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秀兒冷笑道:“他殺了我的孩子,又置我于痛苦的境地,當時有誰來幫我?我死後飽受折磨,這麽多年的折磨,一日複一日,我太痛苦了。”
“秀兒,是我的錯。”宛紅飄出來,緩緩地落在地上:“這個世界上有人愛着你,比如我,女兒,秀兒,你的背上有塊胎記,與生俱來,那是我給予你的,秀兒,不要再錯下去了,如果你殺了他,還是死後殺生,将來不能輪回轉世,就徹底完蛋了,秀兒,我的乖女兒。”
秀兒呆在那裏,面無表情:“你以爲我不知道麽?”
非但是宛紅,甯北辰與蘇雪也震驚了,秀兒冷冰冰地說道:“從你主動出現在我面前,對我那麽好,還将我帶進風月,又處處維護我的清白,我覺得世上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地對另一個人好,所以,我打聽過你的來曆,你還記得月姨嗎?你最好的朋友。”
“是她告訴你我曾經生過一個孩子……”宛紅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告訴你的?”
“她喝多了,我故意灌的,她一喝多便什麽都講了,你生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背上有塊胎記,我早知道了,宛紅姐。”秀兒純心氣人,刻意叫出姐字:“宛紅姐,你對我所有的關照隻是因爲虧欠,既然如此,你應該負責到底。”
“我負責了,爲了成全你和阿祖,我做出了這輩子最錯的事情。”宛紅哀怨道:“可是,這個本來就讓我忐忑的決定竟然害了你,秀兒,不要殺生,和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我們一起去黃泉路上,閻王爺讓我們進哪層地獄都可以,隻要可以繼續存在。”
“我們的母女緣分太淡,但不要緊,我們還有時間,”宛紅走向秀兒,輕輕地拉起她一隻手:“你知道嗎?我替你準備了很多錢,那些錢還有首飾都是留給你的,你和阿祖私奔的時候沒有交給你,因爲我那時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待你。”
“可是,我還沒等到你和阿祖的消息,就被……殺了。”宛紅說道:“我所有的一切都被搶走了,秀兒,我可憐的秀兒,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宛紅的眼淚接連落下,滴滴嗒嗒,落在腳下,秀兒看着她,眼角的紅淚慢慢變淡,終于化作無形,她看着宛紅:“你真是我母親嗎?”
“我難道會騙你嗎?”宛紅說道:“你六歲的時候第一次讀書認字,你八歲的時候因爲養父母生下自己的孩子,對你不好,在一個雨夜把你趕出去,你蹲在門口,冷得瑟瑟發抖,有一個路過的人好心,給你一把傘,這些你還記得嗎?”
秀兒的鼻子抽動了一下,她記得,那個寒冷的冬日雨夜,那個經過的漂亮女人送給自己的傘,曾經一度溫暖過自己的心,難道,也是她嗎?
“那時候的我比現在年輕得多。”宛紅凄然一笑:“看着你受苦,媽的心太疼了,我一直計劃帶你回來,一直計劃着,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你的一舉一動都牽挂着我的心,直到你十八歲,我等了太久,十八年啊……秀兒,咱們錯過的緣分,不要再錯過了。”
林先生坐在地上,不時悄然挪着身子往後退,蘇雪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甩過去,他便不敢動了,呆在那裏,雙手環着腿,秀兒突然回頭,他便害怕得抱住頭,渾身寒蟬着。
秀兒凄然一笑:“我認識阿祖的時候,他隻是一個琴師,所有客人都那麽虛僞,明明是貪圖美色來的,卻還要擺出一幅我有錢是大爺的架勢,有的上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對咱們嗤之以鼻,不把咱們當人看,在我對這些客人嫌棄得的時候,阿祖就像一縷清風進入我的世界,他很溫柔,少話,隻在我必要的時候送上關心。”
甯北辰不禁感歎,女人真是感性動物,偶爾得來的關心便當成真的,着實可歎。
“可是,當我決定和他私奔後,他便變了一個人,拿着我的錢去賭,成天不務正業,我稍加管制,便是拳腳相加,我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秀兒看着宛紅:“那一刻我是後悔的,可是容不得我後悔,他就把我送進另一個地獄……”
“不要再說了,秀兒。”宛紅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她,狠狠地,眼淚再次落下,鬼的眼淚代表新生,那眼淚落在秀兒的身上,她便僵住了,眼淚裹着她的衣衫,秀兒的眼眶終于紅了,眼淚溢出在眼圈轉了好幾圈後落下,終于,正是時候!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餘。天皇真人,安筆乃書。”蘇雪的誦念聲中,衣服上的眼淚痕迹泛出銀光,将兩人包裹其中,宛紅回頭,嘴唇輕啓——“多謝。”
此時,秀兒突然回頭看着林先生,恰好林先生擡頭,兩人的目光觸上,四目相對,林先生的大腦轟然炸開一樣,有些畫面在腦子裏浮現,頭痛欲裂,他死命地抱住腦袋,痛苦地縮碰着身子,宛紅扳回秀兒的頭,輕聲說道:“女兒,和媽媽一起走。”
母女倆就這樣相擁消失在巷道裏,仿如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倒是地上的林先生發出一絲不和諧的聲音:“那些到底是什麽?到底是什麽?”
“林先生,都過去了,謝謝你的配合,按我們當初說好的,事成之後我會幫你在業主那裏争取較低的價格成交。”甯北辰快步朝他走去:“林先生,你還好吧,要不要去醫院?”
“我沒事……”林先生擡頭,堅難地開口:“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難以相信了,甯先生,蘇小姐,我腿軟,能扶我起來嗎?”
兩人上前拉他起身,卻在他起身的一刻聞到一絲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