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人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一衆人便坐在椅子上,喝起茶來。
“我見唐大哥長得也是英俊潇灑,想來這追求者也不少,不知唐大哥可曾想過娶妻呢?”茶餘飯後,自然要閑聊一番。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而正堯又覺得唐俊專情的也太過了些,二十六歲的人還不娶妻,實在有些不應該。
唐俊可沒有想到正堯會這樣問自己,頓時愣了一下。甯安見狀,不禁狠狠地又瞪了正堯一眼,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擺明唐俊就是一個爲情愁傷的人,正堯這不是在揭人瘡疤麽?
“呵呵,讓李公子見笑了。實不相瞞,二叔也曾多次給我介紹對象,隻不過都因爲我個性孤僻,又不大愛說話,對方實在受不了,于是就…再說了,韓琛表哥比我年紀還大,他也一樣沒有成家,所以,對我來說,現在并不急。”
唐俊說話的時候顯得很淡定,而且言語間也很輕松,似乎成家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一樣,或許他是真的看破紅塵了,又或者說他是在自欺欺人。
“唐大哥所言極是,好男兒志在四方,如今你貴爲一家銀号的主事,自然前途無可限量,怎麽可能像某人那樣,就知道男女之情,把科舉之事抛諸腦後呢!”甯安說話的同時,不忘又瞪了正堯一眼,很明顯,她旨在指桑罵槐,正堯又一次無辜的躺着中槍了。
對于甯安的挖苦,正堯從來都不會放在心裏,隻見他笑了笑,然後又看向唐俊道:“嗯,唐大哥說的也對。不知道唐大哥下午有什麽安排呢?”
正堯現在腦子裏還有些混亂,先後見過了韓琛和唐俊兩人,而兩人也都頗具個性。總的說來,誰都有可能與韓家公子離奇死亡有關,也誰都有可能無關,這些事情正堯需要時間靜下來組織一下才行。當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多了解一下有關事迹的好,而與韓琛和唐俊兩人一起,自然會有一定的收獲。畢竟在正堯看來,一旦韓家三位公子的死是人爲的,那麽跟争家産是有關系的,而韓琛和唐俊兩個直接受益人便很有可疑。
不過在此之前,正堯也曾經懷疑過此事之中不排除連周冰也有可能,然而在一番細想之後,前兩個韓家公子死的時候,周冰那時才十來歲,應該不會有這種心機和手段,故而才将其排除在外。
“我準備回銀号一趟,還有一些賬目上面的問題需要我盡快處理。”
不曾想到,唐俊還想着回銀号。看來他對韓記銀号還是很盡心盡責的,門都已經關了,還想着回去處理賬目。
正堯點點頭,頓了一下道:“嗯,反正我們幾個也沒事,不如就陪韓大哥去銀号一趟,順便參觀一下銀号的規模。”
甯安也正有此意,不想被正堯搶先說了出來,不過這次她卻沒有瞪正堯,而是在一旁連連點頭。而一旁的周冰袁海雲等人則是沒有意見,尤其是周冰,韓記商行的事情基本上他是不會去管的,他的心思全都在京東商會身上。如此,他比起韓琛和唐俊來,自然要清閑許多。
“那好,反正我的琴還在銀号裏面,到時候再彈兩首曲子給諸位聽聽。”唐俊不僅沒有意見,反而笑着很開心,看見甯安想要去的樣子,似乎自己也找到了知音,竟然還準備親自彈兩首曲子給衆人聽。
“那還等什麽,咱們這就走!”甯安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立即起身,拉着唐俊的手臂,就朝大廳外走去。
對于甯安此舉,正堯隻能無語。什麽時候甯安能夠變得淑女一些,或許自己的耳朵邊也會清淨許多。
搖頭一歎過後,給朱祿穎和小曦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出發,于是一幫人便跟着甯安和唐俊,出了韓府大廳,往北街的韓記銀号而去。
與韓記玉器行不同,出門之後,衆人是往相反的方向走的。一路上吆喝買賣的倒是很多,雖然已經是正午過後,依然還是有很多人在此行走,這也足以見得京城之地的繁華。
穿過一條街,繞了幾條道,最後,一行人來到了北街最爲繁華的地帶。
隻見周圍全是一些大酒樓,大商鋪。有賣文房四寶的,有開茶樓賣唱的,有錢莊有銀号,有青樓有樂坊,令正堯和袁海雲也是一陣驚歎。
之前去過的溫香玉苑也好,韓記玉器行也罷,都是處在并不是很繁華的地帶,相對來說,街道上面也沒有那麽多的人流。如今到了這一條街,确實讓衆人眼前一亮。隻見街道兩旁的裝潢門面,鋪面裏面的擺設,都是很有講究的,比起其他幾條街,自然高出了一大截。
感歎之餘,正堯不禁有一絲想法:如果将李家的那些産業賣掉,到這裏來開一間商鋪,應該也能賺不少錢。
不過細想之後,正堯又一陣無奈的苦笑,若是将自己的這個讓李乘風知道了,不知道李乘風會把正堯罵成什麽樣。
最後,一邊瞎想,一邊走,終于來到了韓記銀号面前,而當衆人擡頭看去的時候,頓時都驚呆了。
“怎麽回事?這…”
袁海雲一陣愕然,兩顆眼珠睜的大大的,似乎被眼前的一幕給怔住了。
沒錯,袁海雲的反應是正常的。因爲當正堯也擡頭看去的時候,卻見韓記銀号的門上,牆上,乃至牌匾上都被人潑了一層黑狗血。
被人潑黑狗血???難道是放高利貸的追上門來了?
正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不過片刻之後,正堯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韓記銀号是做什麽的?就是如今的銀行,怎麽會被放高利貸的人追上門來呢?
“這是誰幹的,怎麽可以再别人商鋪面前潑黑狗血呢?”甯安立即爲韓記銀号打抱不平,言語間也可以聽得出甯安的憤怒。
唐俊見狀之後,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朝着銀号大門走去。而在唐俊剛剛走近大門的時候,旁邊一個四十來歲,滿身是黑狗血的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唐俊的面前,一臉的苦澀。
“孫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走之前不是好好的麽?怎麽…”
唐俊不解的看着這個孫伯說道,他也很疑惑,一頓飯的時間,竟然就有人上門潑黑狗血,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唐…唐少爺,老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應你的吩咐,我鎖好門便準備走,誰知道,剛剛走出不到三步,卻見一個人什麽話都不說,直接就是一桶黑狗血潑了過來,我躲也躲不及,而店鋪的牌匾也被潑的不像樣了。”
孫伯一面飲泣一面訴說,心中可謂是憋屈的很。
“那潑黑狗血的人是誰,你可看清楚了?”唐俊立即追問道,這個潑黑狗血的人也太膽大妄爲了,非得抓住他将他法辦不可。
“唐少爺,是他!我們已經抓住潑黑狗血的人了!”就在唐俊問孫伯的時候,從右邊的一條胡同裏面,走出來三個人,其中的兩個人分别抓住了中間那人的一隻右手和一隻左手,三步并作兩步的向唐俊走來。
正堯衆人聞聲望去,隻見被抓的那個人約十**歲的樣子,身材其實很矮小,粗布麻衣顯得很是單薄,頭發散亂的披在眉前,頗有幾分非主流的感覺,而從他上下打扮的行頭看上去,倒像是個要飯的乞丐。
唐俊眼見罪魁禍首已然被抓,于是立即也迎了過去,走到那三人面前便止住了腳步,看着那個衣衫單薄的青年道:“你是何人?爲何在我韓記銀号潑黑狗血?”
這時,正堯等人也悉數走了過來,同時周圍的人也都紛紛靠了過來,也都想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放開我,放開我!”
卻見那青年并沒有回答唐俊,而是使着渾身解數不停地掙紮,兩隻烏黑的手在那兩個大漢身上左右舞動,同時還不忘大嚎大叫,不知情的,還以爲唐俊一衆人在以多欺少,欺負一個叫花子呢。
“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我立即将你送到官府法辦!”唐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隻見他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戾氣,這是正堯等人之前從未看到過的。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犯法,我沒犯事!”
那青年仍舊一味的掙紮,即便唐俊的眼神很是淩厲,同時威吓他要送官法辦,他卻沒有絲毫的懼意。
正堯見狀,心道如果使強,怕是會令這個青年狗急跳牆,于是立即上前對着那青年勸慰的說道:“這位兄弟,我看你也不像是與韓記銀号有仇的,不如你将此事說清楚,說不定這件事還有的商量。”
這個時候,見正堯的态度要稍微好些,那青年下意識的把繃緊的神經給放松了,捏緊的拳頭也緩緩地伸開了。
“你說的是真的?如果我說清楚了,你們是不是就不會爲難我?”那青年張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堯,漆黑略帶一絲腥紅的眼眶中的兩顆眼睛像是兩顆璀璨的星星,充滿了祈求的意味。
“對,隻要你說清楚,我保證他們不會爲難你。但是,前提是你要将此事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從安青年的眼神之中,正堯看到了一絲純潔無邪,似乎眼前的這個青年之所以這麽做,是出于某種原因的。
對于直覺,正堯從來都是深信不疑,于是他便拍着胸脯對着那青年說道。
“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