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媽媽這兒話還沒有說完呢,老夫人忽然嗤了一聲,冷聲打斷了她:“再好,那也是看着。”
許媽媽忙閉了嘴。老夫人磕了磕水煙袋,又道:“那許世岚是什麽身份?許大人的嫡次子,陳昭妃最寵愛的侄兒,十五歲就做了禦前侍衛,深得皇上看好——人人皆知,禦前侍衛是給他漲漲資曆罷了。皇爺自有安排等着他!許世岚家世身份容貌能力,他缺什麽?我們五丫頭雖模樣不錯些,可到底是個庶女,這一點就按死在那了……以後這話你不要提了,免得有心人聽了傳出去,别的不怕,就怕五丫頭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她越說到後來,聲音越疾。
許媽媽的笑容全消散了,一臉嚴肅地應了是。老夫人也不再說話了,轉頭又吸了一口水煙。咕嘟咕嘟的水聲在這沉默裏顯得越發響了。許媽媽瞧了瞧老夫人的臉色。見她方才面上的一點厲色,逐漸軟了下來,又在眉梢眼角換上了一片安甯,就忍不住好奇道:“五姑娘虛歲也有十一了,過一兩年就得開始相看了……也不知道您有個什麽想法……”她是經年的老人,因此說話時也很敢直接一些,并不害怕老夫人多心。
果然,老夫人并沒有顯出什麽不耐之色來,隻悠悠地吐了一口煙霧。
白霧須臾就漫了開去,這才從霧深處裏傳出老夫人不急不緩的聲音來:“——我能有個什麽想法呢。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丫頭的親事,終究是要她母親來操心的。五丫頭這孩子不錯,在這件事上,我也就是拘一拘孫氏。不叫她太過出格罷了。還是要顧念到府裏……”
許媽媽聽了,張着嘴,竟一時無言,隻簡短應了幾句,正屋裏就又陷入到了一片咕嘟咕嘟的水響裏。
第二日顧老爺上朝回來,就直接去了正明居。想來是邊務上的事一傳開。孫家接手鑄币的事就被皇上給按了下去,顧老爺這是要去給自己的妻子報信了。
顧老爺對于孫家曾使力要讓顧五入宮的事,可以說是完全的一無所知,本以爲嶽家恩眷隆重、要更上一層樓了,這時眼看到嘴的鴨子飛了,倒是比孫家人更着急些。他也來不及使人通報。急急地步入正明居的堂屋,口中道:“夫人——你可聽說了消息……”話頭就不由掐住了。
隻見屋裏周姨娘正跪在地上,滿面懇切之色,孫氏坐在椅子上用茶,二人見了顧老爺。忙都起了身行禮。顧老爺目光一掃,見周姨娘眼角微紅,也就問了句:“這是怎麽了?”他自從周姨娘鬧出了肚兜一事,便鮮少理會她,主動問起來這還是頭一次。
孫氏皺着眉頭,沒有答話,反倒勸起了周姨娘來。“周氏,我明白你爲人母的心,隻是四丫頭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又如何不心疼?我看她便如從我肚子裏出來的一樣。自會爲她尋訪一個好人家,叫她有個好前程。這事我自有計較,你且回吧!”
還不等周姨娘發出半點聲音來,顧老爺就發了火。“——什麽爲人母!四丫頭自有母親,便是顧府的當家奶奶!兒女婚事,也是你一個姨娘過問得的嗎?給我出去!”他一甩袖子就别過了臉,顯見是極不耐煩了。
周姨娘就是再想說幾句,也被顧老爺吓得沒了膽氣。她忙不疊地就行了一個禮,口中直道“我省得太太事忙、老爺事忙”,就慌慌張張地退出了屋子。人雖走了。門簾子的珠串兒卻自搖搖晃晃了一陣,磕碰出清越的響聲來。顧老爺被這聲音提醒了,忙就關上了門,轉頭對孫氏道:“你對她們也太過軟和了……你最近,可有嶽父家的消息——?”
孫氏不由急道:“我娘家來沒來人,你難道不清楚?出了什麽事?”
顧老爺這才把孫家接承鑄新币、又被擱置的事情說了。孫氏聽得面上神色變幻不定,一陣氣一陣急,心知父兄怕是遭了冷遇。孫家一心要獻給宮裏的美人,到頭來卻鬧出來說,是生了一副奸妃之相,也難怪頭頂那位爺心裏不舒服了!
想到這兒,她不由暗恨起那仲山父來——好死不死的,偏偏要說那勞什子廢話,如今倒讓皇上對孫家介懷了起來!還有那梁大人,說什麽軍務事大,錢糧可穩不可動,硬生生地把這事給按下了……
連帶着,她也恨上了顧成卉。孫氏咬了咬牙,強自勸慰起了相公:“雖說是擱置了,但也是因爲防務上的事。皇上畢竟沒有開口把這差事許了别人……到時亂事一平,恐怕還是要我父兄再度接手的。”
顧老爺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層可能性,他就歎了口氣。“隻希望如此吧!畢竟聖上金口玉言,沒有朝令夕改的道理。隻是你轉告嶽父一聲兒,也不能就這樣束手等待。”
“這個自然。”孫氏應道。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顧老爺忽然問道:“還有,上一回母親說的也在理。松哥兒和四丫頭都到了說親的年紀,這事你心裏可有成算了?”
話音剛剛出口,屋子外面走廊裏,一個丫鬟拍了拍另一個人的肩膀頭。
那人本站在窗下低着頭,這一拍驚得她險些跳起來,把沖上喉間的喊聲硬生生吞了回去,回頭望去時已是滿面冷汗。她急急喘了兩口氣,強擠出一個笑容來:“綠、綠瓣姑娘……”卻正是周姨娘。
綠瓣眉頭皺得緊緊地,一把拉住周姨娘就走到了一旁。“姨娘這是在幹什麽?難道你還敢聽老爺太太的牆根兒不成?”她平淡無奇的五官此時嚴肅了起來,顯得更加拒人于千裏之外了。
正值屋中二人說到了要緊關頭,自己這邊就被人發現了。周姨娘心裏此刻是又驚惶又着急,句子也說不連貫了:“這、這是哪兒有的事呢,綠瓣姑娘可小一點聲……”說着便望了望四周,見沒有什麽丫頭婆子在左近,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綠瓣瞧着她這副模樣。冷笑一聲,道:“姨娘若是沒幹什麽虧心事,又何必叫我小聲說話呢!”她話雖然說得義正言辭,可聲音卻有意無意地放得輕了。
周姨娘眼神一亮,目光在綠瓣臉上掃了一掃。她頓時明白了,當下就從手腕子上撸下了一對兒硬白玉镯子來。拉過綠瓣的手來,輕輕那麽一滑,就滑上了她的腕子。又笑道:“綠瓣姑娘總是這麽上心!平時你伺候太太辛苦了,我看着也是心裏感激……”
綠瓣的餘光瞟了瞟那對兒镯子,臉色緩和得多了。她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衣袖,掩住了一對白玉镯子。接着低聲地抱怨了起來:“姨娘心疼我,可也不好讓我們難做了。以後有事兒,您就說一聲,我能幫到的也就幫了,又何必這樣!叫别人見了。到時我就是想幫也幫不成了……”
這話裏的意思真是再明白不過了——周姨娘還沒來得及心疼那對镯子,聞得此言,立刻就貨真價實地笑了,拉着綠瓣的手說:“哎,姑娘這樣善解人意,真是我的福分……”
綠瓣聽了,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往院門處看了一眼。周姨娘會意,擡步就走,綠瓣忙做出往外相送周姨娘的樣子。兩人邊走邊低低地說起了話。
等顧老爺與孫氏又在屋内商議了一會兒,又開了門吩咐丫鬟進屋伺候時,綠瓣早将那對兒镯子收了起來,也從外頭回來了。此時聽了主子喚,便理了理衣裙,進了屋。
夫婦二人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顧老爺隻沉吟道:“太太這話也不無道理,松哥兒是嫡長,咱家的大少奶奶可不能輕忽了,可得精挑細選才是。他是男子。又馬上就要下場了,等到秋試考取了功名,自然更能說上一戶好人家。”
綠瓣面無表情地爲二位主子續了茶,又去燃香。雖然她頭低低地,手上動作也一直沒停,耳朵卻豎得尖尖的留心着二人對話。
她生得其貌不揚,因此在顧老爺來的時候,孫氏隻叫綠瓣伺候,對她也頗爲放心。顧老爺果然一眼都沒多看綠瓣,開口說:“隻是四丫頭也十四了,就是定了親,準備婚事也得一年工夫。這可還要夫人多留心了。”
“我哪裏不知道呢!隻是四丫頭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曉得,雖性格老實規矩,但是庶女,生得又不拔尖……咱們顧家不出做妾的女兒,要找一個肯聘她爲正妻的,門庭又不能太低的……就免不了得多看看了。”
對顧明松的親事,二人在屋裏說了這樣久,可輪到顧成燕了,孫氏輕輕巧巧一句話就把顧老爺給打發了。顧老爺對這個庶女壓根就沒什麽印象,聽了覺得有理,便隻“唔”了一聲,就揭過去不提了。
見二位主子話已說完了的樣子,綠瓣心裏也不由歎了一息,就這樣一句話,她難道還能拿去換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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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見有一位溫柔親切而又獨具慧眼的貓糧團團友,給尾巴添加了一條“作者很萌”的印象之後,我十分高興!!以前我隻被人誇過“瞧你那逗比德行”,現在!我是一匹萌馬,終于找到了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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