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七隻魂靈,他們慢慢恢複自己本來的樣子,隻有一隻反應最慢,蘇雪認得他,他是北安公寓的租客,也是南城最後一隻自燃的受害者。
“鬼火。”這隻魂魄終于擁有自己完整的身子,看着蘇雪,蘇雪還記得那天夜裏陪在他身邊,幾乎被燒成焦炭的他碰着自己的手,也是這般講話,說的也是“鬼火”兩個字。
鬼的恐怖不比人輕,死前遭受的永遠是最刻骨銘心的痛,“鬼火……”這隻魂靈嘴裏一直唠叨着這句,看他的眼睛已經不認得蘇雪了,不過是湊巧看着蘇雪而已。
想到他的老母親,蘇雪心内怆然,這隻魂靈癡癡地說道:“鬼火。”
“都結束了。”蘇雪揮舞雙掌:“再也沒有火了,這裏不燙,也不火熱,你們看看四周。”
分立出來的七隻魂靈左右顧盼,終于慢慢沉靜,佛音繼續響起,他們在佛音之中慢慢平穩,鬼影子的成色也與之前不同。蘇雪見時機差不多,迅速拿開血光刃,不再束縛它們,他們的身影慢慢變得紮實,但馬上就重新淡化,最終化爲淡淡的影子,消散!
隻有北安公寓的那隻租客,最後關頭似乎認出了蘇雪與甯北辰,嘴巴微張,卻也來不及說話,就被渡走……
甯北辰知道這些被渡的魂靈在不久後就能順利踏入陰間,重新輪回,心下也安定許多,不過扭頭看到那隻油鹽不浸的魚骨燈籠,心下仍有些惱怒,後背還隐隐地疼呢。
“這骨頭不是普通的魚骨,普通的魚骨易折易斷,。”甯北辰說道:“爺爺在生的時候說過,南海曾有人魚族,極爲罕見,到現在可能已經絕迹,他們的骨頭擁有難以言喻的能力,這魚骨會不會是人魚骨呢?算了,這東西我們先拎回去再說。”
沒了裏面的陰魂,甯北辰再拎起來的時候沒有遭受到反擊,蘇雪猜想是因爲甯北辰此時的心中沒有目的性,行爲也是一樣,魚骨能夠感受到,這麽一想,難道這魚骨跟個大活人似的?還是可以感受到對方心靈的大活人……
“咦。”蘇雪打了一個寒蟬,搖頭道:“你準備把它放在哪裏?”
“家裏。”甯北辰說道:“之前得到的金蠶絲送給歐陽浩了,這玩意兒,咱們自己留着。”
“好吧。”蘇雪無奈道:“離我遠一點就成。”
甯北辰還在疼,苦笑道:“你不安慰我一下?”
“有什麽可安慰的?”蘇雪沒好氣地說道:“大男人受點傷不過是小事,别嘀嘀咕咕地,快看看這房子其它地方,還有不妥的一并解決了,省得鬧心。”
甯北辰無語,還以爲成了正式女友會讓待遇好過一些,結果呢?再看手臂上當初蘇雪種下的“标簽”,此時才幡然醒悟,這哪是種的标簽啊,自己以後就是蘇雪的“奴隸”了!
“我去找地下室。”蘇雪說道:“看看戲班子的那些家夥什兒。”
她自顧自地離開,被撇下的甯北辰心中不爽也是沒有辦法,隻有一瘸一拐地跟出去,後背生疼,已經影響到兩條腿,蘇雪沒費多大力氣就在一間房的角落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修建得并不隐密,可見當初隻是爲了貯物,利用房屋空間而爲。
打開地下室的封口,走下台階,地下不過一個二十來平方的空間,裏面擺放着不少上世紀才能看到的木制箱子,打開,裏面清一水的戲服,還有頭飾,油彩盒子落着厚厚的灰塵,已經辨不出原本的顔色,倒是外面曾有一個木頭架子,空空的。
上面應該懸挂着蘇楊今天穿的那件戲服,“就是戲班子以前用來放家夥什的地下室,沒有什麽特别的。”甯北辰順手在裏面翻了翻,觸到一個木頭觸感的東西,摸出來一看,是一張合影,鑲嵌在玻璃鏡子裏,看樣子是戲班子的所有陣容。
居中而坐的是一位老先生,胡子花白,清瘦卻精神矍铄,雙手放在大腿上,雙目灼然地看着前方,而在他身邊坐着一位老夫人,一身黑衣,微胖,頭發梳起來,頭發上面一點裝飾也沒有,十分樸素,而在兩位左右各是三位年輕人,有男有女,甯北辰一眼看到了戲子鬼。
他穿着短衫,身着長褲,平頭,五官十分俊秀,坐姿也格外地闆正,與班主一樣,深眸掃向前方,而在他身邊,是一個姑娘,估摸着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與其他人看着鏡頭不同,她的目光輕掃,落到身邊戲子鬼的身上,照片隔了幾乎一個世紀,又隔着玻璃框,甯北辰與蘇雪也感受到了一股濃厚的愛意。
但是,這股和諧卻被兩人身後的一雙目光阻斷了,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粗壯漢子,正撇着嘴看着這個姑娘,神情頗是不悅,其餘人倒是繼續看着鏡頭,擺出自己最好的樣子來。
蘇雪說道:“三角戀的氛圍渾然而出。”
“女人就是狗血,這個漢子未必是喜歡這個姑娘的。”甯北辰的話一出,蘇雪愕然地看着他,甯北辰說道:“那他也未必喜歡男的,可能單純因爲某件事情對這個姑娘不爽快呢?”
照片的最前面,幾個孩子盤腿坐在地上,比起後排大人,他們更自在一些,露出頑皮的笑容,這些孩子大概是戲班子收的小徒弟,還未出師。
一張老照片,上個世紀戲班子的全貌呼之欲出,蘇雪說道:“這間房子是他們辛苦買下來的,裏面到處是他們的生活痕迹,不過,現在想想,這麽多人住在這裏,條件并不算太好。”
“把照片帶走。”甯北辰說道。
蘇雪不解,甯北辰冷冷地說道:“蘇楊的閑事你一定會管,戲子鬼的事現在幾乎就是他的事,沒聽他說嘛,鬼友,他已經拿這隻戲子鬼當自己的好朋友,你呢,一定會管蘇楊的閑事,我一定會管你的閑事,所以,等同于我會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