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攜阮凝筠,一同前往劍舞坪,此時此刻這裏已經人山人海,朝陽的一道道白金色的光芒帶着喜悅慢慢地向紅毯撒去,昆嵛山天字輩弟子,站在入山仙門及通往劍舞坪的小徑上,他們目光嚴肅,俨然,男子束發整潔包裹在頭上,有新制作的白銀色棱角分明的發冠及發簪固定頭型,無披散,這是爲了方便習武,彰顯昆嵛山整潔、無浮華、勵志的形象;與此同時,女子則束圓髻,上有淺色粉紅渲染素白的羅帶包緊頭型,除了練武方便外,更是爲了讓人眼前一亮,素面朝天的形象在這個浮華奢侈的年代顯得标新立異,當然這是靈虛子勤儉風尚的表現。所有人都是男左女右分成兩排,從山腳向劍舞坪逶迤站立,他們右手輕握劍柄,顯得非常威武霸氣!
樂天和阮凝筠被這陣勢下了一大跳,樂天問了其中的一名男弟子:“師弟,這是做什麽?”
“哎呦,大師兄,您可算是回來了,不知道嗎?掌門下令說道論劍大會有羽林軍和神武軍參加!”這名男弟子很是緊張的對樂天說道,樂天眉頭一皺,阮凝筠則更誇張,雙手微顫,臉色微白,目光變得有些呆滞,“謝謝你啊,師弟。”樂天謝罷便把阮凝筠拉倒一旁說道:“阮妹,這怎麽連朝廷的禁衛軍也弄來了?”“不知道,反正我有不好的預感,今年的論劍大會實在是讓人莫名。”阮凝筠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她隐隐約約地感到了什麽,但是無法确定,她隻是覺得今年的這場大會,絕對不是以前那麽簡單了。
“哎,看着這群人我就不爽。”樂天向山腳望去,一排排禁衛軍穿着極其奢侈的白色絲綢袍衫披着黑色鬥篷,鬥篷上印有銀色鷹隼,尤其是眼睛上的金瞳孔簡直是點睛之筆,頭戴精緻的黑色幞頭,手配有金刀一把,顯得十分威風,從山腳下沿向山腳走來,帶頭的是一位騎着白色汗血寶馬的大人物,紫色毳冕,圓領,冠有七旈,衣裳繡有五種飛禽圖形,佩金飾劍——他是朝中至少是三品文官。緊随其後的則是兩名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一男一女,顯得十分氣派。突然,山上的那口老鍾發出“當——當”的聲音,共四十五下,不絕入耳,以示天子龍威。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山腳下,靈虛子,感應到了似乎是大人物來了,連忙從乾坤閣内閃爍到了仙門前,突兀出現的師傅,讓樂天和阮凝筠吓了一跳,“師傅,你就不能打聲招呼,吓死我了”阮凝筠嚷道,樂天則是沉默不語,“你爹來了,你說我該不該突兀出現!”靈虛子很平靜的說着。
阮凝筠的手開始發涼,難怪那個人的身着那麽熟悉,原來是她爹禮部尚書——諸葛翰墨,值得一提的是阮凝筠随娘姓,是翰墨的私生女,所以不随父姓。“阮妹,莫要害怕。”樂天抓緊那涼森森的手,安慰道。
“我不想見他,他抛棄我的娘親,這種人絕對不是我父親!”阮凝筠幾乎是壓着怒火平靜地一個一個字擠出嘴。
“阮妹,且聽你爹來到底是幹什麽,若是對你不利,我強行帶你走便是。”樂天雙眸堅毅,這是男人應該有的氣質。
“豬頭,算了,他若是真的帶我回去,你就别攔着了,他們神武和羽林裏面的人物你是打不過的。”阮凝筠雖然很感動,但是她非常清楚現在的狀況,那兩個人可是賢者級别的高手,最讓人驚駭的是他們年齡僅僅剛過而立。
“你放心,若是你爹敢硬來,我就是拼了命也會帶你走的,哦,咱們不是有龍镂劍麽?真要是逼急了,老夥計是吃素的?”樂天微笑,寬慰道,雖然他不希望使用裏面的那位武聖,但是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就由不得他了。
“豬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恐怕那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昆嵛山就在這裏,難道看着他們屠山,你也能攔下來麽?”阮凝筠閉上了雙眼,即便是他們走的了,難道他們就能放了昆嵛山?師傅是賢者級别,但是他不可能以一敵二,更何況禁衛軍全部是真正的入化境界,要是打起來,昆嵛山慘不忍睹——當然那些有名望的纨绔子弟肯定會先亮出身份的。
“阮妹,”樂天說道,“你放心,即便是面對千軍萬馬,我都會保護你,直到我死。”
阮凝筠鼻子酸了起來,詈罵道:“呸呸呸,說什麽死不死的,你若是真對我好就保重自己,你若是死了,我豈能獨活?”
随着時間的推移,浩浩蕩蕩的禁衛軍,進入了劍舞坪,站成一列方隊,舉着“唐”紅色大旗及“神武”“羽林”小旗。坐在方陣前面的是諸葛翰墨,穿紅色霓裳羽衣,英姿飒爽,身背弓弩的林钰坤站在右邊,身穿黑色長衣,衣冠楚楚,身背金邊白刃的林钰乾站在左面,二人面目毫無表情。
靈虛子連忙上前,拱手問道:“禮部尚書,舟車勞頓,敝派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唉,靈掌門太過客氣,小女在此跟您添了那麽多的麻煩,鄙人還未謝過掌門,又怎敢去責怪呢?”說罷,他下馬,禁衛軍趕忙搬來椅子,翰墨正襟危坐,乜着靈虛子。
“哎,客套話,咱就不多說了,不知道尚書此次前來,所謂何事,我想不僅僅是來湊熱鬧這麽簡單吧?”靈虛子臉色有些難看,這個狗官,也太仗勢欺人,居然坐着跟自己說話,絲毫不給自己顔面。
“是啊,此次本官前來有三件事情勞煩靈掌門,其一,奉天子诏曰,爲強壯軍民體魄,特前來檢驗各個江湖上有名門派實力到底如何;其二,本官還望靈掌門,能夠增加一個條件:在此次論劍大會中奪冠者,可以提出向一個門派一個要求,那個門派務必立刻兌現;其三,這兩位兄妹,想參加一下咱們論劍大會,還望靈掌門務必答應啊。”翰墨抹了一把胡須,很客氣的說道。
“這第二條恐怕有些難吧?即便是我昆嵛山答應這其他派的掌門似乎不願意。”靈虛子冷笑道。
“恩?休得狂言,你這老匹夫,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敢與尚書大人講條件?”钰乾向前一步走,手拔出金刀的刀身怒喝。
“钰乾不得無禮,這是靈掌門,給他個面子,靈掌門,還望三思啊。”翰墨冷冷的說道,後面的陣仗的神武和羽林軍,全部拔刀大喝,靈虛子居然向後後退了一步,他捂住胸口,差點吐出血來。
“哎,靈掌門身體似乎不适,趕快傳禦醫,給我們靈掌門把把脈。”翰墨站了起來,睥睨靈虛子,“不用,尚書大人,在下領教了,您的條件我會和各派掌門商議的。”說罷,拱了拱手,向仙門走去。
在一旁窺視的樂天急壞了,他真想去扇翰墨一巴掌,來解氣,但是畢竟是阮妹的父親,這麽做恐怕不妥,而且師傅也不會同意的。阮凝筠握了握樂天的手腕,說道:“豬頭,我去教訓一下我爹。”“不可,你現在去不易于羊入虎口,而且那是你爹,你不能不給他個台階下。”雖然樂天打心底支持阮妹的想法,但是理智阻止了他這麽做。
“難道,就這麽任憑那人随意欺負人?”阮凝筠哽咽了起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且觀察一段時間再說。”樂天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前實力太過懸殊,龍镂劍未在自己的手中,阻止翰墨的陰謀隻能從長計議!
緊接着來的是雅琴閣,爲首的是婳琴随後的是子琴,雅琴閣共派了兩名弟子前來,值得一提的是婳琴乃雅琴閣的首座大弟子。靈虛子忙去迎接道:“婳琴小姑娘多年未見,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啊!”
“靈掌門客氣,小女子已是五五之年,半老徐娘,哪有二九年華?”婳琴沖他微微一笑,“哎,此言差矣,婳琴小友太過謙虛了,對了,霓華掌門還在閉關。”
“師傅常年閉關,還望靈掌門見諒!此番我二人前來絕非是有意侮辱昆嵛山,實在是門派内部矛盾重重。”婳琴歎了口氣,無奈地說着。
“小友莫慌,若有異動,需要幫忙,随時飛鴿傳書,昆嵛山絕對會出手相助。”說罷,拱手,“那就先行謝過了。”婳琴未再多說,作揖,變向劍舞坪走去,樂天見他們即将越過仙門,便拉着阮凝筠藏在槐樹後面,他們探頭,看見是他們姐弟倆,也是興奮不已,但是他們沒辦法出去,因爲翰墨就在那邊。
婳琴和子琴,一同站在禁衛軍的對面,“喲,這不是徐侄女麽,怎麽也來湊湊熱鬧?”翰墨諷刺道。婳琴姓徐,是門下省尚書令的女兒,其父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
“原來是諸葛叔叔,都說禮部是天子的紅人,今天見了才算是相信了,連禁衛軍都拔出來了?”婳琴冷笑道。
“你!你!好一張利嘴,不與你計較。”說罷,便不再理會。
緊接着是神都慈恩寺,升州金陵府,本來空空如也的劍舞坪變得熱鬧非凡,各色各樣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這劍舞坪共有三個場地:台下,擂台,觀戰台。這三個場地各有不同的人才能站在那裏,台下就是擂台的下面,是各派弟子所站立的地方,從左到有分别是禁衛軍、昆嵛山、慈恩寺、金陵府,而另外兩個門派由于特殊原因便不再站立——他們指派了幾個人參加,擂台不在多做介紹,而觀戰台則是由六方代表所坐的地方,如今這五個位置,隻差一個便做齊了,一場異常激烈的戰鬥即将拉開。
“喂,靈虛子,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開始啊?”
一位腆着大肚子的壯漢說道,“百觞小友,勿要急躁,還有一個門派未到。”靈虛子站在比武圓台上說道。此言一出,下面的人議論紛紛,
“什麽門派啊,這麽大的架子,這不是都到齊了?”
“聽說是多年隐居的門派。”
“有麽,我怎麽沒聽說過?”
“好像是昆侖派吧?聽内部消息,昆侖派似乎要來湊湊熱鬧。”
一聽到昆侖派,翰墨和阮凝筠的眼神便充滿恐懼,
“誰說的?誰說的?昆侖派不是早就與世隔絕了”站在台下的翰墨大聲嚷道,其實他非常地緊張,因爲一些往事,一些讓他到現在想起就倒吸一口涼氣的往事。
“哦,的确是這樣,昆侖派要參加本屆論劍大會。”靈虛子冷笑了一下,如此炙手可熱,翻天覆雨的翰墨尚書大人怎麽如此失态?靈虛子很是希望知道這其中的道道。
此話一出,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沉默了,昆侖派,這個神秘的門派,出現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十三年前。
天忽然開始刮起了大風,曾幾何時,晴空萬裏,如今卻是,暗雲湧動,天開始蒙蒙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這天地異象,似乎是有大事要發生了。一道天雷,劃破天際,訇訇聲滔滔不絕,蓦然間一個黑影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一個黑色的鬥笠遮住了這個人的臉,他身穿一襲墨黑色的胡服,翻領,對襟,窄袖,錦邊。披散頭發,烏黑亮麗,惹人注目;黑邊素爲底色的玉靴,搭配着黑色,顯得十分的成熟,讓人舒适。他既沒有背也沒有帶武器,雙手空空如也。
“奉家師之命,特來參加論劍大會,吾乃昆侖派大弟子蕭然是也。”這聲音帶有磁性,非常悅耳動人,似乎是一個年輕美貌男子才會發出的。這下子所有女子全部轉向他,含情脈脈,連婳琴也轉頭了。
“在下昆嵛山掌門靈虛子,蕭然小友.......”話未說完,蕭然冷笑道:“靈虛子小友,汝論錯輩分了,吾與汝師傅曾有一面之緣,按輩分汝應該叫吾師伯,”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部望向這位自稱叫蕭然的“年輕人”。靈虛子的笑意全無,冷哼了一聲,怒道:“我派雖然與昆侖派無任何瓜葛,而我派的确是以和善爲先,但我派衆人也絕對不是孱頭,任人欺負。”說罷拔劍指向他。
蕭然轉過頭,冷冷的看着他,曾幾何時,手一伸,一道白光從劍身上劃過,劍身立刻皲裂,風一吹,居然碎了!
所有人先是驚呼,後來是恐慌,靈虛子也吓的差點跌在地上。龍泉玉劍,乃昆嵛山鎮派之寶,居然就這麽斷了!
樂天和阮凝筠瞳孔幾乎是縮小成了一個點,那是對未知的恐懼,樂天自信自己可以與賢者一戰,但是說憑空弄碎龍泉玉劍,即便是一萬個他似乎也做不到,正當所有人被這種神秘力量的恐懼下支配下時,蕭然說話了。
“汝沖撞師伯該當何罪?吾曾經在汝總角之時見過汝,汝當時正拜師翎雲子,可記得。”這聲音似乎是天怒,似乎是天雷,勾起了那段塵封已久的記憶,靈虛子想起來了,正是如此,當時他曾見師傅與兩個神秘人說話,師傅然後才遇見了他,收他爲徒。
“拜見師伯!”靈虛子下跪,行大漢拜禮,三叩九拜。所有人,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樂天和阮凝筠徹底崩潰了,他們從來都沒見過,自己的師傅居然向别人下跪。
“師侄,請起,錯不再汝,汝無須自責,汝小時不記得吾亦常也。”說罷,手一揮,随風而散的粉末,居然又重新返回聚集到了一起,一道金光将所有的裂痕縫合到了一起,龍泉玉劍又恢複原樣,在場的所有人不再怪罪昆侖派遲到,他們還很珍惜自己的這條命呢!
靈虛子連忙從擂台上下來,走向觀戰台,親自搬了一張太師椅,放在自己的左邊,他将自己木椅放在右邊,說道:“請各門派代表,按次序就坐。”
這個座位安置在離論劍圓台幾杖遠的一個觀戰台上,上面共有六張長幾,從左到右依次分别是:金陵府、慈恩寺、昆侖山、昆嵛山、禁衛軍、雅琴閣。安排的代表有:金陵府家主秦浩涆,慈恩寺方丈修遠,昆侖山大弟子蕭然,昆嵛山掌門靈虛子,禮部尚書諸葛翰墨,雅琴閣首席弟子婳琴。
正當幾位代表準備上觀戰台的時候,翰墨說道:
“我有異議!從古至今都是以左爲上,難道連天子你們都不放在眼裏了嗎?”翰墨氣急敗壞罵道,“你若有意義,可以向蕭然師伯提,如若他願意,我便将座位讓給你”靈虛子冷冷地看着他說道。
“你!好啊,你們這些賊子,居然敢忤逆天子,神武羽林給我拿下這群叛賊。”翰墨說罷,禁衛軍立刻拔出金刀,钰坤钰乾兄妹分别拉弩,拔刀,準備拿下這些人。
“慢,汝之意,此位置乃天子所能乘?”沉默不語的蕭然,此時說話了,他的話像是一根針插入了翰墨的那顆心髒。
“對,正是如此。”翰墨額上的汗珠流了一道又一道,他雖然感受不到此人到底有多厲害,但是從這群武林人如此畏懼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不簡單。
“汝乃皇帝?汝可代天子?汝乃何居心。”蕭然的一句話終于說道了所有人的心坎裏。
“我,我,我是何居心。”翰墨方寸大亂,禁衛軍的所有人都看着尚書大人,“我隻是說這個位置應該是天子所坐,我自然是做不得的。”說罷他第一個走向前去,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擦了擦汗,表示我服了,台下所有人都笑了,簡直大快人心,不知覺間,對蕭然有了敬意,不僅僅限于畏懼。
五派代表依次入座,這時候白少羽——本屆比賽由他主持——走向觀戰台前,站立,道:“各位代表,是否可以開始?”六人都紛紛點頭,白少羽站在這裏,用博音術——相當于現在的喇叭——說道:“第二十三屆論劍大會現在開始,下面由我白少羽代爲主持,本屆論劍大會比賽制度與上一屆一緻,經過五個月的海選,十六名選手脫穎而出,他們将會進行一對一的對決,勝者晉級,敗者退場,直到決出冠軍爲止,本屆比賽采取抽簽制度,由六位代表人分别抽簽,決定對戰順序,本場比試由兩位掌門和恩賜寺的方丈作爲監督人,本次比賽規則:第一先落地者敗,第二投降者敗,第三點到爲止,出現死亡,則出手緻死一方失敗,第四每場比賽限時一炷香,一炷香後由監督人決定誰勝誰負,第五不準使用任何暗器及其性質相同的武器。下面由六位代表人抽簽。”
這場史詩級的較量終于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