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北辰早迫不及待了,扔掉手裏的工具,大汗淋漓地爬上岸,老趙早準備了幹淨的毛巾給他擦汗,更有阿姨端來水和果汁任他選擇。
接過一杯水,甯北辰咕咚咕咚地喝完,搖搖頭道:“好久沒幹這麽重的活了。”
被他扔在地上的還有一塊和着泥的東西,蘇雪上去整理了一下,讓那東西徹底顯出來,卻是一張符紙,隻是較平時看到的更大,而且是雙層,中間還脹着空氣,鼓鼓地。
“這到底是什麽?”司機老李和老趙交頭接耳,卻在靳先生回頭的一刻,同時閉上嘴。
“池子底部是符文,這一張是符人,也是咱們看到的泥人。”甯北辰說道:“每天晚上在指定的時辰裏,符紙會脹氣,擴充,變大,直到形成一個人形,你們想想,一直看到的那個家夥,幾時現過五官,全身披滿泥,根本看不分明,那是因爲他沒有五官!”
“咱們看到的就是一張紙?”老趙的氣不打一處來:“它能動,能拍門,啪啪地,就跟個人似的,還有力氣,結果……”
“符底的符文會讓它擴充,可以短暫地得到一些靈力,它在靈力的驅使下變成成人的大小,一點點地浮出水面,它其實是有實物的,又沾着池底的污物,所以自然會留下印迹。”蘇雪解釋道:“但是,它撐不了多久,必須馬上返回去,否則馬上在你們眼前化成一張符紙。”
“來來去去的謎團不過如此。”甯北辰脫了雨衣,抹着臉,說道:“沒有攻擊性,卻讓你們産生恐懼,這人的目的是什麽呢?”
靳先生突然似有所悟:“恕我直言,甯先生,你是否在懷疑我?”
“所有人都在說你是個好人,那麽相反的意思便是——誰是壞人?這個家裏隻有七個人,除了你,另外六個人中有嫌疑,一般人都會這麽理解,但是,如果這麽想就錯了,他們在如實表達自己的想法,隻是必須正正得負,六個人同時說出你的好人,因此,他們的意思其實就是——靳先生是壞人,實在不好意思,我之前是這麽想的。”
“你以爲我自導自演了這些?”靳先生的臉倏地變了,苦笑地看着自己的腿:“自從我兩條腿成了這幅德性,我已經是半個廢人,更不要說我對這些陰陽五行一竅不通。”
“既然如此,那我更有好奇的地方了,整個園林不止這個池子設計成陰陽魚的樣子,就連其它的樹木,每一個位置都考究,形成天然的遁陣,阻止了陰陽兩氣的流通,使得這裏陰氣與陽氣絕對平衡,就連楊公盤也測不出所以然來,如此精密的設計,是怎麽來的?”
甯北辰直視着靳先生的眼睛,他并不躲閃,眼神堅定,臉上更帶着悲憤,甯北辰便放心了,嘿嘿笑道:“你的反應很真實。”
“我一位對心理學有研究的朋友告訴我,要觀察你瞬間的表情,池底有符文,你很驚訝,面對我的懷疑,你很堅定。”甯北辰說道:“我覺得你是可信的。”
靳先生的眶眼瞬間紅通通地,甯北辰說道:“不好意思,幹我們這一行的,往往在清潔工作上會出纰漏,我們必須謹慎,我們現在必須做兩件事。”
“第一,先将這園林的格局改掉,破壞,重組,連這池子底部的經文也要抹去,重新加一層水泥,第二,咱們再來仔細想想,什麽人要這麽做,目的是什麽。”甯北辰正色道:“這才是最徹底的清潔工作,蘇雪,你覺得呢?”
蘇雪撇嘴,以前清潔工作是自己的專利,自從這二貨解了三顆北鬥痣後,便格外嚣張,連自己的活也被搶去,把自己從主角淪爲配角,哼!
“嗯,園林的改建是一個大工程。”蘇雪說道:“可是咱們的主旨不是賣房子嗎?”
“我不賣了。”靳先生突然斬釘截鐵道:“我不賣。”
甯北辰似乎早有準備,反倒是老趙一幅對不住他們的感覺,連忙微微欠身,甯北辰哈哈一笑:“我也覺得不能賣,此時此刻,我的好奇心已經超過傭金給我帶來的興奮。”
“第一項改建馬上進行,老趙你去安排一下,先把這池子裏的經文抹了,然後再把園林裏的樹處理一下,怎麽處理,問甯先生。”靳先生早已重新坐在輪椅上:“甯先生和蘇小姐從今天起就是我們宅子的顧問,費用,我以傭金付,您無需賣房,傭金我一樣付。”
“好!一言爲定,不過,合同必須得簽。”甯北辰談到錢,嬉哈本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經:“簽完合同,我們要園林的設計圖紙,看看弄走哪裏,補上什麽。”
靳先生伸出手,兩人握手。
接下來的第二天,甯北辰拿着弄好的合同上門簽訂,并收到了第一筆款子,此時,園林裏的池子已經重新施工,池子先被劃得亂七八糟,原本的符文被毀,如今又在上面加了一層水泥層,甯北辰離開的時候,新的水泥層已經鋪下去,隻等幹涸後重新放水。
蘇雪悄悄問了老趙,老趙說自打把符人兒取走之後,晚上就睡得安穩,砸門聲再也沒有來,大家都覺得安心不少,就連靳先生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老趙和司機老李親自送兩人到門口,目送車子不見影子才轉身離開,甯北辰從後視鏡裏看不到老趙和老李,這才說道:“現代的忠仆,少見了。”
“少見是少見,但你身邊也有一位——沉經理。”蘇雪說道:“對你們甯家忠心耿耿。”
想到物業經理,甯北辰不禁樂了,蘇雪說得沒錯,沉經理對甯家是真愛,蘇雪說道:“甯北辰,你說,是什麽人想害靳先生呢?”
“未必是想害靳先生吧?要對付一個雙腿喪失機能的人有很多種辦法。”甯北辰說道:“我有種感覺,這人的目标不是人,而是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