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疼得亂跳,嘴中兀自罵個不停,但金剛鹦鹉一擊之後,便即高高飛起,一陣“咯咯咯”的譏笑聲在天空中蔓延開來。
“fuck,什麽鬼鳥?這麽惡毒,笑聲還這麽難聽!”法克突然醒悟,顧不上血肉模糊的耳朵,便掏出手槍,一邊罵,一邊開槍射擊。
法克平素是個神槍手,但此時的金剛鹦鹉卻絲毫不懼,并不逃跑,而是好像在跟法克玩捉迷藏,時高時低,忽而盤旋俯沖,忽而一飛沖天,即便法克将一彈夾子彈全數打光,但卻一發也沒射中。
此時,聽到槍響的拉紮和山本已經趕到,看着這一人一鳥的詭異場面,竟然不知說什麽好。山本瞧出端倪,悄悄從懷中取出銅钹和三角銅片,但還沒等開始刮撥,空中的金剛鹦鹉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嘴巴一張,又一聲“咯咯咯”的叫聲響起後,便即振翅遠飛而去!
被這如同嘲笑一般的聲音作弄了兩次的法克,此時早已沒有了惱怒,灰心喪氣的捂着耳朵,向山本問道:“山本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種聲音應該不是鹦鹉可以發出的。”
山本微微點頭過後,說道:“大家注意,這個島上可能會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大家不要大驚小怪,佐代子,你要提高警惕,時刻注意那些鹦鹉和猴子。”
“嗨!山本君請放心,我會盡力的!”佐代子一個九十度鞠躬的同時嘴中說道。
“好,那我們繼續向前,注意不要分開。”山本說完,當先向小島深處走去。
不多時,樹木掩映之中,一座金字塔的身影露了出來,缺了半塊耳朵的法克再也不敢托大,先派兩名士兵上前偵查。但偵查的士兵剛剛走入塔中,便大叫一聲,吓得趕緊跑了出來,無數兔子大小的黑褐色老鼠緊随大兵身後從金字塔中湧出,片刻消失在灌木叢中。
法克大駭,不解的眼神望向山本,山本向佐代子打個手勢,隻見佐代子如一具僵屍飄行而去,進入金字塔後卻沒有被吓出來,隻是從塔門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山本和拉紮等人随後進入金字塔中,看到如洄遊者相同的一幕,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類無頭骸骨!
山本有些詫異,腦中思慮片刻之後,上前拿起一塊肩胛骨細看,但除了可以看出這些人類骸骨的年代久遠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發現,于是緩步走出金字塔,站在一旁空地上皺眉思索。
而法克似乎早已恨透了這裏的一切,招呼一名米國大兵在骨骸上灑滿火藥,然後一聲槍響過後,金字塔中的白骨便被付之一炬。
烈火熊熊,白骨哔哔啵啵作響,一股帶着異味的人類氣息随着滾滾青煙從金字塔内冒出,突然,幾聲如同短促鳥鳴的叽喳聲從火堆中響起!
“該死的破鳥,原來這是你們的巢穴,哈哈哈,燒死你們!”法克聽到,以爲是金剛鹦鹉,心中不由大呼快哉。
随着火焰越燒越旺,叽喳聲更加尖利起來,山本突然向法克喊道:“不是鹦鹉,快滅火,金字塔内有蹊跷!”
聽到并不是金剛鹦鹉,法克立刻招呼大兵上前撲火,但火勢已旺,徹底撲滅已很困難,于是法克轉而命令大兵将着火的骨骸撥到金字塔外。好一陣忙活過後,金字塔内的骸骨已被清理幹淨,一隻奄奄一息的枯葉龜出現在金字塔中央的地面上。…。
山本快步上前,繞着這隻足有鐵鍋般大小的枯葉龜走了兩圈之後,便發現了固定枯葉龜腳掌的銅釘,山本蹲下身,兩手如鉗,捏住銅釘就要拔出,但銅釘早已酥軟,一捏之下,便化爲一堆銅鏽碎屑。
将四枚銅釘全部捏碎後,山本将枯葉龜翻了個身,便即看到下面竟然有一個小洞,山本伸出食指将洞中的樹脂小球摳出,然後用指甲在樹脂球表面輕輕一劃,小球便裂開一個口子,一張古老的地圖顯露了出來。
山本滿含期待的展開,尚未及細看,隻聽頭頂處響起翅膀撲扇的聲音,擡頭看時,一隻金剛鹦鹉已落在頭頂正上方的一根突出石柱上,山本雖然不明白鹦鹉的意圖,但早已領教過它的狡猾,于是全神貫注于鹦鹉身上,等待可能發生的變故。
金剛鹦鹉不慌不忙,先是用鳥喙梳理了一下身上的羽毛,然後裝作漫不經心的在石柱一旁的石壁上用力一啄,随之這枚**形狀的石柱便朝着山本的腦袋落了下來。
山本早已料到必有蹊跷,當即身體向一側閃開,石柱随後筆直插入地面的小洞内,頃刻間,山本突然感到腳下地面不複存在,接着頭部朝下紮入一個黝黑深洞之中,站在一旁的拉紮與兩名士兵也是猝不及防,一同掉入其中,随之兩塊石闆重新封合成地面,小洞依然,隻是不見了落坑者的影蹤。
這時金剛鹦鹉已展翅而去,“咯咯咯”的嘲笑聲響徹雲霄!
法克過了幾秒鍾才明白了怎麽回事,剛要開口咒罵,佐代子已經說道:“不要大驚小怪,山本君是我大東瀛帝國的首席國師,不飲不食閉關多年仍可鮮活如初,必定不會有事,我們守在這裏,靜等他們自行出來!”
法克腦中早已混亂不堪,聽到隻是駐守,當即不再多說,命令幾名士兵将金字塔内外細細搜索一遍,但一無所獲,于是隻得與手下的大兵們将金字塔團團圍住,盡量遠離植物茂盛之地。
落入洞中的山本開始還有微微驚懼,但及至看到地下洞中竟有兩條通道,意外之喜不禁溢滿心頭,畢竟這洞内通道比地面上的莽荒雨林更容易找到水晶骷髅的線索,于是略作考慮之後,便沿着通道向外圍走去。
……
此時的齊林與易萌已在黑暗中摸行了很久,所幸地下通道筆直平坦,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齊林回頭提醒易萌跟緊自己,易萌卻說道:“我一直在觀察這條通道,沒有任何岔路或者牆面松動的迹象,但那聲怪笑一直都沒有再次出現,會不會還在前面?或者它已經出去了?”
齊林随口答道:“管它呢,愛在哪兒在哪兒,反正沒幾天活頭了,隻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别,大不了……”齊林說道此處,突然意識到嘴秃噜了,于是便考慮找個别的由頭岔開話題。
誰知這個問題困擾易萌已久,此時話頭被齊林提起,豈有放過之理,當即追問道:“大不了怎樣?爲什麽沒有幾天活頭?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大家?”
一連串的問題砸向齊林,令齊林本就有些混亂的思維暫時短路,沉默着思慮片刻之後,齊林已想清楚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的病情,這樣也好讓大家有個思想準備,不至于自己哪天突然死去,影響了整個行動計劃,于是開口說道:“小易,對不起,我确實有點事情沒有告訴大家,但我這樣做絕沒有惡意,隻是不想因爲這一點被排除在行動之外。唉!屈指算來,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三十多年了,既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成就,也沒有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基本算是白活了。但第一次聽到這次行動計劃的時候,我就立刻心動了,因爲這等于給了我一次證明自身價值的機會,不管行動最終成功與否,我都會拼命,都會努力,哪怕隻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貢獻,我也可以從中得到一點安慰。當然,就算行動失敗了或者我中途死掉了,到死的那一天我也可以安心的合上雙眼,問心無愧!”…。
齊林一串猶如臨終告白,又如自我總結的話語,卻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到底出了什麽情況,這不禁讓易萌有些着急,于是大聲說道:“說正題,到底怎麽了?還沒說清楚出了什麽事,就死啊活啊的,你以爲自己是先知啊!”
齊林在黑暗中讪笑着撓撓頭,接着說道:“我很清楚自己是否還能繼續活下去,隻是不确定到底能活多久罷了,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但日子不會再多了。”
易萌着惱,喊道:“快說,你怎麽了?”
齊林十分平靜的回答道:“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肝髒上長了一個腫瘤,其實也算不了什麽,不就是癌嗎?别人怕的要命,我卻無所謂,人早晚有一死,隻是早點晚點的分别罷了。隻是可憐了我的女兒和老婆,稍微早了點啊,如果能看着女兒成家立業,不,隻要能看着她上初中,懂事了,我就知足了。還有,我的父母,這麽大年紀了,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人生悲劇啊,好在我相信我老婆會照顧好他們的晚年,我老婆很漂亮,是個很好的人,唉,隻是跟着我受苦了,沒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說,還年輕輕便沒了人做伴……”
易萌在身後聽着齊林罕見的唠唠叨叨,并沒有覺得齊林煩,恰恰相反,她從這些過于繁瑣重複的話裏讀出了生活的滋味,還有男人的味道。隻是可惜,爲什麽自己沒有遇到這麽好的男人?如果換作自己是齊林的妻子,就是這麽早離自己而去,這樣深刻美好的念想也會一直保存在自己的心中,而自己也絕不會考慮再嫁,也許會這樣活在記憶中了此一生。
齊林的唠叨早已結束,本以爲身後的冷美人會發表點高見什麽的,或者鼓勵安慰一下自己,但誰知竟毫無動靜,奇怪!這可不像易萌一貫的風格。于是齊林轉過頭,随後便看到此時的易萌如同一隻可憐的小羊一樣,亦步亦趨的拖拉着腳步,緊跟自己身後,而抽動的雙肩和在黑暗中反射出的晶瑩淚花表明,易萌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對不住,你看,我唠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幹什麽呀,惹得你不開心,怪我,都怪我!”齊林連忙不住口的道歉。
易萌卻不答話,趁着齊林身體站定的當空,向前緊走兩步,從身後一把抱住齊林,心中的悲傷再也無法忍住,不禁放開嗓子大哭起來。
齊林剛開始還有些詫異,但随即明白了易萌心中的想法,于是牢牢站定,任由易萌的熱淚源源不斷的滲入後背的衣服,然後又沿着自己的脊背向下淌去……
寂靜黑暗的通道内,抽泣聲連綿不絕,早前的緊張與疲憊蕩然無存,隻餘兩心相照的紅顔相惜,還有人生無常的痛苦悲歌。
過了好一會,易萌停止了抽泣,擡起手擦去眼角的淚痕後,用手輕輕拍了一下齊林的後背,盡量平靜的說道:“咱們接着走!”
齊林無語,繼續向前走去,隻是每走幾步,便會回頭望望易萌,生怕有什麽閃失。此時齊林的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愛情?不是;朋友,好像更深點;同事之情,似乎早已超越而過!
前方似乎有一線光明穿過重重黑暗傳來,齊林回頭囑咐易萌一句之後,加快腳步,向前方的出口走去。
一個四四方方的出口已在眼前,早已在黑暗憋得幾乎渾身長毛的齊林興奮起來,三步作兩步的奔過去,似乎忘記了查看危險,便一下鑽了出去!
随即,齊林突然立定,呆愣愣的注視着前方。易萌有些納悶,不由問道:“怎麽了?外面有什麽?”
齊林緩緩說道:“你還是自己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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