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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城裏讀書時,同學們就悄悄議論說鄉下到處都是墳地,野鬼特别多。而且鄉下的房子不像城裏那麽密集,每戶之間都有一定的空隙,空隙間大都種植了毛竹跟各種樹;屋前屋後還有墳堆,那些墳堆埋葬在樹林跟毛竹林中,如果不注意是看不見的。
我沒有看見神算廟祝的墓穴,所以在馬格送我去新學校時,忍不住問道:“馬格,廟祝的墓穴在什麽地方?”
馬格幫我背書包,手上拿了一根棍子,棍子是用來撥打路旁雜草的。他說路旁雜草中時有一種叫做幹黃膳的爬蟲,他是不怕的,隻是想到我初來乍到,才用一根棍子一路撥打。
見我問廟祝的事,馬格沒有停下撥打的動作,而是含糊其辭道:“不太清楚這事。”
怎麽可能不太清楚?廟祝的房子在這,他人死了總應該有一個墳堆吧!我覺得馬格是故意不想告訴我這些,早上他來接我的時候,看見媽媽跟他在一邊說悄悄話。
“我媽的學校在哪?”
“村頭,就是你進去的那一片樹林中,不是看見一條岔道?就是從那進去。”
“哦。”習慣了走平地,來到這裏好像就沒有平坦的地方。連走個路都撅起屁股,跟爬死人坑差不多感覺。仰頭看那要翻越的山坡,好高!
馬格見我仰頭看山坡,眼裏流露出恐懼的神态,忙安慰道:“别怕,翻越過這座山,走二十分鍾就到鎮上了。”
學校在鎮上,媽媽說小鎮是這裏最近的趕集場所,那裏什麽都有;臨走時,她還特意塞給我兩張五塊的鈔票,說下午回家時,想買什麽都可以。
今天的馬格跟初次見面的樣子有點不同,今天的馬格很少主動跟我說話,一味地用棍子撥打草草,其他時間就是沉默無語的走路。
我有很多問題,很多話,每一次問的問題,他都是模棱兩可的答複,最終沒有給我确切的答案。
“馬格,你知道蓮子嗎?”這個問題很沉的壓在我心裏終于憋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馬格難得停下手裏揮舞的木棍,驚訝的看我問道:“蓮子~你認識她?”
“嗯。”
馬格拉了拉書包帶子,再瞥看我一眼道:“什麽時候的事,你是怎麽認識她的?”
“這個重要嗎?”我隻需要結果,不想談及過程。
“沒什麽,她是我們村的人。”馬格說完,用衣袖擦汗,視線遠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道:“對了,你有可能跟她哥哥一個班。”
“哦,她爲什麽不讀書?”
“瀚宇,你話真多,有些事不是你這個年齡能問、能管的,既然來這兒就得遵守這裏的規矩,好好讀書,别的事最好别管才是辦法。”馬格嚴肅的樣子,看我一眼繼續趕路。
讨了個沒趣,我郁悶極了,低頭看白色旅遊鞋上沾滿了麻黃色的泥點,不由得狠命跺腳,愁眉苦臉的看向黃褐色小路延伸遠處那朦朦胧胧中的小鎮。
馬格第一天給我的印象不錯,這一次給我的感覺,不怎麽樣。
他不想說話,更确切的說,是不想跟我多說話;也許是我的問題太多了,才刻意避開;他走路很快,我還得小跑才能勉勉強強攆上他。
打老遠,我看見了一面迎風招展的紅旗,那一定是學校的位置;看着很近很簡單的路,可走起來卻是那麽吃力。
“瀚宇,去了新學校别相信任何人,也别去問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馬格這是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他那貼身的汗褂子有一股味,那是汗臭味,他第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時,穿的也是這一件汗褂子,特麽的我們都來好幾天了,他還是穿的這件汗褂子。
不過,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這一番話也是爲我好,在來學校之前飯桌上,媽媽也沒有少叮囑;不想讓她爲我擔驚受怕,所以我滿口答應去了新學校一定乖乖的,不會惹是生非。
新學校不新,舊兮兮的磚瓦牆,破破爛爛的校舍,課桌也是那種粗糙得不行的劣質桌面,上面還留下一道道用小刀刻畫出來的刀痕。
老師倒不錯,蠻清秀的樣子,聲音也很好聽。
“同學們,今天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叫瀚宇,大家以後多幫助他熟悉這裏的環境,你們以後就是同學了,好好學習,互相幫助,好了我們歡迎新同學。”她領頭拍巴巴掌,随後稀稀拉拉應付式的跟随來幾下巴巴掌聲,我挺直脊梁骨,淡淡的掃視一眼課堂中的同學,一眼就看見那天帶頭欺負我的人。
老師可能顧忌我看見這麽冷漠的場面有些尴尬,就刻意的囑咐一句道:“好好讀書,老師希望你出好成績,去吧!到左邊倒數第三排坐下。”
左邊倒數第三排是一位女生,她剛才沒有拍巴巴掌,而是傲氣淡漠的瞥看我一眼,就低頭看她手裏的書了。
我拿出書包裏的書,把需要的課本挨個擺放好後,端端正正聽老師講課。
身後有竊竊私語聲,還有不輕不重的動靜,不用回頭看,我知道他在做什麽。
在我背後一排坐的正是那領頭的高個子,蓮子的哥哥,他朝前擡起一隻腳狠狠向我屁股踢來——老師提問,我舉手。
老師很欣慰,覺得我表現不錯,剛剛來就踴躍發言。
她含笑沖我點點頭道:“來~瀚宇回答這個問題。”我起來,蓮子哥哥的腳踢了個空。
老師剛才講的是一段寓言故事,馬跟驢的故事。我張口就來:“這驢欺生。”
不用說,全部同學嘩然爆發出一片哄堂大笑——老師一聲輕咳,笑聲驟然消失,變成一片肅靜。
“瀚宇回答是有點牛頭不對馬嘴,但他也指明了一個發生在我們眼前的問題,你們就是欺生。”老師背起手,嚴肅的挨個掃視,最後把視線看向蓮子的哥哥奎子“陽奎,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陽奎不情不願的站起來,我旁邊的女生微微側頭送他一個微笑,我沒有聽見陽奎回答的問題;我的注意力,被突然從教室門口飛進來一隻烏鴉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