海雲假以時ri應該可以煉制出仙丹來的!”面對嘉靖的面se蛻變,靖王不得不立即說道,以此來爲袁海雲增加一點印象分。
隻見嘉靖聽靖王這麽一說,嘉靖的嘴角又泛起了一絲微笑,随即看着袁海雲道:“嗯,煉制仙丹的事,還是容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醫治李妃的病。不然外面的人肯定又會以爲朕是個糊塗的皇帝。”
“豈敢豈敢!皇上多慮了,皇上宅心仁厚,唯才是用,實在難能可貴,外面的閑言碎語不過是一些jian佞小人傳出的謠言罷了!”靖王立即道。
嘉靖與靖王在這件事上面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那所謂的jian佞小人,想必不用說明二人都很清楚姓甚名誰。
“哈哈!很好!孟公公,擺駕,坤甯宮!”
說完,嘉靖便起身往禦房門口走去,靖王與袁海雲二人則是緊随其後。
天se漸黑,缺月挂空。
不過紫禁城裏面的夜晚卻依舊如白晝一樣,光亮無比。在皇宮裏面轉了一圈,燈火通明的街道,郁郁青青的花草,涓涓東去的溪流,無不讓人流連忘返。看見了各種紅磚綠瓦,聞到了各種岸芷汀蘭,摸到了各種輕柔順滑,袁海雲的腦海又一次诠釋了皇宮二字的概念。
不多時,袁海雲便陪同嘉靖靖王來到了坤甯宮,李妃的住所。
坤甯宮坐北面南,面闊連廊九間,進深三間,黃琉璃瓦重檐庑殿頂,在明代是皇後的寝宮。可是由于嘉靖皇帝自壬寅宮變之後,就再沒有立後,而坤甯宮又總不能空着,于是嘉靖将沈貴妃與李貴妃兩位自己最寵幸的妃子接到了坤甯宮。
說起來。這李妃在宮中的生活一直都不怎麽如意,雖然時常得到嘉靖的寵幸,但是這就更加容易遭到其他嫔妃的冷眼與排擠。本身她的出身就很低微,這樣一來。其她的嫔妃就更加看她不順眼。其中有一次李妃已經懷了身孕,可是不知怎地,突然摔倒在地上,導緻了滑胎,也正因爲如此,嘉靖才特地将她接到了坤甯宮。
好在此後一直都有沈貴妃陪伴開解,李妃才從失去龍子的悲痛中恢複過來。由于身居坤甯宮中很少外出,因而也就少了與其他嫔妃見面的次數。ri子過的也算安穩。隻可惜禍不單行,好端端的,卻得了一場怪病,弄得所有禦醫都束手無策。
尤其到了夜間。更是痛苦難耐,如同殺豬般的叫聲令周圍的宮女太監們苦不堪言。
嘉靖急匆匆的便下了轎,三步并作兩步地往坤甯宮李妃的寝宮而去。
靖王給袁海雲使了一個眼se,二人便緊緊地跟了上去。
“愛妃!愛妃!你要忍住!朕給你找來了神醫,這一次一定能夠治好你。你一定要挺住!”嘉靖激動的說道。
或許對于嘉靖來說,他當真将李妃當作自己的幸運女神了。如今惡疾纏身的李妃換作他人早就不予理睬甚至打入冷宮,絕不會像嘉靖這般的親自前來慰問關懷,甚至還表現的如此緊張。
“臣……臣妾多謝皇上關……關心!可……”李妃此刻一臉的紅斑。嘴唇發白,眼睛又紅又腫還帶着一抹黑眼圈。看來很久都沒有睡覺了,連說話也是那樣的沒力氣。
嘉靖不忍道:“愛妃先别說話!請袁大夫趕快進來。趕快爲愛妃診治!”
聽嘉靖大聲叫袁海雲的名字,靖王立即點頭示意袁海雲進去。袁海雲也點了一下頭,然後便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寝宮。
“啓禀皇上,娘娘鳳體草民不敢直面,還請皇上允許草民隔紗爲娘娘診脈!”
男女有别向來有之,不過似乎大夫與病人之間就不必如此了。可是如今袁海雲卻要求隔紗診脈,這倒是嘉靖頭一回聽說,而就連站在門邊的靖王也覺得有意思。
“隔紗診脈?行行行,隻要能夠治好愛妃的病,怎樣都行!”
到目前爲止,李妃已經見過了太多的太醫禦醫神醫,然而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都隻有一句藥石無靈,聽天由命。如今嘉靖也算看透了,索xing什麽都不管,隻要治好就行。
袁海雲也不敢多做怠慢,立即從挂在肩膀上的藥箱之中取出了一根軟軟的細絲,既像是金絲又像是銅絲。與此同時,袁海雲來到一名年輕太監面前小聲道:“有勞公公将這一頭綁在娘娘的手腕上。”
年輕太監顯得很稚嫩,也很機靈,不聞也不問,照着袁海雲的意思,牽着線頭,就往李妃的床頭走去,輕輕地将細絲綁在了李妃的右手手腕上面。
男左女右,應該這樣,那太監是這麽想的。
袁海雲滿意的點頭,然後就在原地找了塊凳子做了下來,眯着眼睛,側着耳朵,開始了他的隔紗診脈。
“袁大夫,你這是?”已然過了有十分鍾左右的時間,袁海雲依舊眯着眼睛,這不得不令嘉靖緊張起來。
袁海雲并沒有直接回答嘉靖,而是把耳朵附在了細絲上面,似乎在聽什麽。
望聞問切,乃是大夫行醫的首要步驟。然而袁海雲就隔着這麽一層紗罩,距離少說也有十米之遠,這也叫看病?甚至連躺在病床上的李妃也覺得不能理解。
嘉靖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又道:“袁大夫,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愛妃她最近都不怎麽吃東西,冰的甜的,熱的辣的她都不吃。她現在不僅臉上,就連額頭,手臂,腹部都有紅斑出現,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嘉靖的言語很是激動,看來他對李妃的關心是實實在在的,真可謂難爲了這位大明皇帝。
少時,袁海雲終于睜開了眼睛。
“回禀皇上,李妃娘娘的病……”
隻見袁海雲卸下手中細絲,微微撅了一下嘴,随即站起身來,再次沉吟了片刻。
這時,整個坤甯宮寝宮之中的空氣瞬間凝集在一起,一股無盡的壓抑頓然而生。
突然,袁海雲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即眼睛一亮道:“李妃娘娘的病,草民應該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