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飛梭,任由我穿梭。
當匆匆穿越回2009年5月後,年齡和身體立刻恢複了原先狀态。沒有對比,沒有人知道這差異有多大。二十年啊,問世間何物比青春年少更重要?一切的一切都在時間跨度下低下頭。
伍大鵬,建國安,孫德發,宋士達,在随後十幾天的大辯論大謀劃化中,幾乎失去了理智,一個個方案噴薄而出,恨不得所有的計劃天衣無縫。
李子強卻整天沒心沒肺地樂呵呵,他一心要把他的紅星機械加工廠做大做強。他高興,因爲很快他的個人賬戶上,會出現一大筆定貨款。這筆款來自某進出口集團。定貨單就在他的筆記本裏,但實際是空白的,需要他自己填寫。
在他老家的稅務部門,他的紅星機械加廠将變身爲某進出口集團礦業配件加工廠。至于辦理手續則直接找一家财務公司,連帶着建國安的某進出口集團農業發展有限公司一起辦了。建國安的公司将李子強建在同一個地區,便于他們溝通協調。同時,6月13至15日有一次國際種子博覽會開幕,便于建國安訂購各種品種的種子。
在十幾天的會議中,伍大鵬反複強調,時間和效率是根本,其它的一切都是小事。
他們要借助集團開發菲律賓礦業資源這個舞台,演一出瞞天過海、借屍還魂的穿越大戲!
伍大鵬猙獰地說:“我當了多年拿鑰匙的小丫鬟,這次------哼!”
伍大鵬的眼睛有點紅。
宋士達小心地道:“大鳥,你也别操之過急,我們七個月内完成一攬子計劃是不是太激進了,設備什麽的不算難,人才的招聘和培訓這一塊兒-----”
李子強笑着插嘴說:“一點也不急。我們招聘的都是成熟的技術人員,不一定是最好,但肯定能用上。至于一專多能的要求,也隻是意向上的要求,多會一兩樣技術不算什麽。在機械加工廠一線,工作三年以上的,哪個不是車、銑、镗、鑽都能對付着幹?隻不過我負責的項目太多,有點麻煩。”
一開始分項目時,李子強被衆人歸爲工業口。這他沒有意見,但随着他負責的項目越來越多,他有了怪聲:“石油開采歸我,我認了,雖然我連油井都沒有去過。建築怎麽也是我負責?我連水泥标号都分不清。”
孫德發歎了口氣:“所以我們要招聘人才啊!”
“不行,石油開采歸發仔,讓他招人幹。石油本來就屬于化工産品。”李子強說反悔就反悔。
石油屬于化工産品?孫德發懶的和李子強争論。
他一個化工學院裏學化學專業的人,這十多年來差不多把本行忘光了,雖然看看書能找回點感覺,但壓力非常大。朋友們分不清化學和化工的區别,什麽三酸兩堿,煤油天然氣,化肥農藥,**醫藥都塞給他。這可不是說說就有,想逆天就要有逆天的成本。
伍大鵬滿懷信心地說:“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好好把握吧。也别有壓力,能做到什麽程度就做到什麽程度。想要年輕二十歲,又想過得好-----一切困難全是正常。”
衆人點稱是。随後五個人按計劃分頭行事。
宋士達回到了廣州。他的服裝廠在海珠,在這一片兒,他的規模最大。
服裝加工業有自身的特點,接到訂單時忙得要死,員工多多益善;沒有訂單時,恨不得開了所有員工。
宋士達的老婆王春梅小中專畢業,會計專業,是個精明的女人,廠子剛起步時全廠還不到二十台車。她善待員工,活緊的時候甚至挺着大肚子親自上一線,幾班倒多加工資也不肯多招人手。沒有活的時候,減工資也不肯開解員工。慢慢的服裝廠有了規模後,也攢足了人氣,擁有相當一批老員工。做過服裝加工業的人都知道,除了訂單外,廠裏的老員工們比什麽都重要。别的不說,單就是正常損耗一項就比别的家省百分之十以上。
宋士達畢業時分到福建某縣城一家政府機關做幹事,活得沒滋沒味。上班有事不多,下班無所事事,吃飯食堂解決,住房有單身宿舍。古龍、金庸、王安憶、餘華、池莉的所有小說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以爲他将郁悶終生。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被别人看中。
一位老同事有一天說給他介紹女朋友,他笑笑,随口答應了。過了兩天,老同事真領了一個女青年到了他宿舍。他局促不安,不知道說什麽好。那女青年王春華卻随意的四處打量他的宿舍,大大方方和他聊天,臨走時還借了一本池莉的小說。
第二天,老同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說:“小子,人家同意和你交往了。”後來他知道除了他本人外,宿舍的幹淨整潔和充滿書香的特點,給他加了不少分。
結婚後,王春梅曾經對他說:“喜歡看書的男人壞不到哪去。”
但王春梅忘了,喜歡看書的男人也掙不來錢。婚後一兩年是情感的蜜月期,再過幾年,金錢就顯現出威力來了。每個月微薄的收入,讓王春梅絕望。
她丢開宋士達手中的書,說:“人家小英和我同時結的婚,現在人家都騎摩托車上班了,我還是騎自行車,他老公隻不過是個商販;人家小華也是和我同時結的婚,可人家都要買小汽車了,我們家連個空調都買不起,他老公隻不過偷渡到美國打工。”
宋士達皺了下眉,故意說:“摩托車很貴嗎?”完全是一幅沒有領悟中心思想的模樣。王春梅失望了,她決定自己給這個家找一條發财的路。
“我們偷渡美國吧?”
“不不,人不能偷偷摸摸活着。”
“我二叔在廣州開服裝加工廠,他說離他廠子不遠有個加工廠出兌,錢不多,才四萬。”
“我們到哪兒去弄到這麽一大筆錢?你知道我父母都是農民。”
王春梅咬牙切齒道:“借!宋士達你要是愛我,你就和我一起拼一次!”
兩個人四處去借錢。宋士達把老父母的棺材本都拿出來了,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開口向朋友借錢,這才湊足三萬元。王春梅把娘家人借遍了,湊足二萬元。倆人分别辭職,走上了打拼的道路。
背債度日,這巨大的壓力輕而易舉地轉變了宋士達。他丢下手中的書,腦子裏牢牢記住王春梅挺着大肚子在流水線上工作的背影,四處拉訂單,風裏來雨裏去,心中充滿了悲壯。
從幾十件的店裝,到幾百件的工裝,從國内二流品牌服裝的加工,到出口非洲服裝的加工,他的訂單在逐漸增長。服裝廠也在不斷地擴大,車床快到四百台了,差不多達到王春梅二叔廠子的規模。
王春梅的二叔羨慕地看着這一對夫妻倆的發展,對着自己的兒子大罵,說:“看看人家士達,一個在北京念過大學的知識份子,四處去拉訂單,你他媽的書念不了,整天四處耍!”
他兒子小強說:“你怎麽知道我整天四處耍?你等着,我馬上會有比他還好的生意。”
小強還真有一筆生意,挺大,二叔家自己都忙不過來。小強找到王春梅,王春梅一聽挺高興,就找宋士達商量。宋士達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搞尾貨加工。
每一個做oem(代工)的服裝廠,他們受品牌服裝廠商委托生産服裝後,在品牌服裝廠商的檢驗中,有些産品成爲殘次品或者是不合格産品,比如商标裝錯、角落有瑕疵、扣眼打錯等,根據規定,它們都該被銷毀,但是,在實際運作中,或者是品牌服裝廠商的個别人員或者是這些oem工廠爲了個人利益,出賣這些産品,俗稱尾貨。這些尾貨沒有按件數賣的,按噸賣。
小強購買後,在服裝廠裏經過加工,無法賣的會給收破爛的,過時又不暢銷牌子或問題嚴重的貨就通過各地區的代理商,再逐步流落到早市,稍微好一點的貨物依次會流落到三四線城市的展銷會、精品服裝外貿店等。
按噸買按件賣,頂多加工一下,不用腦子算也是知道極爲賺錢的。
宋士達沉吟了一會兒,說:“春梅,我們代工很辛苦,利潤薄。可是我們安心。可以等着更好的機會來臨。要是爲了這些眼下錢,我們會不會毀了自己的名聲和前途?你的選擇呢?”
王春梅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兒,不要做了。”
小強恥笑道:“我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看見你們那麽辛苦才給你介紹生意。不識擡舉。”
二叔聽了後,歎了口氣。說:“小強,這個生意是好,可不長久,早晚出事兒。”
小強撇着嘴說:“什麽叫長遠?老爸,你給我找出一個現在長遠的買賣?你怕啥,工商來抓,我們換個地方。我早看中龍門那地方,條件比這兒便宜多了。”
真正讓宋士達轉變命運的是給canali代工。2000年11月13日是他的幸運日。通過伍大鵬的介紹,他在珠江江畔的一個大型酒店結識了canali的中國總代理,一個中年北京人。
總代理原本要在杭州尋找代工,後來一個很有來頭的朋友給他介紹了廣州一家服裝加工廠,這才來到了廣州。
他與宋士達聊了起來,聊着聊着,不知道怎麽就拐到文學上了,倆人都對餘華的《許三觀賣血記》推崇備至,共同認爲,那語言的味道絕了。這一點讓倆人不自覺的拉近了關系。
總代理親自到宋士達的加工廠考察,覺得條件尚可。就簽了代工合同,主料和版型由意大利canali提供。canali在意大利有自己專門的主料供應商,不對外。輔料上,國内外區别不大,可以直接采用國内生産的,但提出了嚴格的要求。
意大利提供的主料是頂極超細羊毛面料,這種羊毛面料非常薄,支數奇高,非常緻密,弄皺後,挂一挂,面料就會自然平整。
那一段時間,夫妻二人全身心投入到加工工作中,無比精心。他們知道,這将是他們的未來。
小強找來了,偷偷要大價錢購買版型和主料。
服裝商提供主料時,按常規要多提拱百分之三的份額,如果精細點,還能省下更多。拿到版型和一模一樣的主料,又是同樣的代工手段,就完全可以生産與正品一樣的産品,就算是鑒定高手,也不可能區别開。然後偷偷售給專賣店混同正品賣,那些專賣店老闆可以得十倍的利,以後就算是名牌名品打折賣,也非常合算。
這就是爲什麽某些著名的品牌專賣店會定期打折賣的原因。這些都是加工業裏的内幕。後來許多名牌産品的代理商發現了這一現象,有的參與進來,跟着發黑心錢;有的眼光遠,嚴格控制面料,連碎料片都回收。
canali的中國總代理也許是新手,也許馬虎了,根本沒有提到對剩餘主料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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