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宋翔小隊長的腦子裏是一片空白,他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他的雙手和雙腳上了。
他眼裏,那些鞑虜的動作都是變慢了。
他們中,有二十多個人正在第一排槍聲中翻滾在地。
有鞑虜瞪着血紅的眼睛,反而加快了速度,張着嘴嚎叫,還在向着他們沖來的;有鞑虜瞪着恐慌的眼睛,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看着那地上正在翻滾的同伴,又看看剛才已經逃跑的同伴——
宋翔小隊長獰笑了。
他仿佛又聽到了《十五的月亮》的口琴聲。
《十五的月亮》的口琴聲現在正在天地間飄蕩!
血紅之色的眼睛!
死寂之色的眼睛!
宋翔小隊長邁步向鞑虜們迎去!
對面有多少鞑虜,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現在隻想屠殺!
他會不會被殺死,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現在隻想屠殺!——
鞑虜毀了他的前程!!!
天地間仍然響着《十五的月亮》——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新兵小二尖銳的叫聲:“隊長,進攻手雷!”
一瞬間,一切頓時正常了。
宋翔小隊長這時看見二十幾顆手雷從他的頭上劃過一道弧線,有的飛行得遠,有的飛行得近。
宋翔小隊長看見有一個離他七八米遠的手雷,正在蹦蹦跳跳向着正在沖過來的鞑虜滾去時,他的眼睛都圓了,這是誰扔得這樣近?!
他下意識地向着旁邊的地方玩命撲去,還在不停地打着滾!
這種進攻手雷的厲害,他非常清楚!
這些鞑虜是鎮江府戰役裏被打跑的散兵,帶隊的是副都統海爾泰。
鎮江,在大明時稱爲南直隸鎮江府;在鞑虜時稱爲南直隸鎮江府;在漢唐集團下發的做戰地圖上,又稱它爲江蘇省鎮江市。
這是一個必須拿下來的地方。
它位于長江和京杭大運河兩條黃金水道的十字路口,是掌管兩條水運道路的命脈。
在漢唐集團安保部的眼裏,這裏比南京還重要。
漢唐集團海安大隊爲了這個地方出動了四條内河型戰船。
其實就是四條明輪船,一共拖着十二條駁船,載着五百名海安陸戰隊員和相應的物資,他們一路向北到了這裏。
配合他們的還有逆江而上的兩條二百噸海船,載着兩百名海安陸戰隊員以及相應的物資。
鎮江城内一共隻有一千五百名鞑虜,其中有四百名青州旗兵。
漢唐集團之所以比較看重他們,主要原因是他們了解曆史。
鞑虜曾經在這裏打過一場慘烈的戰役。
如果曆史沒有改變,後世到了1842年,英國侵略軍發動了侵華揚子江戰役,攻陷吳淞炮台後,于6月溯流而上,直逼鎮江。
這些侵略軍來勢洶洶,兵力強大,擁有大小船艦76艘,上載海陸軍士兵1.2萬多人,炮725門。
7月21日,英軍開始攻城,英軍用炮火轟擊北門、西門。
城破後,鎮江守軍沒有退卻,在城樓上,清軍用猛烈的炮火阻擊攻城的英軍,利用城垛爲掩護,步步爲營,與登上城樓的敵人肉搏,有的抱着英軍一同跳下城去。
城破以後,在城内多處進行了激烈的巷戰。
在副都統海齡的指揮下,我1500名官兵,同仇敵忾,用土炮、鳥槍、大刀、長矛與擁有精良武器的7000名英軍血戰街巷,在每一寸土上與敵争奪。
在四城門均被英軍攻破後,海齡妻子爲激勵丈夫與敵血戰到底,以及表示與城共存亡的決心,竟帶着孫子一起躍入烈焰之中自盡。
悲痛欲絕的海齡顧不得埋葬親人,揮淚召集殘部,要求全體将士“甯可戰死沙場,也不在侵略者面前苟活”!
海齡率部與英軍“騰擲街巷”作殊死一戰。在最後的關頭,他下令部下将公、文紙和木柴一起堆在他的周圍,又親手點火自焚,壯烈殉國。
其實這隻是一種人記叙的一種内容罷了。
局部的真實,永遠不是真實本身。
這個海齡其實是鎮江失守的罪魁。
他平日驕橫自大,藐視漢兵,拒絕外來援兵進城,不作戰鬥準備,藉口搜索漢奸濫殺無辜,禁止難民遷徙出城,造成極大的恐怖和混亂。
有鎮江人所作“竹枝詞”記:“都統差人捉漢奸,各家閉門膽俱寒。誤投羅網冤難解,小校場中血未幹。”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軍民關系、幹群關系、民族關系啊!
海齡爲什麽斷定漢奸必趁機作亂?他必定熟悉當地社情民心,尤其知道旗兵團夥對城中漢族百姓做過多少壞事;旗兵需兩面作戰,并将大部分力量集中于肅清漢奸這方面。
客觀地說,海齡屠殺行動之前,“思想上是漢奸”和對滿清不忠的人,占了鎮江居民的絕大多數,但激烈的“行動上是漢奸”,即使有也寥寥無幾。
其時中外剛開始接觸,孤城鎮江中的平民百姓,預先勾搭上英軍成爲卧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清朝閉關鎖國是有成效的。
但在海齡對城内漢人開戰之後,情況就大不同了。
他找各種借口來殺漢人。
試想,區區一城内便有無數無辜者被冤殺,這對民衆會産生何等的震撼與刺激?那會讓多少人欲殺海齡及其手下?怒火遍燃,民心思反,其時之鎮江,如此而已。
百姓對臨境的外軍尚無冤無仇,而本土統治者已成民衆死敵。
滿清統治者爲淵驅魚,以極高的效率爲外軍打造出了成規模的第五縱隊,這就最終決定了鎮江旗兵的慘烈下場。
江南道監察禦史黎吉雲的日記記下了從前線得到的消息,“爾時英夷無意入鎮城,意欲直入大江,而鎮江副都統海齡,日殺無辜,民不聊生,往夷船請之入城。”
這就是說,正是“帶路、黨”力請過路的外軍入城滅旗。
這些“漢奸”的目标簡單明确,即随同英軍打入鎮江殺海齡團隊。
“侵略軍駛抵焦山口,遭到象山炮台守軍炮擊,英軍在炮火掩護下派漢奸駕駛小舢闆登陸”,這段史料可證“帶路、黨”不僅帶路,并且打頭陣冒死沖鋒。
城内“漢奸”更多,以至于朝廷隻得将漢奸們稱之爲“亂民”。
道光皇帝就鎮江事發布的上谕雲“亂民較多”,“亂民乘亂洩忿,戕官縱賊,實屬罪大惡極”,還透露了言官與海齡同僚彙報的情況:“茲有人奏‘海齡查拿漢奸,誤殺良民不計其數,以緻人心不服,将該副都統圍住,海齡因縱兵開炮轟擊。夷聞内變,乘勢直入府城。海齡之死,聞系被民戕害’”。
漢唐集團安保部分析過,當時旗兵的勇敢是真實可信的,但是他們的做戰目的隻是保家,因爲他們住在鎮江二百多年了!把這裏當家了。
現在不一定是這樣。
可是漢唐集團依然引起了重視,收複蘇州時他們都沒有用上這麽多兵力。
但是他們多慮了。
當漢唐集團海安大隊的兩種類型的戰船出現在鎮江城下時,鞑虜已經開始亂了。
他們不是爲了出城作戰還是固守而分歧,是爲何時撤退而分歧,因爲他們來這裏還不到十年,卻匆匆建起了鞑虜城,非鞑虜不得入!
另外還有可怕的傳言,二十萬大軍——
事實上還有一點讓他們沒有了抵抗之心,漢唐集團這個可怕的海盜集團,他們竟然沒有用全力來打擊他們。
密報說,那長江上還有更大的船,正在向着南京奔去!
跑吧,帶着家眷跑!
關鍵是往哪裏跑。
長江現在過不去了,南京那裏怕也是正在攻城吧?隻有南下去找平南王——若大的内陸,還怕海盜們能全封鎖了?!
事實上,鎮江攻城戰不算是一場戰役,但是漢唐集團安保部最最不喜歡的局面從此爲發端出現了。
鞑虜不善于攻城,其實也不善于守城,他們喜歡野戰,換句話說,善于流竄作案。
當何馬象隊長指揮這支船隊向着鎮江城發炮時,1857炮以它準确地命中率,很快将南門和西門打爛,在運河上開炮,基本不用考慮波浪的影響。
漢唐集團海軍陸戰隊在炮彈的掩護下向着岸上沖鋒,被迫留守在城牆上的鞑虜連向着海安陸戰隊隊員開炮的機會都沒有,因爲他們的沖鋒舟根本不靠近城牆。
鎮江城牆上的火炮都是小炮,它們本來就不是用來封鎖運河的,而是守城。
當漢唐集團海安大隊的陸戰隊員們在他們小火炮的範圍外開始擺布火箭陣地時,那些原本被迫守在城牆上的鞑虜跑光了。
戰争是最好的老師,有關戰争的傳言,人類往往甯可信其有。
何馬象隊長當時人都呆住了,你看看,别人這樣時,就能勾來鞑虜整隊狂攻,我這裏什麽都準備好了,他們跑了!
這世界上真有人品一說?
何馬象隊長想象中的攻城大戰沒有出現,甚至巷戰也沒有出現!
讓他安慰的是,終于出現了義士,帶着他們咬掉了鞑虜不少逃跑的尾巴——
讓他無語的是,有不少商販擔着水果和蔬菜跑到他們面前晃來晃去——
讓他憤怒的是,他長江支隊的總部還沒有收拾出來呢,就有不少大戶讓人送來四色果子的禮物,問這裏是不是也免半年的稅,是不是也軍管——
何馬象隊長事後在寫作戰總結時,怎麽努力寫,也不好意思把這次行動寫成一次蕩氣回腸的戰鬥。
事後很久,他找過楊友行秘書長,感歎過自己的不逢時。
楊友行秘書長冷笑着說:“鎮江攻城戰是一個分水嶺,你當時如果站在曆史的高度便會發現,你開啓了另一種階段的打法。可結果呢?你泛泛而談了,直到後來的幾場行動,大家才發現鞑虜是非常善于從戰場上學習的——他們人少,他們更怕死,他們絕對擅長跑!”
“因爲一切都是他們搶來的,能多占一天算一天,占不了了,跑他娘的,不心疼!”
“看看吧,你聰明了,你沒有給他們時間融和,還沒有生出衆多二貨!”
後話先不提了。
當時鎮江撤退的人員中分歧一直很大,跑着,跑着大家就分散了。
副都統海爾泰當時帶着這隻人馬有五百人之多,而且,他們是攜帶着家眷跑的。
他當時有信心把這支隊伍帶到廣州。
但是,其他沒有家眷在這裏的鞑虜沒有信心,這路上就走散了一些。
鞑虜的家眷其實也善于流竄,但是她們還是牽扯了一些精力,鞑虜們逃竄的動作就慢了。
當他們慢慢走到鷹嘴嶺的時候,前面探路的人報告,他們發現有三十多個類似海盜集團的人!
副都統海爾泰驚喜地問:“……%¥%……#!”
探路的人又确定了一遍說,他們隻有三十八人,絕對沒有後援!他們人人都帶着火器——
副都統海爾泰歎了口氣,好機會,他可能滅掉他們,奪下他們的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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