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呼嘯而去的汽車,法醫官說道:“就這麽說定了。”
晚上說來就來,天黑漆黑時,法醫官從家裏走出來,一輛黑漆漆汽車停在小區門口,一見到法醫官便降下車窗:“上車吧,歐陽已經到了。”
“小夥子看着眼生。”法醫官說道。
“名字不重要,我就不自報家門了,我的責任是護送您到指定的地方。”年輕人剃着平頭,馬上轉身開動汽車,法醫官心裏直嘀咕,這個歐陽浩搞什麽鬼?
汽車在夜幕中東拐西拐,慢慢駛離城區中央,往一處偏僻的街道駛去,待到那條街道,路燈的亮度遠不如城區,暗淡得很,道路兩邊的人家早早地熄燈睡覺,這讓習慣打遊戲到零點的法醫官頗爲不習慣:“這裏的人怎麽睡這麽早?”
年輕人一聲不吭,法醫官撇撇嘴,車子已經開始減速,緩緩地停在一間平房間,裏面仍亮着燈:“到了,您可以下車了。”
法醫官雙腳而落地,身後的車輛迫不及待地駛走,像個黑色的盒子被裝進蒼茫的夜色中,吱……身後的門拉開了,歐陽浩說道:“終于來了。”
“搞得這麽神神秘秘,吓死我了。”法醫官剛走進去,歐陽浩便将門關上并且反鎖。
看着空蕩蕩的廳堂,法醫官馬上傻眼:“不是說好了有全套的工具和用品?”
“跟我來。”歐陽浩轉身,引着法醫官穿過後門,來到院子裏,右拐,鑽進了一間小屋,裏面還有一個幹瘦的老頭坐在角落裏,手術台,手術刀,麻醉藥品,縫合線等等全部準備就緒,一律是新的,歐陽浩鎮定地說道:“先消毒吧,手套也替你準備了。”
我的個乖乖,法醫官在心裏感歎着,問道:“你從哪裏弄來的?”
“隻要有錢就能搞到。”那個老頭說道。
歐陽浩換上病号服,往手術台上一躺:“來吧。”
他的手指按在自己肚臍眼上方約一寸的地方:“就在這裏。”
法醫官打了一個寒蟬,老頭說道:“時間緊急,趕緊動手吧,先麻醉。”
“半麻醉就好。”歐陽浩突然說道。
“歐陽浩。”法醫官說道:“解剖我在行,但是,我沒有麻醉師的資格證,半身麻醉隻用青蛙做過實驗,要是有個差池……”
“你不會的,”歐陽浩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法醫官莫名地緊張,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歐陽浩說道:“我也想象甯北辰那樣,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就沒有秘密,我現在也想相信你,哪怕把命交到你手裏。”
“别說了,開始。”法醫官終于換衣服戴上手套,開始配制麻醉劑。
半身麻醉是指保留病人清醒和自主呼吸,使病人下半身痛覺可逆性喪失的各種麻醉方法。
半身區域麻醉的主要特點是,可保持病人清醒與自發性呼吸,能避免全身麻醉時,由于氣管插管及呼吸器所造成之并發症。且半身麻醉所需要的麻醉藥物種類及其用藥量較少,對身體内的心、肺、腎、肝等器官造成影響較小。
但是,對醫生的技術水平要求也更高,法醫官初下針的時候手便在抖,那老頭正是之前甯北辰見過的猴叔,他看得分明,馬上屏住氣,直到結束後才開口:“怎麽樣?”
“成了,觀察一下,就可以進行接下來的步驟。”法醫官低下頭,對歐陽浩說道:“你感覺怎麽樣,好的話就眨一下眼,有不舒适的地方,眨兩下。”
歐陽浩雖然不能說話,但馬上眨了一下眼,法醫官的心這才落下,待劃開歐陽浩指定的地方,他覺得太搞笑了,自己和歐陽浩雖然在同一間大學,但并不是一個專業,因爲一次校園組織的模拟案情研讨會相識,氣味相投,二話不說成爲朋友。
一起共過浴,沖着街邊的漂亮女生吹過口哨,一起醉過酒,打過架,但是,彼此間還有一些不熟悉,法醫官曾見得歐陽浩獨自發呆的樣子,眉心緊鎖,嘴唇繃得緊緊地,那一刻的他,好像身在另一個世界……現在,自己終于看到這個世界的輪廓。
皮肉劃開,血湧出來,猴叔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着,當劃開的口子到達所說的一指長後,猴叔戴着手套走過來:“差不多了,我的手指能探下去就可以。”
什麽?法醫官戴着口罩,眼睛卻瞪得滾圓,猴叔笑着說道:“取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在他身體裏已經很多年了。”
猴叔的手指探進去,閉上眼睛掏了掏,突然手指上擡,小手指上扯出一個小小的布包:“可以了,縫合吧。”
法醫官還沒有看清楚布包是啥模樣,猴叔就走到一邊清洗去了,他埋頭整理歐陽浩的傷口,突然發現歐陽浩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心中一驚,以爲他咋地了,沒想到歐陽浩的嘴角輕輕扯了一下,笑了。
法醫官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你聽得到,馬上縫合了,以後也不問你,今天晚上的事情我當沒有發生過,任何人提起,權當沒有。”
歐陽浩眨了一下眼,法醫官無奈地笑笑,處理傷口,縫合,隻等到歐陽浩的麻醉勁兒過去了,這才扶他起來,歐陽浩看着他:“謝了。”
“傷口會疼,這幾天忌口,别沾着水。”法醫官打趣道:“别做劇烈運動,你懂的。”
歐陽浩尴尬地笑笑,法醫官看着這裏的一切:“這些東西?”
“自然有人收拾,我和你先走,猴叔,東西呢?”歐陽浩問道。
猴叔将清洗幹淨的東西交給歐陽浩,歐陽浩收好後,捂着傷口下床,雙腳站在地上,嘿,腿還有點軟,差點紮進法醫官懷裏,法醫官壞笑道:“背你?不行,會壓着傷口,我還是抱着你吧,公主抱,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