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北辰躺在床上,枕頭是兩個,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曾幾何時,她就躺在自己的懷裏,枕着自己的手臂,那雙明亮的眸子看着自己,狠心的丫頭,的确是自己先陷進去,愛上你,但你怎麽可以這樣殘忍地折磨我,甯北辰苦惱不已,将頭用被子蒙住……
如果這樣可以讓自己窒息不醒該有多好,如果睡着了不做夢夢到你該有多好,角落裏傳來歎息一聲,未等甯北辰探出頭,那個影子一揮手,一道光化成星星點點,似飛沫一般落下,甯北辰隻覺得身心都輕快了,像躺在雲上一般,舒适得很,終于,睡着了。
曾奶奶從角落裏走出來,将被子往下拉一些,讓甯北辰的頭露出來:“乖曾孫,好好睡,你放心,我現在就去看看蘇雪的情況,有曾奶奶盯着呢。”
她的手慢慢淡去,此時,蘇雪盤腿坐在床上,小腹最近的變化頗大,從之前的平坦變得微微衛起,她手裏握着醫院的檢查結果,B超結果上有那裏的變化,它現在看上去隻是一顆小豆芽罷了,蘇雪茫然地坐在床上,在這裏的日子太漫長了……
她緩緩躺下,突然雙眼直直地看着角落裏,一聲歎息傳出,蘇雪警覺道:“什麽人?”
曾奶奶從角落裏走出來,沖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蘇雪狐疑地看着她,到底沒有發出丁點聲音,曾奶奶快步走上前,看着蘇雪的眸子,突然伸手翻起她的眼皮,看到眼睑深處有紅點密布,一顆心便往下沉,歎息着摸摸蘇雪的頭。
這人來得稀奇,動作也唐突,但蘇雪卻并不排斥此人的親昵動作,怔怔地看着她,曾奶奶說道:“好孩子,你不能一直就這麽呆在這裏,曾奶奶要幫你一把,乖,别說話就好。”
蘇雪弱弱地點頭,曾奶奶拉起蘇雪的手,她的手指像小蔥白,又白又細,曾奶奶在蘇雪的右手小指上畫了一個圈,繞着手指圈畫的,然後便點住,一顆小小的紅痣便出現了。
“這是什麽?”蘇雪好奇道。
“你知道守宮砂嗎?”曾奶奶說道:“守宮砂,是中國古代驗證女子貞操的藥物。據說隻要拿它塗飾在女子的身上,終年都不會消去,但一旦和男子交合,它就立刻消失于無形。因爲有這樣的特性,所以在中國古代就有人用它來試貞,這一顆,與它類似。”
“爲什麽要給我這個?”蘇雪說道。
曾奶奶的鼻子微微發酸,低聲道:“因爲你需要,一旦有人想要侵犯你,它便會起作用,保你周全,這不止是爲了你,更是爲了你肚子裏的孩子,這顆痣的有效期限是四十九天,這些天,曾奶奶沒有來,正是爲了鍛制它,現在,你好好保重吧,孩子。”
蘇雪擡頭,這位慈祥的婦人正輕撫着自己的頭發,愛憐地撫過自己的臉龐便像霧氣一般消散,竟然像從未來過一般,蘇雪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手指上藏在小指内側的紅痣,内心更加迷茫了,不管是小鬼也好,還是眼前的這個非鬼卻也非人的奶奶也好……
他們,都在擔心自己,并且想保護自己,若是仔細一想,難道不是因爲自己所呆的地方不安全嗎?而這裏,爲什麽不安全,那杜庭宇究竟安全嗎?
蘇雪的腦子徹底亂了,身子緊緊地蜷縮着,甯北辰,小鬼說我和你才是一對,既然如此,爲什麽不來找我,爲什麽不來帶我走?兩行清淚落下,蘇雪将頭埋進枕頭裏,潸然淚下。
此刻,甯北辰卻是無夢,卻突然間睜開眼,窗外還是黑漆漆地,自己這一覺睡得真踏實,真擔心自己會一覺不起,甯北辰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已經是淩晨四點半了,甯北辰正在猶豫要不要重新來一覺,手機短信提示音響了,是郭小凡!
郭小凡的短信隻有短短的一句——沉峰沒有家人,沒有所謂的妻兒。
一句話打破了甯北辰以往對沉峰的所有認識,沉峰的辦公室裏放着的照片,以往說要給孩子過生日,自己還奉上禮物,這些,難道全是笑話嗎?
天明了,甯北辰站在北安公寓的樓底徘徊,他已經趁早去吃了早餐,回來便在這裏踱步,沉峰開車進來的時候,一眼看到甯北辰,馬上停好車,一溜煙地跑過來:“甯先生。”
“早。”甯北辰淡淡地說道:“沉經理來得好早。”
“不早,不早,早點來看看昨天的事情,今天盡早處理了。”沉經理看着甯北辰的臉,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甯先生,你不會一夜不睡吧?”
“沉經理,你和甯家也認識了不少年了。”甯北辰說道:“可惜,爺爺去得早,如果他還在,你們一定是不錯的忘年交,沉經理,關于您和爺爺認識的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
沉經理的臉微微變了:“今天這是怎麽了,甯先生,你最近是不是……”
“我最近心煩意亂,你也看到了,蘇雪沒在,蘇雪已經很久沒在北安公寓出現了。”甯北辰一字一句地說道:“沒在北安公寓,也沒有和我出雙入對。”
“她是不是出事了?”沉經理說道:“蘇雪到底怎麽了?你們倆鬧矛盾了?”
“沉經理,去你辦公室裏坐坐吧,辦公室裏的茶葉,給我泡一杯,可以嗎?”甯北辰真摯地說道:“我想和你聊聊。”
沉峰似有所悟,引着甯北辰進了辦公室,泡好茶,關上辦公室的門,與甯北辰面對面坐着,甯北辰看着桌上的全家福,說道:“照片一年一換,孩子一天天長大,時間過得真快,您爲北安公寓奉獻了您的青春,我真心地感謝您,但是,您爲什麽不告訴我們真話呢。”
沉峰正準備給甯北辰續茶水,聽到這話手抖了一下:“北辰,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