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從來沒有想到,人竟然可以住在這樣的地方!
我的天神,這氣味,這些蒼蠅!
莫要比廈門和同安了,就是和來時那道路兩邊的農居,也是沒有辦法比的!
福建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嗎?!
鄭智在驚異中聽到了妹妹的話,他不自覺地說:“噢,這個老師也教過?”
鄭秀文默默地點頭,她用羅帕輕輕擦了擦眼淚。
那個主管安溪鐵礦的官員此時有些失色了,這可不好,要是這樣兩個孩子回去亂說一氣,永勝伯鄭彩定然會怪罪于我,哪怕留下不稱職的印象也是無端倒了大黴。
他略微揖手說道:“這裏的礦工過去都是從各地逃荒過來,如果不是逃到這裏,他們可能會被鞑虜、流匪殺了!
所以,能活下來,對他們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再說他們本來都是居無定所,甚至吃不上飯的人。
永勝伯他老人家給他們了這份工作,也讓他們有了安身之處,吃飽飯那是沒有問題的了。
不信,你去問一問那些礦工們,他們哪個不感謝永勝伯他老人家?
眼下這些不足之處,都是了了之事,現在永勝伯他老人家要求産量月月增長,在下自然是一時間應顧不暇。”
鄭秀文冷冷地說:“爲什麽漢唐集團的礦工住宅區就可以建成水泥大房,然後分期賣于礦工,而那些礦工幾年後便能還上了------”
那個主管安溪鐵礦的官員吃驚地說:“難道他們報紙上寫的是真的?”
鄭秀文有些生氣了,說:“這當然知道都是真的了,我親自參觀過!”
那個主管安溪鐵礦的官員低頭想了一下,笑着說:“我等不可能照着學,他們給礦工的工資太高,那些礦工可以還得起。
這裏的礦工,他們基本上沒有工資。
我等發他們一些票單,到時他們可以去領米、魚、油之物,連菜蔬都有,鹹菜更不用說了。”
鄭秀文吃驚了,說:“我三叔說過這事,前兩年不是說給他們發放工資嗎?”
那個主管安溪鐵礦的官員恭恭敬敬地說:“是有此事,但是永勝伯他老人家專指的是礦山的技術人員,或是生鐵廠的技術人員,不算他們!”
這裏的蒼蠅真多,竟然開始圍着鄭智轉了!
鄭智這時感到真是無法忍受了,他惱恨地揮動着長袖子驅趕。
鄭秀文則沖着遠處的幾個孩子招手喊道:“來,你們到姐姐這裏來。”
那幾個小孩子看着鄭秀文甜甜的笑,便畏畏縮縮地靠上前,這個姐姐真好看。
“你們餓不餓?”鄭秀文輕聲問道。
鄭智看見妹妹鄭秀文竟然蹲了下來,眼睛平視着這些孩子說話,那些小孩子的臉上全是黑黑的髒物,顯得眼白特别白了。
鄭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噢,妹妹你這是在做甚?!
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孩子大膽地說:“甚餓,娘說了,爹爹回來後就不餓了,我爹爹是礦工!等我長大了,我就也可以穿上永勝伯他老人家發的工作服了,還有鞋子!”
鄭秀文一時間無語了,這個孩子身上穿的不叫衣服,隻是一條一縷的麻布條,他還沒有穿鞋子,小腳上五個腳趾分得很開。
鄭秀文頭也沒有回地命令道:“把我的吃食都發給他們!”
有随從上前開始分發了。
這時候,“哇”的一聲,從各個想不到的角落裏一下子跑出二十幾個孩子!
十幾個随從開始時不自覺地緊張了一下,但是看到他們真的都是小孩子。
鄭秀文直接說:“
(本章未完,請翻頁)把我等的吃食------還有你們的,都發給他們,讓人人有份!”
最後,這些參觀的人是餓着肚子到了另一個鎮子上吃了飯。
鄭秀文臨走時說:“若是蓋不了水泥房,可不可以把衛生搞好?若是無法讓小孩子們上學,那麽給他們找個好玩的地方行不?若是無法給他們工資,可不可以在吃食上多給一些?
這些影響你們的生産進度嗎?”
那個官員深揖一躬說:“我的大小姐,現在是集中力量做大事的時候,哪裏顧得上這些?不過大小姐的交待,我等會認真照辦。”
鄭智高興地說:“噢,這樣甚好!”
那個官員又連忙深揖一躬,趕緊把這兩個小祖宗送走。聽聞那大小姐是在台灣上學,果然是另類,實在是------實在是多事!
永勝伯他老人家讨厭漢唐集團的做派真是有原因啊,管得太多了。
他們這一衆行人有五輛四**馬車。
四**馬車在去往龍岩的土路上行走得還算平穩。
大哥鄭智早都沒有一開始坐馬車的興奮了,但是他還是有些高興。
他說:“噢,妹妹,我等順着那電線杆子走,就可以到了龍岩!”
他說:“噢,妹妹,爹爹說過,福建的所有大路都會變成水泥大路!”
他說:“噢,妹妹,你爲何不開心?”
鄭秀文說:“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但是又一下子說不清楚。”
噢,還有妹妹不懂的事情?
鄭智這時把目光從賽璐珞窗外的美景中徹底收了回來。
鄭秀文緩緩地說:“大哥,你說,待到這個礦坑廢棄了後,這裏還剩下什麽?”
鄭智翻着眼睛想:“噢,若是挖完了,隻有一個大坑,還有一片爛棚子!”
“那些人該怎麽辦?”
“噢,再找一個礦坑來挖!”
“要是别的礦坑都有礦工了呢?”
“------那麽他們隻能在這裏受苦了。”
“都是我鄭家把他們的工資拿走了啊,我鄭家還會從這裏收到稅物嗎?”
“他們啥也沒有了,不出去搶就不錯了,怕是要派兵看護,要不然怕又會成爲流匪了------”
鄭秀文歎了一口氣,說:“怕會是如此,現在我有些明白漢唐集團爲何給他們的礦工開出高工資了------我和同學們不僅去台北的一個煤礦看過,還聽過伍大鵬老師上的社會常識課,他們那裏挖煤的地方竟然成了一個好不熱鬧的鎮子!
那鎮子上來往的人有無數了,做生意的也多!
隻可惜那個金明池主任太兇了,不讓我等進煤井裏看,隻好在鎮子上玩。
據說那個鎮子原先是根本沒有的,幾年工夫,差不多比同安鎮要大了!
那鎮子裏原來都是住的礦工,後來有許多人又住進來了,大哥,你說,我等那個地方會有人來做生意,會有外人住進來嗎?”
“噢,定是不會了。但是他們漢唐集團開出那樣高的工資,不怕虧本嗎?”
“不知道,怕是虧本的生意沒有人做的。伍大鵬董事長說人的行爲,有短期效益和長期效益之分。
短期效益就是搶了就跑,或是拿了就跑,不管以後了------”
“噢,我的老師也講過,講過,《文子七仁》:先王之法,不涸澤而漁,不焚林而獵。”
鄭秀文笑了一下,說:“對呀,大哥,是這個道理呢。所以應該經常放水養小魚,種樹養動物,這就是長期效益。
想必爹爹都明白這道理
(本章未完,請翻頁),怕又隻是要求别人做到的------”
“噢,是爹爹救了他們的性命,又讓他們全家吃飽飯!”
鄭秀文又驕傲地說:“是的,爹爹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爹爹!------但是伍大鵬董事說過,人要先能活下來,然後要吃飽飯,然後還會有自己的追求啊!”
“噢,我定然要做一個像爹爹一樣的男人!”
“大哥,你定能做到,但是那個小孩子隻是追求做一個礦工,還要過上現在的生活------”
“噢,你管别人做甚?”
鄭秀文沒有理大哥的話,她繼續說:“大哥,伍大鵬老師說過,在一群貧窮的人中,單獨過上幸福生活是危險的。你想,你願意住在他們的旁邊嗎?”
“噢,妹妹,他們自己不幸,該我等何事?”
“不,不,大哥呀,這事情怕是與我鄭家有關呢。大哥你要記住,我等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接下來,他們又去了龍岩,又去了漳州,再回來時,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
鄭秀文知道自己的假期又超過了,怕是成績又要被劉子甯和讓人讨厭的潘婷落下了。
但是,她卻感到自己值了,她好像明白了許多道理,似乎無端又大了幾歲。
但是,隻要想起來潘婷現在極可能還在認真學習,自己還是由心地讨厭她!
怪死了,天下怎麽還會有這樣一個女生?!
她在龍岩看到了兩座相同的礦山。
一個是漢唐集團的紅土礦山,另一個是鄭家集團的紅土礦山。
兩家離得遠一些,但是環境條件差不多。
這個漢唐集團所說的紅土礦,其實就是紅土型鋁土礦礦床。
它主要是由含鋁岩石經風化作用形成的。
紅土型鋁土礦礦床隻有一個亞類,稱漳浦式紅土型鋁土礦床,是第三紀到第四紀玄武岩經過近代(第四紀)風化作用形成的鋁土礦床。
紅土型鋁土礦主要形成在低緯度地區,如福建、海南及廣東一些地區。
這些地區曆史上天氣炎熱、雨量充沛,又有易于風化的玄武岩,故能形成現代紅土型鋁土礦。
鄭家集團其實并不知道這個紅土礦是做甚用的,但是他們知道漢唐集團要這個,可以掙回馬票來,這就夠了,他們就跟着開采。
漢唐集團的人也是心中大恨,我們拿着原來的地質圖紙找個遍,竟然還能落了一處讓鄭家集團開采了!
這樣,他們事先就沒有承包下來。
當然,就算是鄭家集團開采了,也得賣漢唐集團,自己留着沒有用處。
鄭家集團的人也是一頭霧水,經常打聽這些礦石是用來做何物的。
他們私下裏燒過、蒸過、煮過、泡過,鳥用沒有。
那個負責這事情的技術員當時正是一肚子火呢,說:“我們就是燒制紅磚用的,你不願意賣也行!”
那個負責鄭家集團紅土礦山的官員馬上說:“我等就是問問,怎麽能不賣呢?年輕人,火氣别這樣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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