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小穎說道:“可分明是你先出現,告訴我義莊兄弟倆的故事,我才把你畫進畫裏的,與其說是我鑄就了現在的你,不如說是你讓我創造出我最喜歡的故事,畫出我自己最滿意的作品,可是你……我不懂,你……”
她伸手觸向白衣人,當手指探進那片虛空,手指是淩空的,隻觸到風而已,她怯怯地收回手,果然,他不是人,沈小蝶飛快地邁到她身邊:“小穎。”
“曾奶奶?”蘇雪突然看到一邊靜靜站立的曾奶奶,她穿着鬥篷,默默看着白衣人:“現在,你肯和我走了嗎?”
“再給我一點時間。”白衣人步到小穎面前,說道:“你最大的願望是想看到月中荷,荷中玫瑰,這是你幻想過的最美好最漂亮的景色,我要走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讓你再看,今天,你一定要好好記住,我讓你再看最後一次。”
“是你……”沈小穎的眼睛瞪得老大:“是你讓我看到的?可是,爲什麽我在遇上肖央的時候就剛好看到?我一直以爲是因爲他……所以才對他産生不一樣的情感。”
“那隻是巧合,小穎。”白衣人雙手按在沈小穎肩上,四周變得一片茫白,眼前出現了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荷花池,頭頂是有如銀盤的月亮,滿月!
皎白的月光披散下來,荷花開得正好,花瓣在夜風中徐徐搖擺,白色或粉色的花瓣就像嬰兒嬌嫩的肌膚,空氣中傳來一陣煙花綻放聲,美豔的玫瑰在荷花中脫穎而出,一朵朵相繼綻開,豔麗的紅色份外醒目,沈小穎喃喃道:“太美了。”
“這隻是虛像。”這個聲音傳來的時候,沈小穎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葉獨木舟上,正在池中緩緩前行,池子裏的水毫無波瀾,沈小穎轉身看着身邊的白衣人:“這是虛像?”
“當然是虛像。”白衣人說道:“現在荷花還沒有到綻開的時節,玫瑰非水生,也不可能在水裏生長,你的想象力驚人,心思單純,這些是我送給你的最後禮物。”
“你說我造就了你?”沈小穎發現遠處的月光在消失,荷花也一點點收縮,包攏,最終化爲烏有,沈小穎低頭,腳下踩着的又是水泥地,她一臉驚慌地看着遠處,今天并非十五,頭頂的月亮像一隻小船兒,并非滿月,“到底怎麽回事?難道肖央的死和你有關?”
曾奶奶歎息一聲,低頭撫着手臂上的一挂珠串,眼睛微閉,白衣人說道:“我告訴你義莊的故事是真的,的确有一對兄弟倆從外鄉返回,一死一活,死的那個是我的兄長,而我,千裏護送兄長屍身回鄉,卻發現家人在故鄉早已逝去,就連屋宅也被一把火燒得幹淨。”
“我把兄長的屍身暫時存放在義莊,自己則開始修建墓室,我要讓家人們葬于一地。”白衣人說道:“但當我修建墓室的時候,幾乎每個晚上都有一個影子與我如影随行,初開始看不清楚面目,到後來,我終于意識到原來大哥的魂魄一直留在我身邊。”
“我初開始享受這種狀态,就像家人從未離去,但義莊開始騷動不安,看守義莊的人發現了大哥的存在,叫來高僧說要處理大哥,讓義莊清淨,我維護大哥,被視爲妖孽……”白衣人擡頭看着頭頂的月亮:“被火燒死。”
“我們一家人除了大哥外,全部被火所燒,”白衣人低頭道:“但我死後并沒有消失,那名高僧隻是将我們封印在義莊而已,獲得了幾十年的清淨時光,直到義莊被拆。”
“那是南大開始建校的事情。”甯北辰說道:“義莊被夷爲平地,土地被征用,因爲義莊的陰氣過重,所以種了槐樹,槐樹本身陰氣過盛,引得那些魂靈全部被附在樹上,之後一把火燒光,不可謂不慘重,想必不少冤魂被燒得魂飛魄散。”
“我和大哥原本是被封印的,那把火反而沖開了我們的封印,讓我們重獲自由,但是,雖然自由,我們卻不知往哪裏去,卻也無人察覺我們的存在,我們好像與世界隔絕,當初想要葬下所有親人的願望落空,我們變成了孤魂野鬼,世道變了,校園裏走動的人群穿着打扮與以前不同。”
“他們的說話方式,他們學習的功課,除了校園環境變得越來越好,不變的隻有那片燒毀的槐樹林和無奈的我們。”白衣人惆怅道:“我們平時藏在槐樹樹樁裏,有一天,一個女孩來到槐樹林邊焚香許願,她的真摯讓香火注入槐樹樁裏,浸入到我身上……”
沈小穎與沈小蝶對視一眼,小蝶說道:“校園裏一直有個傳說,滿月的時候焚香許願最靈驗,所以,那天我也去試了一把,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那天我正好藏在槐樹裏頭,香火讓我多了可以吸附月光的能力,從鬼魂到靈。”白衣人看着沈小穎:“你的心願我也聽到了。”
“我完成了存在形式的轉變,而小穎的心願太過真摯,我必須滿足她的心願,但時機不湊巧,那個原本隻有她在的晚上,肖央出現了。”
“肖央的出現讓小穎誤以爲他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我心中難免失落,可月中荷、荷中玫瑰是我對她的回報,我自然無話可說,但我的大哥卻不這麽認爲,肖央搶走了我的功勞,堂而皇之地享受小穎對他的愛戀,他認爲此人甚爲虛僞。”
“因此才殺了他?就僅僅因爲這個原因的話,理由并不充足,殺人動機也不足以爲人道。”
“當然不止如此,肖央作爲學生會的副主席一直想替自己弄功勞,他最近提出的方案便是要清理槐樹地。”白衣男人說道:“這地方是我和大哥的寄居之地,就像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