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别說了。”蘇雪知道每說一句當年的情形,母親的心便要痛上一分,打斷道:“不要再說了,我不稀罕父親是誰,我隻知道,您爲了我活下來付出了多大的犧牲,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的命系在一起,我不能現在死去。”
“但你剛才所說的達摩咒沒法讓你生魂離體。”其木格顯然也通曉一些陰陽五行,“就算你可以,如果不能順利地回來,極其危險。”
蘇雪有些困了,且餓,眼睛半閉半睜,此時,沙漏裏的沙子仍沒有停,持續,持續,蘇雪凄然一笑,命,也許一早就注定好了……
“小雪……”其木格看着女兒越來越恍惚,本想安慰,自己也同樣疲累不堪,外面傳來聲響,蘇雪打了一個激零,進來的卻是九尺,他一臉興奮,看着左右相似的母子倆:“時間差不多了,再等等,一會兒就好,你的房子我也準備好了。”
在他身後,是一個與其木格呆着的木盒子一模一樣的盒子,蘇雪看着那個盒子,心中想着是如何讓人塞進去後還不留絲毫縫隙的,卻發現那東西此時是敞開的,九尺揮手,幫住自己的繩子飛開了,當他收手時,蘇雪感覺身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下子沖進了盒子裏。
啪,那原本展開爲平面的盒子瞬間關上了,裏面伸出幾個木爪,死死地守住了自己的身子,令其彎曲不得,也無法移動幾分,盒子關上後便成了與母親一樣的密合的盒子,隻留下一個方洞,可以呼吸,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其木格微微搖頭:“不要,她年紀還小,你要有人陪着你,我一個就足夠了,求求你,放了我女兒。”
“你要感謝我,如果不是我出面,你怎麽能在活着的時候見到女兒?”九尺大言不慚道:“現在,你母女倆是時候回報我的幫助了,人生不過你來我往,活着又有什麽意義,死去也不代表結束,你們看看,我想附身便附身,那些金銀财寶全是我的。”
“放心,等你們化爲攝青,與我成爲一家後,那些财富的支配權也是你們的。”九尺撫摸着蘇雪的臉:“我們是完整的一家,琴瑟,我擁有兩個琴瑟。”
瘋子,瘋子,母子倆面面相觑,這人哪裏是愛琴瑟,可憐琴瑟臨死前還對他抱有幸福的感覺,滿心以爲這個男人心裏隻有自己,哪裏曉得他早就被貪欲吞噬,已不是當初的九尺先生了,“琴瑟隻有一個,你早就失去她了。”蘇雪惡狠狠地說道:“别做白日夢了!”
九尺先生盯着蘇雪,面無表情,此時,沙子仍在往下落,眼瞧着就隻剩下最後的五分之一,九尺走到沙漏前:“我真不甘心,我的琴瑟身邊還有别的男人,可惡。”
“是你安排的,”蘇雪憤然道:“他和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可他是你身邊呆着的唯一的男人。”九尺看着其木格:“你身邊的男人全沒有了,自取滅亡,可惜,那個家夥我找不出來,否則,他也沒命了。”
其木格凄然一笑:“我和你一樣,也想把他找出來,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倒是去找。”
“你們母女倆說話就像一個模子出來似的,很好,就這樣維持下去,這樣才更像我的琴瑟,柔中帶剛。”九尺展開五指,似在計算時間:“快了,你們稍稍等等。”
沙子淅淅瀝瀝地往下落,宣告死亡的時間便近一些,蘇雪不再說話,凝聚心神嘗試達摩咒,衣靈一去毫無動靜,難道,真要剛剛新婚便要撒手人寰嗎?
不行,還是不行,蘇雪幾近絕望,甯北辰,留給你的線索還沒有找到麽……
終于,最後一粒沙子打着轉兒落下去,輕輕地落在下面的沙堆上,“時間到了。”九尺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輪到你們準備好了。”
“讓我先來。”蘇雪說道。
“不,一起,時間不等人。”九尺冷冷地說道:“你們母女連心,我也倍受感動,你們雖然是隔了一輩生人,但是,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天定的緣分,不是嗎?”
他獰笑着,不費吹灰之力讓兩個木盒子飛起來,悠然地飄出洞口,外面,已經月明星稀,鬼門大開,四處惡鬼橫行,見到九尺,便驚得四散而去,沒有一隻敢停留的。
有一隻退得晚了,九尺一回頭,一瞪眼,那隻小鬼吓得躲進了樹幹裏,正是一顆老槐樹,前方,是一個早就備好的大坑,挖出來的土堆在邊緣,已成一座小山,木盒直接飛進坑裏,并排而立,蘇雪與其木格扭頭,隻能隐約看到對方的臉,“女兒。”
其木格微微一笑:“如果有來世,我們當一對正常的母女,重新再來一次,還有你的妹妹,你和她相隔十分鍾,你先出生,先行抱走,其後才産下她,當時已經用藥,她生下來也不會活很久,我每每閉上眼睛,就見到初生時的她。”
“媽……”蘇雪想到妹妹,心内何嘗不是心如刀絞,老天爺作弄自己,這個世界如常活着的人那麽多,爲什麽獨獨母親和她們要遭受這份痛苦,隻因爲長得像另一個人,就要被活埋?蘇雪不禁望天長歎,頭頂的月亮與星星看得分明,它們卻無能爲力。
衣靈一去不返,恐怕不太順利,時間,來不及了!
九尺迫不及待地開始填土,塵土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他不是活人,自然不需要活人的方法,隻消揮手,土便落下,轉眼間便在盒子上堆了一層,當土堆得越來越多,開始掩上兩人的口鼻,蘇雪被土嗆得說不出話來,緊緊地閉上嘴巴和鼻子,死死地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