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堯并沒有正面答複,隻是淺淺一笑,道:“嚴大人果然海量啊!真的是老當益壯,我們這輩年輕人可要以你爲榮哦!”
說完,正堯便坐了下來,以你爲榮的“榮”字的語調說的卻是有些種,似乎在強調着什麽。當然,明眼人都知道,正堯這麽說不外乎就是說嚴嵩倚老賣老,都應該當一個奸官。
嚴嵩倒是不以爲意,順勢坐了下來,這詩酒會才進行到一半,人家還有公子沒有表現自己呢。
陸炳坐在台上,他的眼睛卻時不時的往柳彥看來,想必他對柳彥肯定還是有些指望的,隻是這個陸炳愛面子,說不出口罷了。
正堯坐下來之後,一桌子人便開始說個不停。有人說正堯也太不給嚴嵩面子了,小心下來找自己的麻煩;有人卻說正堯此舉做得好,讀書人就應該明辨是非,據理力争;還有的又說正堯又一鳴驚人,大放異彩了,連翰林院大學士顧汝之也對他另眼相看,想來日後京科會試隻要正堯不出什麽亂子,印象分肯定會少不了的。
衆人就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正堯倒是頗爲尴尬,尤其是袁海雲那讨打的樣子,竟然說顧汝之一高興或許還會把甯安許配給自己,正堯立即就想一杯酒水便潑過去。什麽玩笑不開,竟然開這個玩笑。不過細細想來,這個甯安也蠻不錯的,除了刁蠻一些,潑辣一些,經常與自己鬥嘴,好像也沒什麽太多的缺點才是,随即正堯又收住了手中的酒杯。
“你小子,假正經!”
袁海雲悻悻地回了一句,同時還不忘給正堯做了一個鬼臉。
正堯頓時一陣無語,這個袁海雲怎麽還是一副孩子氣啊。
随後,又有陸陸續續的年輕公子,優秀才俊起身作答,五花八門的詩詞也讓正堯等人不禁捧腹大笑。這裏有好多大家公子哥其實不過虛有其表,做起詩來也是差強人意,狗屁不通,不得不令台上的徐階開始叫停。
在這麽下去,這個詩酒會估計就成了流氓大會了,有些公子所作之詩簡直就是不堪入耳,有的甚至直言徐遇之如何如何的美貌,自己如何如何的垂青,如何如何想要共度巫山雲雨,着實令一旁的顧汝之也不由地把臉黑做一團。
徐階也想的很透徹,如此把戲,想來這是嚴嵩精心設計的。畢竟朝中多數要員都是他的黨羽及其門生,而這些公子自然以嚴皓馬首是瞻了。
“好啦!這詩會也差不多了,現在由三位大人共同評出此次詩會的前三甲!”
見已經差不多了,徐階立即起身,說完之後,雙手便鼓掌歡迎三人出列。
嚴嵩剛才可算是洩了心頭之恨,現在要自己出來評出前三甲,他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一片。自己來評?方才所答之人不下百人,自己也很想給自己的孫子嚴皓評一個什麽獎的,可是這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夠太不講規矩。
不過即便自己心裏不爽,但是人家徐階已經發話,也不可能不出來。于是嚴嵩輕輕搖着頭,與陸炳顧汝之三人都走到台上中間,開始商讨起來。
“咳咳。”顧汝之移步上前走了兩步,咳嗽了兩聲示意台下安靜一下,随後又道:“方才諸位公子才子也都逐一表現了一番,老夫也都看在了眼中,方才經我們三人商讨之後,一緻認爲這前三甲乃是張誠、李正堯以及鄭元啓!不過念在嚴皓公子所作之詩也有一定‘水準’,我們三人特地将其評爲内涵獎。”
前三甲,在場的人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已經評下來,那也沒話可說,而且确實這三人要技高一籌。尤其是張誠的那一首酒香與琴音相得益彰,更是得到了一旁徐遇之的青睐,拿個狀元也不足爲奇。隻不過這個“内涵獎”确實評的有些滑稽,也不知道這個嚴嵩是怎麽想的,頓時引得場下一衆人想要發笑。
顧汝之說完,徐階立即向着旁邊的家丁招手,在耳畔嘀咕一會兒之後,那家丁便匆匆的往走廊裏面走去。
“哈哈,内涵獎,果真是有内涵啊!”正堯心中也不禁贊歎這陸炳和顧汝之的高明,表面上像是在給嚴嵩面子,特例爲嚴皓追加了一個獎,但是實質上确實在諷刺嚴嵩。
當然,嚴嵩肯定也明白這個深意,隻不過在商讨的時候,他提出的自己孫子也不錯,應該有個獎,如此一來,陸炳和顧汝之兩人便來一招“順水推舟”,這讓嚴嵩想要發難都無從下手。
“好!那就請四位公子上來領獎!”
徐階拍手說完,一邊走廊裏面随即便走出了四個女子,一身輕紗羅衣,曼妙身姿,肚臍外露,好是誘人。
待正堯四人上台,嚴嵩、徐階、陸炳、顧汝之四人也紛紛走到那四名美豔女子面前,揭開紅布,露出了所謂的獎品。
第一個案闆上面擺放的是一支金筆,在日光的照射下,閃着陣陣金光,分外耀眼;第二個案闆上擺放的是一枚玉笛,青郁匆匆,光鮮亮麗,讓人一看到就有捧在手心不忍放下之感;第三塊案闆上擺放的是一把白翕折扇,通體透明,盈盈如炬,着實美妙,比之正堯懷中的墨綠桃花扇也絲毫不遜色;最後一塊案闆上的物品乃是一瓶狀元紅,也不知道用酒來做獎品,這徐階是出于何意。
顧汝之走到了第一個案闆面前,拿起了金筆,然後走向了張誠,嚴嵩則是拿着玉笛來到正堯面前,陸炳也捧着白翕折扇轉身交給了鄭元啓,至于徐階…
這下正堯總算明白了方才徐階爲什麽會跟那個家丁嘀咕了,原來一切都是爲這個“内涵獎”而準備獎品。看到這一幕,連台下的柳彥和袁海雲等人也不禁捧腹一笑,這實在是太諷刺了,純粹的赤裸裸的掏空心思的在給嚴家難堪啊!
既然你嚴皓喜歡好酒,那就送你一瓶狀元紅,即便不能考個狀元,也祝你喝酒何喝出一個狀元來!
接過禮物,正堯不禁還與嚴嵩握了握手,這是讓其他人也都大感意外的。當然,他們并不知道,這是咱們現代人的習慣,此時此刻,正堯純粹是下意識的。
不過嚴嵩也沒在意,反而以爲正堯乃是一個識時務的,于是在握手的同時,對着正堯小聲說道:“李公子果然聰慧過人,不知可有想過替老夫辦事?放心,若是你與老夫辦事,老夫自然不會虧待與你,今年京科會試,保證你能夠入得前三甲!”
誘惑,純粹的誘惑,這讓正堯也不禁有些心動。不過最終正堯還是清醒的,隻見正堯卻是笑了笑,也是輕言道:“嚴大人說笑了,正堯隻是一介凡夫,能夠湊合着過過便是,至于京科前三甲,那是不敢奢望的。當然,幫嚴大人辦事那是必須的,嚴大人可是我大明的頂梁柱,爲你辦事,不就是爲國爲民麽?”
正堯的言語甚是犀利,也分外含蓄,表面上是答應了,可是細細一想,卻是在拒絕。爲嚴嵩辦事是爲國爲民?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認爲。當然,正堯可不是傻子,嚴嵩垮台那是遲早的事情,而且一向疾惡如仇的他,怎麽可能會與嚴嵩同流合污?
說完,正堯又是抿嘴一笑,緩緩地将手松了開來。而眼前的嚴嵩卻是一聯的尴尬,他沒有想的正堯會如此回答自己,而且眼前這個小子怎麽看都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怎麽會不接受自己的條件呢?難道是自己的條件開的太低了?
不過嚴嵩并沒有多想,隻是臉色微變,也漸漸松開了手,見正堯露出了笑臉,自己也不得不陪着擠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