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影子正在擺動,分明辨出是兩條腿,甯北辰一個箭步過去,撩起床單,對面是一張驚愕的臉,甯北辰尴尬地抿唇:“對不起,阿姨,我自己吓自己,以爲有鬼呢。”
那是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姨,邊上還放着一個桶,全是洗過的衣物,她罵咧道:“哪裏來的小兔崽子,吓死人喽,你把我吓死賠了全家也負不了責,這裏哪有鬼,你才是鬼,不長眼的小鬼!還站在這裏做啥子,還不讓開?”
身後蘇雪笑得前仰後俯,甯北辰再狡猾,也抵不過大媽的威力,甯北辰悻悻然地欠身退後:“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住了。”
他抽身而逃,見蘇雪還在笑,扯着她往樓梯間跑,進去後沒好氣地說道:“你和我是一路的,而且樓上情況不對,有人盯上我了。”
“隻有一位曬衣服的阿姨,情況哪裏不對了?”蘇雪問道。
甯北辰攤開掌心,剛才他奪路而逃的時候打了一個踉跄,順勢從地上撈起了一個物件,掌心裏,一根細且軟的白毛赫然在目,是白僵!
蘇雪終于收了笑意,和甯北辰匆忙下樓,白僵一路跟蹤甯北辰,甯北辰有些莫名的激動:“是宋老闆,他終于來了,來得好,我正愁七星沒法解開。”
“區區白僵而已,怕它做什麽?”蘇雪大大咧咧地說道:“我早說過了,但凡找個空曠點的地方,我一道符紙就能解決它。”
甯北辰似有所悟:“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對,沒有表面看上去的簡單。”
“那不正合你的意嗎?”蘇雪有些不解:“情況越複雜,說明對手越可怕,反作用力也更強,到時候你才能解開北鬥痣,不是這個原理嗎?”
甯北辰抓抓頭,解釋得真夠費勁:“咱們先去看房吧。”
推開房門,兩人全然不顧房子的結構與布局,徑自走向窗邊,甯北辰環顧四周,掃到一把破舊的雨傘,扯過來,打開,擋住外面透進來的光,傘下的空間幽暗,裏頭一個淺淺的影子浮現,已經虛弱不已,擡頭看着甯北辰:“多謝。”
蘇雪手上的戒指開始轉動,骨碌碌地滑動,宛紅在裏頭格外不安,“怎麽,你認識她?”
戒指停止轉動,宛紅打戒指裏鑽出來,弱弱地站在光圈外,看着傘下的鬼,兩隻鬼魂四目相對,居然一時無話,那隻虛弱的鬼魂渾然不是與宛紅一個圈子的人,她看上去清純秀美,眸子無辜,宛紅雙手垂落,平時的風情蕩然無存:“秀兒。”
被喚作秀兒的姑娘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的雙腿各自拴着一根鐵鏈,自然是無形,但蘇雪上前拽了拽,居然紋絲不動,蘇雪不甘心,又掏出陽符包在手上去拽,還是一動不動,秀兒說道:“沒用的。”
業主稱屋中有鬼,時常聽到女鬼的抽泣聲,時而還有隐忍的悲痛哭聲,似乎十分痛苦,時間久了,除了年老者與孩子能聽到,就連健壯的大人了不能例外,日夜折磨,根本沒法在家安睡,症結正是這隻女鬼。
她被鎖在窗下,夜晚倒還好,月光可以照進來,彌補她的陰氣,但天色一明,随着陽光的移動,光線最終到達窗台,陽光刺進來,正好打在她身上,對鬼魂來說,陽光有如遭受火刑,痛苦難忍,等這段結束,到了晚上,白天受的傷便重新彌補,等到第二天,開始循環……
日複一日,年過一年,如此往複,她現在還能“活”着已經難能可貴,隻是慶幸這房子朝西,就算陽光過來也隻是夕曬,如果是午時三刻的正午陽光,恐怕早魂飛魄散了。
而室内打傘,能夠爲遊蕩的鬼魂遮住陽光,創造一個清冷陰暗的環境,因而會聚集來大量見不得光的陰氣吸引鬼魅現身。這正是剛才甯北辰撐傘地原因。
可惜這房子裏的住戶雖然聽到了,感覺到了,卻看不到她的位置,就算看到也會驚慌失措,更别提替她撐傘避陽,可憐這隻女鬼日夜循環,遭受不少痛苦。
蘇雪對她萌生了一絲同情,宛紅和這隻女鬼四目相對,秀兒挪開目光:“你也死了。”
“笨丫頭,我們已經死了快百年了!”宛紅突然激動起來:“你不是和阿祖私奔了麽,怎麽會變成這樣?還有你,你現在保持着生前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變,那豈不是……”
“私奔的當年我就遭了橫禍,阿祖惹上賭博的習慣,最後在賭桌上把我也輸出去。”秀兒的頭深埋:“把我輸給了一個幫派大哥,初開始還對我寵愛有加,後來膩味了,沒少打我,再到後來,發現我想逃,就把我……”
秀兒說不下去了,宛紅悲憤不已,突然轉身跪下,沖着甯北胡和蘇雪嗑了一個大大的響頭:“兩位可憐她,救救她吧。”
“她是縛靈,生前捆綁她的鐵鏈現在仍在,要救她,必須毀了這條鐵鏈。”甯北辰沉吟道:“我幫她,你給我什麽好處?”
“我以後必當做牛做馬,隻要你們肯救救她。”宛紅的求情并沒有引來秀兒的感動,她冷冷地說道:“你幫我做什麽?當初要不是你拉着我做舞女,我怎麽會進入那個圈子,認識阿祖那個渣男,現在來當什麽好人?原來你也不得好死,我便心安了。”
“秀兒,你原諒我。”宛紅的手放在鐵鏈上,手指剛搭上,便像觸電了一般,匆忙挪開,鐵鏈滋滋作響,就像通了電一般,就在此時,門鈴響了,兩人兩鬼面面相觑,此時,恰好太陽挪到這邊廂,落到傘上,如果鬼魂還在下面,進來的人必然會看到,若是拿開,秀兒就還要受一般灼熱之苦了……
屋外的人已經心急,不停地拍打着門:“甯先生,蘇小姐,你們在裏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