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驚覺自己穿着水藍色的校服,手上還提着書包,好沉!
母親接過蘇雪手裏的書包,将她按在椅子上:“今天做的全是你愛吃的,快,來嘗嘗。”
話音一落,老爸便夾了許多菜放進她的碗裏:“咱們雪兒上學辛苦了,每天這麽重的書包,要是老爸是教育局局長,給你來一場大改革。”
蘇長安哈哈直笑,滿意地給自己倒酒:“聽說這次年級第一?”
“咱們小雪哪有不是年紀第一的。”母親坐下,愛憐地摸着蘇雪的頭,蘇雪看着熟悉的三張笑臉,心狠狠地抽搐着,這是自己曾經最幸福的生活……
此時,甯北辰卻發現自己坐在祖宅的門口台階上,遠處是正在樹萌下晾曬衣服的靜甯師父,是的,這個時候,甯北辰隻知道他是個高人,是父親的老友。
靜甯師父在樹下拉了一條繩子晾曬衣服,此時正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塵,轉身雙手背在身後:“小子,你想什麽呢?”
“我想爸媽呢。”甯北辰看着自己的腳,腳上穿着紅雙喜的運動鞋,心裏打了一個激零,他猛地站起來,走進天井,就着邊上的水窩窩,看着自己的臉,這張臉分明是十六歲的自己!
“北辰,父母有自己的事情,你和師父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嘛。”靜甯師父走過來,按住甯北辰的肩膀:“北辰,人各有命,不在一起,并不代表不牽挂,不想念。”
“爺爺。”甯北辰脫口而出:“我天生就該獨自生活,天生就該和兇氣煞氣打交道,我這樣的命,幾時才能擺脫?我也想當個正常的上班族,我也想正常的娶妻生子。”
“爺爺?”靜甯師父笑了:“傻孩子,你爺爺不是已經去世了嗎?你将來會有老婆的,她和你有解不開的緣分,她注定是咱們甯家的人。”
“注定是我們甯家的人?”甯北辰說道:“那她豈不是沒得選,我也沒有選,萬一我們不喜歡彼此怎麽辦?”
“那樣就不是注定了。”靜甯師父拍着甯北辰的頭:“該給靈位上香了,去吧!”
甯北辰下意識地轉身往靈牌走,走到天井,擡頭,明明是白天,天井上方卻是黑壓壓一片,烏雲蓋頂!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甯北辰停下,大喝一聲:“不對!”
腳底灼熱,一股熱量倏地卷上來,甯北辰隻覺得一股氣流沖上自己的大小周天,然後來到了喉嚨處,一張嘴,那股熱力傾刻而出,轟地一聲,四周傳來玻璃碎裂的“嘩嘩”聲,四周的光景都在瞬間化爲碎片,噗地消失了!
眼前一片迷蒙,甯北辰狠狠地甩頭,頭雖然暈暈的,但可判斷自己就站在24H的客廳,腳下踩着棕紅色的木闆,此時的感覺像喝斷了片,有些事情斷斷續續地。
“冷靜,甯北辰。”他自言自語地抱住頭,猛然回頭,身邊的蘇雪死死地閉上眼,兩行眼淚已經湧出,正沿着她的臉頰往下落,甯北辰抱住她的肩膀:“蘇雪!”
蘇雪嘴角洋溢着笑容,身子僵硬得像石頭,甯北辰暗道不妙,正想咬破手指,轉而改了主意,掏出六帝錢,放在她耳朵邊上,輕輕地一彈,咣……
此時,蘇雪正在做功課,母親端着一杯涼茶站在邊上,父親和爺爺在身後拿着報紙讨論時事,一切如往昔,天空突然打了一個炸雷,轟地一聲過後,手上的筆瞬間化爲碎末,掌心空了,面前的桌子開始解體,化爲一枚枚碎片!
蘇雪愕然地扭頭,一邊的母親依然笑意盈盈,隻是臉上的血管開始突出,臉上出現瓷片打碎後的裂紋,在凝結的笑容之中那張臉化爲無數個碎片在空氣中散開……
蘇雪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睜開眼便看到甯北辰關切的眼神:“小雪。”
“你,你叫我什麽?”蘇雪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甯北辰沉聲說道:“蘇雪,你沒事吧?”
她重重地順了一口氣,剛才的一幕仍然觸目驚心,狠狠地扯住甯北辰的手臂,蘇雪的眼神裏仍是驚魂未定:“沒有了,都沒有了,他們就這樣化成碎片消失了,甯北辰,我爸,我媽,還有我爺爺,還有房子……全部沒有了!”
甯北辰的心瞬間堵上了,他狠狠地扳着蘇雪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隻能直視自己的眼睛:“你聽我說,你爸媽早就已經死了,死在張猛和賈平的手裏,他們的魂魄都已經消散了,七巧鎖,畫軸,地圖,這些是我們得到的,你不記得了?”
蘇雪的眼光仍是茫然的,甯北辰說道:“蘇長安,你的爺爺,不久前車禍去世了,是我們親手送走的他,蘇雪,那些是假的,全是假的,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改變的!”
“假的?”蘇雪有些無力,身子往前一撲,便倒在甯北辰的懷裏,喃喃念道:“全是假的,他們都死了,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
“你還有我們。”甯北辰說道:“我們一直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個人。”
“啪啪啪啪……”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掌聲,蘇雪擡起頭,警覺地看着客廳的沙發,那君女士正坐在沙發上,依然是青色的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面前擺着一個玻璃茶壺,裏面熱氣萦繞,那熱氣飄渺,君女士的目光一直圍繞着它。
“你到底是什麽人?”甯北辰反手握住蘇雪的手,十指交叉,讓仍處于茫然之中的蘇雪倍感震驚,可他指尖的溫度是這麽安定,讓她慢慢冷靜下來。
“半真半假亦爲真。”君女士伸手示意兩人入座,甯北辰和蘇雪對視一眼,蘇雪的嘴唇仍是白的,兩人坐下來,君女士說道:“從來沒有人可以靠自己從幻真界裏突破出來,甯先生,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