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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到不是陰陽地府被詛咒的陰陽界村去過,跟死亡打了一個擦邊球;沉船事件前夕,我做了一個似醒非醒的夢。
奶奶說我在醫院昏迷了半月,這半月裏恰好是我在陰陽界村的日子,陰陽界村的詛咒破解了嗎?早知道那一切都是在半睡半醒中發生的事,我就把爺爺的遺骨正式埋葬,也許這就是破解詛咒的方法。
置身在一片潔白的世界中,恍如新生嬰兒那般,寄托着一個新的希望;希望曾經發生的那一切都不存在,爸爸好好的,媽媽好好的,他們待會會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來看我。
我平靜的仰卧在病床上,感覺胸口處空蕩蕩的,伸手去拿風輪墜子,卻蓦然想到風輪墜子已經沒有了。
風輪墜子是碎了還是丢失在沉船上面不得而知,我輾轉難眠,極力排斥傾聽到從隔壁病床上傳來的掙紮聲;有人說話,快步走來,接着病房門口出現大姑媽懷裏抱住她的寵物犬,有點複雜,似乎是失望,卻還要裝出一付平靜的神态,帶着假惺惺的善意來問這問那。
二姑媽來了,帶着她那胖乎乎跟胖豬似的兒子,驚乍乍,作的姿态對我噓寒問暖。
我哀求奶奶說想要回家,奶奶說醫生不答應,說我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暫時不能回家;隔壁病床上的人掙紮聲音越來越大,我不敢看,一直閉眼假裝睡熟的樣子。
許久之後,有人進來,是隔壁病床上,病人的家屬;我從他們斷斷續續的對話中,聽清楚隔壁病床上的病人是一位律師;律師的老婆很漂亮,皮膚光潔,頗有氣質,是那種看一眼就給人眼前一亮的女人。
來看律師的不止是他的老婆,還有另外一個臉色青灰色的人,這個人一直跟随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她走,他就走。
律師的病因很奇怪,脖子疼,醫生給他做了全方位的檢查,脖子上所有細胞組織都沒有問題,沒有淋巴結和鎖骨上的炎症,扁桃也沒有問題。
我知道他是什麽原因造成的脖子疼,那是因爲在他脖子上有一條青灰色的手臂;手臂的主人是一個女的,不注意瞥看一眼,這個女人會慢慢慢慢地從側面探出頭來看我。
所以我害怕,不敢久看律師,更希望能從這間病房轉到另一間病房;我更害怕走出病房,行走在屬于危重病層區的走廊上,恍如正置身在烏鴉展銷會市場,那些在呼吸機助力中苟延殘喘的病人,都有一隻烏鴉守候在床頭,安靜等待他們吐出最後一口氣那一刻來臨。
律師僵硬起脖子,由家屬扶起去了一趟衛生間,抱住他脖子的女人,形影不離的跟着一起去;每一次經過我床邊時,律師都快速轉動那對靈活的眼珠子瞪着我看。
終于又有一天,醫生多方面檢查,告知律師可以出院了。
我依舊假裝熟睡,對來去匆匆出現在病房裏的人跟噪音無視,當律師被人從病床上攙扶起來經過我的病床時,忽然停住不走,他那豬肝色的面龐,一對死魚眼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動動嘴吃力的說了一句話:“救救我。”
“你怎麽了,他一個孩子救你什麽啊,不是沒病嗎?”律師老婆漠視的神态,眼皮也沒有擡一下,攙扶着他踩着高跟鞋咯吱咯吱的走,走到門口,那律師手指摳住病房門,固執的扭頭看着我。
“你能看見她的,爲什麽不幫我?”
爲把被單呼地拉來蓋住頭,聽得見律師老婆柔言細語的安慰聲,聽得見他們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我不是懦弱,害怕、卻深知這是因果循環,不是我能力範圍能幫助的。
我一直期待病房裏能安靜下來,律師的離開,病房一下子變得冷清;有那麽一會我忽然害怕這種冷清,在冷清的氛圍中猛不丁的會想到在陰陽界村遇到的倆女孩。
最終,希望最終化成泡影,爸媽沒有出現再病房門口,等來了精神飽滿肩膀上悄然站着了一隻烏鴉的奶奶。
可能是因爲媽媽的碎然離開,加上我以頑強生命力跟意志力,觸動了奶奶;她良心發現吧!對我的态度不似以前那麽尖酸刻薄,多了幾分慈祥和藹。
我們曾經住的那套房子,已經一分爲二成爲兩姑媽的不動産,她們把房子租給了别人,每一個月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租金費。這樣,我不得不跟奶奶住在一起,不得不忍受她整天那沒完沒了的唠叨跟喋喋不休數落爺爺的牢騷話。
奶奶肩頭上的烏鴉出現第三天,我突然有些不舍,很想告訴她,卻又怕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現在這個世上,除了奶奶,我已經沒有别的親人,這樣,在某一個下午,我伸出手碰了碰奶奶的手——腦海中漩渦似的出現一幕,奶奶從樓梯上骨碌碌滾下摔死。
奶奶的死亡之地是樓梯?因爲頭疼的關系,我想進一步探測出死亡原因卻是不能。
在奶奶大惑不解,驚訝萬分的注視下,我抱住疼痛得厲害的頭,沖進卧室;一個人呆在狹窄得隻能放下一張床,一個木櫃的空間中,眼淚無聲的滑出。
我發誓,一定要再去一次陰陽界村,找到爺爺的遺骨,破解他的詛咒:這種無形的詛咒就像一座泰山,沉甸甸的壓住我的心頭,蓮子或許在恨我,恨我不辭而别,恨我抛下他們不管不顧,媽媽也許在陰陽界村等我,等我去解救她出詛咒。
想到爺爺,想到爺爺暗道中刻畫在牆壁上的死亡之書圖解,我忽然想到爸爸跟爺爺血淋淋出現的那一幕;我神經質的爬起來,走到客廳對坐沙發上看電視的奶奶問道:“你知道我爸爸死亡的真相嗎?”
奶奶吃驚的樣子,老花眼鏡,鏡框後的布滿皺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裏面寫滿了震驚道:“瀚宇,你小腦瓜裏想的什麽呢?”
我帶着惱怒和不滿的情緒道:“我想知道爸爸死亡的真相。”
奶奶身子前傾,貌似更加吃驚的樣子道:“你媽媽沒有告訴你?”
“沒有。”
“你爸爸倒黴運被鬼迷,好端端的鑽進大車子下,心髒被什麽東西擠壓破裂緻死。”
這就是奶奶,對爸爸就是一副冷漠無情的嘴臉;都不知道她對我的好,是僞裝出來的還是真的良心發現;她淡漠毫不在意的神态,真的激怒了我的底限;我幾乎是暴怒的語氣道:“你危在旦夕,你肩膀上站着一隻烏鴉。”
奶奶真的生氣了,她拿遙控闆的手在劇烈顫抖,恨恨的罵道:“你說什麽?又在這裏裝神弄鬼的,别跟我提烏鴉。”然後重重的把遙控闆放下,聲嘶力竭大喝道:“你明天還是搬出去,我給你租一間房子。”
對,這裏是奶奶的家,我現在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剛才一時氣盛,忘記了這一茬,敢跟她頂嘴,就有可能再次被驅趕的下場。
面對盛氣淩人的奶奶,我不能低頭認錯,出去就出去,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的我,從奶奶家負氣出走。
外面淅淅瀝瀝下着細雨,街道上人們來去匆匆,街心花園林陰深處隐有竊竊私語跟摟摟抱抱的親昵之聲;我漫無目的的走在燈火闌珊處,那種孤獨是無法用語言說得出來得。
有點冷,我抱住胳膊,腦海中浮現船隻快要沉入水中的情形,想起媽媽那絕望的神情,想到漂浮在水面上一包包的方便面,想到陰陽界村的詛咒。┄┈藍.色.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