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光射向了思過崖之上,熨過平整的青石案,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二人在思過崖的山洞裏過了一夜,樂天最先睜開眼,突兀看見兩個個大大的,額,就是那個東西。隻見阮凝筠的手和腳搭在他的外肩上,一陣麻木,他連忙将她推開,向後面退去。
這一推不要緊,阮凝筠被弄醒了,呓語道:“豬頭,你把我弄濕了,你得對我負責。”
樂天繃緊神經,小心翼翼地問道:“不是吧,我昨天沒喝高啊,我怎麽會.......”
“你怎麽沒有,你都把我.......”阮凝筠突然睜開眼睛,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對準樂天的臉掴兩下。啪啪聲音很幹脆,樂天捂着臉,低頭不語,阮凝筠羞紅了臉,也低下頭。
“喂,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爲你占我便宜,所以我......”阮凝筠低聲下氣道。
“喂,是你先占我便宜,你把腿和手搭在我的肩上,還說什麽把我弄濕了,我昨天沒喝酒,怎麽會!”樂天喊冤道。
“你可不是把我弄濕了,你看我的胸口,都是你的淚水,真惡心,你還惡人先告狀!”說罷她護了護自己的胸口部分,樂天一看,還真是,連忙道歉:“對不起,阮妹,昨天一不注意就。”樂天摸了摸頭,他這才想起來昨天自己失态後的事情。
“你啊,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記得你第一次喝汾酒的時候,酩酊大醉,抱着我,非得叫我娘,真受不了你;長大了你又躺在我懷裏痛哭,若是你有意幹脆讓我當你娘好了。”阮凝筠拂袖笑了笑,樂天則是臉一黑,說道:“少诋毀我,我什麽時候叫你娘了。”
“哎,你居然還不承認,你現在喝醉都叫我娘,你信不信?”阮凝筠靠近他的耳朵說道。
樂天耳根子瞬間燒紅了,低頭說道:“我才不信呢。”
“你看你看,你這樣子,要不咱倆打個賭,若是你以後喝酒大醉,叫我娘,那你以後就是我兒子了,若是你控制住了,我就......”當你娘子,她臉氣血突然湧了上來,染紅了臉頰,硬是沒說出來。
“哎,你臉紅什麽,你繼續說啊,你就怎麽樣?”樂天抿了抿嘴,笑道。
“當牛做馬,任勞任怨一輩子。”阮凝筠實在是沒法子,編出來這樣一出,當然即便是輸了又怎麽樣,陪伴他一輩子,不就是她的心願麽?
樂天聞後,似乎是愣住了突然,腦海裏又回蕩起了在劍舞坪上他們對《詩經·國風·鄭風》中的《女曰雞鳴》的光景,那種奇怪癢癢的感覺又湧入心頭,到底該不該許諾呢?他心裏猶豫不決,一面他想和千蠡醪一同仗劍天涯,另一面他想找到他的母親,就是對兒女之情,他從未考慮過。他曾經也幻想過阮妹當自己的妻子,但是看小說裏面,婚姻之約後的家庭并不幸福,尤其是《國風·衛風·氓》中的提及,讓他覺得草率答應是對自己的心愛之人的不負責,他轉了轉眼眸,說道:
“阮妹,我的确是喜歡你”說到這裏,阮凝筠幾乎笑開了花,樂天接着說,“但是,我不知道我對你的喜歡是因爲把你當成妹妹,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而且我現在有一些包袱和目标沒有實現,草率地答應你,那是對你的不負責,我不是那個輕薄别人後,便草草放棄的人,我不太善于表達,你若是聽了一些刺眼的話,别放在心上,我,我不知道怎麽表達了......”話未說完,阮凝筠把他摟在了懷裏,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還小,倘若有一天你出人頭地了,你别忘了我,對了,你不是要仗劍天涯,懲奸除惡麽?我陪着你,但是你别讓我等太久,時間會刻在我臉上,刮痕多了,就不好看了,”說道這裏,她眼睛模糊了起來,“怕你又另結新歡,但是我不怕,我甯願做你一輩子的丫鬟,但是就是不許你抛棄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阮凝筠的心似乎已經盛滿了樂天的笑臉,那是一種可怕的力量:一生隻愛一次。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女愛男之深,此言得之。
樂天聽後,鼻子一酸,眼睛居然不争氣的花了起來,阮凝筠看他又哭了,連忙揩了揩眼睛,安慰道:“好了好了,那麽煽情幹嘛,又不是生離死别,豬頭,我跟定你了,你可不許甩了我。”
樂天坐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太丢人了,不像小說裏面的俠客一樣,從小在嚴酷的環境下長大,冷血卻有人情味,有淚不輕彈。可是他不知道爲什麽,這幾年會莫名的哭泣,若說是小時候受人欺負,心中有怨氣,無地方撒,才會哭泣?他不這麽覺得,每次别人想欺負他的時候,阮妹和白少羽總是站在他的前面,師傅也會護着他,可以說他比那年頭的孩子幸運的多了,沒有饑餓,沒有淩辱,還有個父輩一樣的師傅,他覺得他很幸福,沒有什麽要流淚的。
“喂,想什麽呢?那麽專注?”阮凝筠對視着他的眼睛。
“想你若是一直陪着我多好。”
“呸,誰要陪着你,你那副德行,誰願意嫁給你。”阮凝筠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變臉,又變回了那個千金小姐的架子。
“你這個女人,變臉可真快啊!剛才你不是?”樂天長着嘴,望着阮凝筠不可思議道。
“剛才?剛才隻是氣話,怎麽樣,就是演戲,現在套出你的真心話了,呵,還想嫁給本小姐,告訴你我家不娶豬頭!”阮凝筠拂袖笑道,“你你你!你這個壞女人,看我不打你!”說罷樂天朝她的屁股拍去,“你,居然敢打我那個......”她立刻向樂天撲來,樂天一閃,向洞外跑去,“别跑,你這個豬頭,居然敢打我!”
他們就這樣在洞外的一塊平台上,一個躲一個抓,歡樂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樂天累躺在了地上大叫道:“啊,好渴,好餓,沒有酒和肉。”
阮凝筠亦躺下,說道:“我也是,肚子好餓,這個死老頭,不送飯來真準備把咱們餓死啊。”
話音未落,從天邊飛來一位穿着白衣飄飄的少年,踩着素劍,手裏提着一架食盒,說道:“好一對兒比翼鳥,羨煞人也,樂天師兄,當真豔福不淺啊。”
樂天定睛一看,立馬跳了起來,雙手舉起來,搖擺歡迎那個人。“哎呀快起來,白少羽來了!”樂天叫了叫地上的阮凝筠,“你拉我!”阮凝筠撒嬌,撇了撇嘴,看着他,“你這個女人,當真不講理,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說罷沖着白少羽說道:“白兄弟,快過來,我快餓死了!”
白少羽,微微向前一傾,微微點了點腳,跳在了平台上,阮凝筠聞着香味也連忙站了起來。
“樂師兄,你這美人相伴,在這裏享清福,當真幸福啊!”白少羽開玩笑道。
“想甚麽清福,我告訴你,伴,”樂天靠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道“女人如伴母老虎。”
說罷二人哈哈大笑起來,阮凝筠知道樂天在說他壞話,連忙上去扭住他的腰,說道:“喂喂,你在說什麽壞話呢?”樂天手抓住阮凝筠的手,但是他越是抓,阮凝筠扭得越厲害,“哎呀,姑奶奶,我哪敢說您的壞話啊,不信你問白少羽。”
白少羽笑了笑,看這對歡喜冤家,倒是有趣的很,阮凝筠轉頭盯着她,眼神裏充滿怒氣,似乎可以殺人的怒氣。白少羽被盯的渾身是汗,看看樂天,樂天立馬瞪眼示意:喂,可别說漏了,咱倆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基友,不要被屈服啊。
“我絕對不會告訴你他說:‘伴女人如伴母老虎’。”白少羽看着樂天,尴尬的笑了笑。
“你!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兄弟,我怎麽結交了你這個孱頭。”樂天捂住了臉,防禦态,他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麽。
“哎,此話差矣,古人雲: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不過是過冬的衣服,蜈蚣的手足罷了。”說完,便轉身。
“遺囑吩咐完了?”阮凝筠壞笑道,“阮妹,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最疼我了,對吧?”
“嗯,是啊,最疼你了!”說罷,将另一隻手,雙手一起扭,白少羽閉上了眼,堵上了耳朵,“啊——啊啊——”無數聲慘叫,傳入天際,劍舞坪上的弟子聽後紛紛議論“哎?咱們這裏要改善夥食,準備殺驢了嗎?”
緊接着阮凝筠一頓亂揍,待到她撒完氣時,又覺得下手太狠了,忙撫摸他的胖臉道:“哎呀,豬頭,對不起,我出手太重了。”
樂天氣不打一處來,嗯嗯的不停,嘴裏想說話,可就是說不出來:他的嘴已經腫了。
白少羽轉身,看見樂天的第一眼,就噗嗤笑了,樂天惡狠狠的眼神瞪着他,“阮師姐,你當真疼樂天師哥啊!真不負了豬頭之名啊!”
“哪裏哪裏,不疼他我疼誰啊?”阮凝筠尴尬地笑了笑。樂天聽到這裏知道自己的臉變奇怪了,連忙運功,将嘴腫消去了一些,可以勉強說話了
“你說什麽?”樂天撫摸下臉有不自信,說道:“白少羽把你的銅鏡給我!”白少羽也是個美男子,經常将銅鏡戴在身上,常常自戀的看着銅鏡裏的自己,樂天對他的習性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給”白少羽将銅鏡給他,樂天照了照臉,隻見一張左右不對稱的臉,差點要哭,阮凝筠走了過來指着鏡子裏的樂天說道:“看,豬頭!”說罷撫摸着那張臉往右一掰,說道:“看,豬頭!”樂天惡狠狠的盯着她,阮凝筠和白少羽笑了。
他們閑聊了一會,便切入正題了。樂天說道:“白兄弟,此番前來恐怕不僅僅是送食物過來這麽簡單吧?”
“樂兄弟,說的沒錯,”他解開衣襟,阮凝筠連忙轉過臉,繼續說道“我帶了上好的蘭陵酒,我對你說啊,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父母那裏讨來的。師傅吩咐我送飯是不準帶囊蘆,我冒着風險偷偷帶在身上,看我夠意思吧!”
他将身上的一個葫蘆,拿了出來,在地上,輕輕一拍,一壇子酒便出現在了地上,“你小子,倒是不錯。”樂天說罷,拿出食盒裏面的碗,斟上了兩碗,舉出一碗,對着白少羽說道:“來,謝謝兄弟你能送酒來,當哥哥的很開心,敬你一碗。”說罷,白少羽伸手去接,樂天趕忙一飲而盡,白少羽尴尬一笑,默不作聲的看着他,阮凝筠在一旁笑而不語。
“哎,對不起,剛才醉了,醉了,哈哈,怎麽徑直自己喝了,我再倒一碗。”樂天裝傻說道。白少羽臉一黑,心裏咒罵道:你剛才沒喝酒是怎麽醉的?
他又到了一杯,舉起來,向白少羽手邊送去,白少羽胳膊剛微微一動,樂天立刻收了回來,再喝,說道:“哥哥,再自罰一杯。”就這樣一來二去,酒壇裏面的酒全空了。
白少羽張大嘴巴,他沒料到,自己一口沒嘗的蘭陵酒,就這樣被他喝了了,“師兄你這莊戶刁的本事可是見長啊!”
“啊,這蘭陵酒果真是味道醇厚,哈哈,不好意思,這酒瘾一上來,把持不住了,”樂天打了一個嗝,“不好意思啊,哥哥下次在賠你一壇便是了。”白少羽搖了搖頭,自小到大,他就從來沒有給自己買過酒,要不是自己給他,要不就是下山偷酒喝,許諾無數次給自己買酒,一直沒兌現罷了。
“師兄,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與你商議。”白少羽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情未說。
“哦,你是想讓我當月老幫你找宛秋是吧,等哥哥出去了,跟她說明白就是了,你說他娘的,現在的小青年就是特麽青澀。”樂天有些醉意的說道,這下子把白少羽吓傻了,這家夥喝醉後怎麽什麽都往外倒啊?
阮凝筠睥睨白少羽,“哦,原來小師弟還對宛秋那小丫頭有意思,早說啊,我回來幫你一把!”阮凝筠對這種牽紅線的事情有很大興趣。白少羽臉紅道:“哪有,哪有,不是這個事情,是别的事情。”
“你看你,臉紅什麽,就他娘的沒爺們味道,找個女人還默默唧唧的。”樂天身體一傾,倒在了阮凝筠的懷裏,插嘴道。
“你好,你有爺們味道,你有爺們味道還k”u這個哭字的一半音還沒說出,就被樂天捂住了嘴巴,“休要胡說,我從來沒有在你懷裏哭過。”說罷又打了一個嗝。
這下子白少羽了樂了,酒後吐真言,這把師兄底一露,恐怕以後他無法取笑自己了吧?
“額?你們笑什麽,我說錯話了麽?”樂天醉眼看着阮凝筠,發現她變成兩個人了。
“咳咳,師兄,後天就是昆嵛山論劍了,屆時,你将以十六強的身份參與最後的決戰,師傅讓我叮囑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勤加練習,雖然說你現在已經到了隻用一成功力就打敗他們了吧,師傅則要求你用一根手指頭打敗他們!否則禁閉一個月。”
白少羽添油加醋的将靈虛子的話轉告給樂天。樂天一個激靈,起來,說道:“哈?一根手指頭,師傅那麽看扁我,我往那一站,不就是豬腳光環?靠近便是死,誰能敵我?”
“豬腳光環是啥?”白少羽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好像真以爲樂天可以到達了師傅境界了一樣。“别聽他胡謅,他這是喝多了,最近他小說看多了,裏面的主人公一般都是不死麽,所以他杜撰了一個詞。”阮凝筠忙解釋道,看了看通紅臉的樂天無奈搖了搖頭。
“既然,師兄如此厲害,看來我是多慮了,愚弟還有事情,先行走了。”白少羽尴尬地說道,他知道,師兄現在是沒辦法聽進去他的話了。
“唉,别走啊,多坐會吧......”話音未落,阮凝筠就被白少羽拉了過來,樂天的臉砰的一下着地。
“師姐,這次比武不同昔日,有一個從來沒有出現在江湖的門派,加入了,聽說參加的是這個門派的大弟子蕭然,這個門派的師傅已經有四百年沒有露面了!”白少羽盡可能的平息自己内心的恐懼說道。
“什麽!?什麽門派,他的師傅豈不是和咱們老祖?”阮凝筠吓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啊,一定要叮囑師兄小心,切勿大意失荊州啊!”白少羽,說完忘了大師兄一眼,他覺得,這次恐怕就沒那容易碾壓對手咯。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等他醒了,自對催促他好好練功。”阮凝筠對他點了點頭,白少羽聽後松了空氣,說道:“有師姐的話我就放心了,但願師兄能夠平安無事吧?”
說罷白少羽,揮了揮手,手一伸,食指和中指一并,胳膊成九十度,默念咒語,那柄素劍便到了他的身旁,他縱身一躍,向劍舞坪飛去。
阮凝筠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爲聽白少羽所說,這個人不會就是那個人吧?蕭然,和這個蕭然究竟是不是一個人呢?她腦袋都大了,不再去想,連忙将豬頭的臉搬了起來,身體方正,讓他躺着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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