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短刀脫手的不是李逸的失誤,而是暗輻射病,奪走了數百萬人生命的暗輻射病。
大約一個月前,地球磁場第一次大幅度抖動,造成了全球範圍内的通訊中斷半個小時。
一開始,人們還以爲是最近比較活躍的太陽黑子所緻,這樣大規模爆發之後應該會消停下來。但是事态一次又一次脫離人們的認知。
2011年10月27日,一次長達10小時的地磁紊亂之後,地球生物的危機出現了。
暗輻射病。
隻要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無論是哺乳動物、節肢動物還是腔腸動物都能染上暗輻射病,就連植物都難逃暗輻射病的侵擾。
其症狀是皮膚任意部位出現黑斑,并會間歇性從黑斑處流出黑色液體。患者是動物的話還會在發作(即流出黑色液體)時伴随患部痙攣以及強烈的神經痛,嚴重時可緻人暈厥。
暗輻射病出現之後,二十四小時内就造成了數千感染者死亡,數萬人癱瘓。而且是全球範圍内的同時段爆發,沒有任何地方能幸免于難。
死亡人數不斷上升,醫學部卻毫無辦法。大約半月以後才由航天局發現暗輻射病的緻病原因是暗物質輻射,在地磁紊亂時進入大氣層中的少量暗物質。
正是這種宇宙中常見暗物質在進入大氣層後,通過動植物的呼吸進入生物體内,從而造成免疫系統的一系列不良反應,最終器官衰竭而死。
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的免疫系統不會對暗物質作出過激的反應。所以,也就沒有人能逃過暗輻射病的折磨,隻是早晚問題而已。
也許,這種時候最幸福的人是艾滋病人吧。因爲免疫缺陷的艾滋病人是不會排斥暗物質對身體的入侵的。
目前唯一有效的治療方法,就是用藥物壓制自己身體的免疫反應來減輕痛苦。有的人爲了逃避暗輻射病發作時的折磨,不惜主動去感染艾滋病毒。
随着疫情而來的還有滅世的流言。
邪教、暴動、自殺……
搶劫、鬥毆、兇殺、強暴……
混亂……
全球都籠罩在混亂的陰雲之下,犯罪率一天比一天高,人們的安全感一天比一天低。有的人甯願在家裏餓死也不願出門。
有的小國幾乎在一夜之間變爲死地,所有還在運作的政府機構都作了同一個決定:全國範圍内實行軍事管制。
軍隊入城,**……
末世還沒有降臨,人類的社會體系卻已經開始崩潰。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地磁紊亂,大氣中的暗物質越來越多,染上暗輻射症候群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已經漸漸察覺到,如果沒有什麽改變的話,人類将像史前恐龍一般消失在地球上。
改變……
可笑的人類,在這種時候還是改不了内鬥的習慣。打着變革的口号,一場場武裝政變,一次次恐怖襲擊在全球各地發生。
美帝分裂成了數十個擁有獨立主權的小國;俄國則興起了複蘇蘇維埃的紅色政變;至于中華則在頻繁應付邊境線上的動亂。
一切都亂了,硝煙籠罩了全球,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已經不可阻擋,除非末日降臨。
對于李逸來說,這些都和他沒關系。李逸隻是和大學的朋友告别,挎着背包,走上了回家的路。
李逸輾轉綿綿數萬裏,耗費近一個月的時間,從上海回到了遠在雲南的家,千裏走單騎也不過如此罷。
期間艱難困苦不足爲外人道。若非一路上有許許多多抱着同樣信念趕路的同路人,李逸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麽走來的。大家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也許雙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但那種心情大家都一樣。
無論多麽艱難,無論多麽辛苦,我隻想回家!
那隻拉起摔倒的你的手,那隻幫你拖住沉重背包的手,那隻拍拍肩膀爲你加油鼓勁的手……
請不要放棄。
當李逸趕到家的時候,大喊着“爸、媽,我回來了!”的時候,卻沒有人回應。
家裏已經空無一人。
最後在醫院裏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帶着呼吸機的父親,以及母親的骨灰盒,李逸哭了。
像個小孩一樣哭泣着:“爸、媽,兒子我回來了!”
李逸的父親看到兒子,仿佛在一瞬間痊愈了,掙脫手上的輸液管,下床抱住哭成淚人的李逸:“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回來就好。”
李逸抹掉眼淚,撫着父親做回了床上,剛想叫醫生卻被拉住了。
“李逸,伸出手來。”李父這樣嚴肅的神情,李逸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是你母親的骨灰盒,我死後把我的骨灰也放在裏面,然後找個地方埋了。”
“爸……”
“閉嘴,我說你聽!”
李逸顫抖着接過了母親的骨灰盒,緊咬雙唇卻不敢說話,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不敢留下。李逸大概知道了快要發生什麽,但李逸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你平時不是喜歡看網絡小說嗎?我也看了不少,從裏面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超越平均水平的力量是一切動亂的源泉。”
李父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咳了兩聲接着道。
“13天前的這個時候,你媽她突然暈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的黑斑變小了,醫生說這是病情好轉的表現。
但是,黑斑越小,你媽的體溫也越來越高,最後自己燒了起來。”
說到這裏,李父看向李逸,看到李逸脖子上的項鏈道:“把那串鏈子摘下來。”
李逸連忙取下了脖子上的金屬項鏈,項鏈上的牌子不知道掉到哪去了,隻剩下一條黑漆漆的金屬鏈子。
“給我。”
李逸雖然疑惑,但還是恭敬的把鏈子遞給了父親。
李父接過鏈子放在手中,也不見有什麽多餘的動作,一塊冰藍色的晶體就挂在了項鏈上。沒有穿孔,就像直接凍上去的冰塊一樣。
李逸接過冰晶,上面凝而不散的寒氣刺激着李逸的肌膚,一根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天我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的黑斑不疼了,而且也開始慢慢變小,我也能下地走路了。
但我清楚我的身體恐怕也不行了。體溫一天比一天低,最後我發現了這個。”李父擡起手,抓住輸液管。
輸液管裏的棕色藥水開始慢慢凝結,最後竟然結成了堅硬的冰塊,冰凍的部分向上蔓延,最後連藥瓶中剩餘的大半瓶藥液也凍住了。
李逸狠狠的打了個冷顫,卻發現自己呼出的是白色的霧氣。
這是在嚴寒的冬日才會有的現象啊。
熱氣飛到輸液管旁邊,便漸漸消失,最後在輸液管表明凝成了一層白霜。
李父虛弱的放下手,李逸連忙豎起枕頭,抱起父親靠在上面。
李父的聲音已經沒有之前有力了:“這件事我一直沒對任何人說。今天我隻想告訴你……咳咳……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不安全。”
“如果我在下面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沒有五十歲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咳咳……咳”李父突然提高了聲音對李逸喝到。然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胸口也不再起伏。
醫生說李父這是回光返照。
因爲在一個星期前,李父就患了全身肌肉萎縮,沒有呼吸機的幫助連呼吸都做不到。
最終李父還是死了,醫院以預防瘟疫的理由火化了屍體。李逸按照父親的交代,将二老的骨灰放在同一個靈柩裏,葬在宣武市公墓裏。
那天是2012年11月21日,李逸二十歲的生日,也是李逸失去父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