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林将扇子裝進包裏,也沿着繩梯下去了,歐陽浩一揮手,甯北辰背着戴卓下去,兩人的重量到底不穩些,一上繩子,甯北辰感覺自己要倒栽過去,還好戴卓識趣,身子往前撲,盡量地讓重心在前面,目送兩人下去後,歐陽浩擡頭望天,這一番折騰,天色已經蒙蒙亮……
不知爲何,他心中生出一絲焦慮,在洞口遲疑了幾秒才下去,他們尚不知道,當他們消失在可視範圍後,鐵鏈便慢慢往回縮,終于咔地一聲,那一層僞裝好的蓋子又重新合上了。
再說蘇雪最先降到地底,腳踏實地的一刻,身子有些晃,就像還踩在繩子上,身子仍來回擺動,好一會兒沒找到得心,直到手扶在牆上,停了一會才安穩。
頭頂傳來沈大林的聲音:“丫頭,你落地了嗎?”
蘇雪頭上戴着頭燈,此時就着頭燈的光能看到這裏是一間石室,石頭打磨得不算規則,但砌得嚴實,地面則是水泥地,腳下還有突出的褶子,沈大林聽不到她的回應,更加着急,加快速度落地,蘇雪連忙讓到一邊,沈大林一落地便數落道:“吓死我了,你沒事吧?”
蘇雪心中一熱,說道:“我沒事。”
沈大林說道:“這地方修得倒還算工整,但不像标準的墓室啊,各個朝代的墓室都有其形狀,這個嘛,倒像是在地底建了一間屋子。”
蘇雪一愣,沈大林說道:“我不止看陽宅風水,也替人看陰宅風水,咦,廳堂,前門,這和半山腰上的房子一模一樣嘛。”
蘇雪馬上轉身,就着頭燈看過去,果然,這一片水泥地前方,隐約可以看到兩扇木門,與阿婆家的木門一緻,就連古樸的程度也一緻,左右是兩扇窗戶,關得嚴實,上面還貼了窗花,左邊是喜鵲迎春,右邊是家家團圓,或是年代久遠了,窗花的顔色已不再絢爛。
兩人率先走過去,門上挂着鎖,老式的鐵鎖,俗稱鐵将軍,兩人沒鑰匙,隻能在門外等着,不見甯北辰的影子,蘇雪心中忐忑得很,沈大林打趣道:“心肝都揪起來了吧?”
“歐陽浩也在上面,我總覺得戴卓這麽輕而易舉地帶我們下來,沒那麽簡單,他說地下有陷阱,可是咱們走過來,也沒碰到什麽。”蘇雪說道:“他故意虛張聲勢,還是……”
沈大林覺得這裏悶死,拿出扇子呼呼扇着風,順便替蘇雪扇了幾下,地下清涼,這一扇,冷風徐徐,蘇雪打了一個寒蟬,猛地回頭:“沈大師!”
“怎麽了,你一驚一乍地。”
“饕餮去哪了?”蘇雪突然說道:“它吃了甯北辰的血以後,并沒有回到犀牛角,那東西跑哪裏去了?”
“我怎麽知道?”沈大林沒好氣地說道:“那東西可是神獸,能見一眼就是福氣,不過話說回來,咱們的注意力全在戴卓身上,饕餮……去哪了?”
蘇雪哭笑不得,問了也白問,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甯北辰的聲音:“蘇雪?”
“我在這裏。”蘇雪像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甯北辰已經平安落地,往他身後一看,蘇雪愕然:“人呢?”
甯北辰一驚,擡頭一看,背上哪裏有戴卓的影子,自己背着一塊不規則的大石頭!
甯北辰用力一甩,那塊石頭落在地上,骨碌碌地往前,渾身的汗毛都炸開,甯北辰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地上的石頭卻噗地消失了!
“蘇雪。”甯北辰擡頭,眼前空空如也,哪裏還有蘇雪的影子?
水泥地前方是一座房子,甯北辰不等歐陽浩下來,一個箭步沖出去,待到房門前,剛才還是鐵将軍的鎖打開了,一把推開門,甯北辰看到廳堂的左右擺滿了手工的木椅,這種椅子隻在一些鄉土節目裏看到過,左右各六把,一共十二,正前方是一面長桌。
甯北辰的眼睛有些發花,緩步走過去,長桌上面供奉着一面靈牌,上面寫着名字與生辰,死辰,近了,甯北辰的心肝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上面的名字赫然是——蘇雪!
死辰正是今天!
甯北辰的腦袋炸開了,他倏地轉身,見到左右廂房,左手一間,右手一間,他下意識地沖進左手邊的房間,一張老式的紅木床支着白色的蚊帳,蚊帳合上,隻能隐約看到裏面躺着一個人,甯北辰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扯開蚊帳……
床上躺着蘇雪,她的頭發貼在耳邊,雙目緊閉,嘴唇已沒有一點血色,白生生地,臉上像撒了一層面粉,眉毛藏在白色裏面,隐約露出黑色,睫毛像冷凍過。
蘇雪穿着白色的綢緞衣裳,上下兩截,紐扣是以前老式的梅花鈕扣,甯北辰咬着嘴唇,心髒好像要裂開了……“蘇雪,蘇雪?”
“你醒醒。”甯北辰一把抱住蘇雪,手指尖傳來的冰冷讓他心悸,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蘇雪的身子已經僵硬,裹在白色的壽衣下更顯得嬌小,平時俏皮的睫毛此時死氣沉沉,那張愛和自己擡杠的小嘴現在抿得緊緊地。
死氣,一股濃厚的死氣襲來,甯北辰突然覺得心如刀絞,眼睛蒙上一層霧氣,眼前一片朦胧,手指間傳來癢癢的感覺,低頭一看,是頭發!
漆黑的,有如濃墨一般漆黑的頭發悄然纏上了甯北辰的手指,窸窸窣窣地在他的指間穿梭,頭發的來源是蘇雪的頭頂,她原本剛到耳朵下方的頭發此時居然長了約半米,此時還在繼續伸長,卷曲着,像黑色的長蛇裹住甯北辰的每根手指……
甯北辰心中劃過一絲不詳的感覺,一揚手,那些頭發陰魂不散随之揚起,蘇雪是短發!甯北辰心裏想過這個念頭後,打了一個激零,猛然合上眼,再用力地睜開,床上的确躺着一個人,但不是蘇雪,而是一張陌生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