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劃行之時,齊林見到水下有一道暗影,似乎就是之前在樹頂上看到過的那條黑線,齊林凝神注目好一會,才看出這竟然一道石頭鋪砌而成的石牆,足有三米寬,約在水下兩米深處。至于水下石牆的用處,齊林卻是不知,不由指給史老等人看。
史老端詳半天,也是不知所以然,隻得暫時放下。兩隻獨木舟繼續前行,不長時間之後,便已靠岸。
這座小島與之前存有金字塔的小島面積差不多,隻是形狀略有差異,幾乎是一個圓形。島上植被同樣茂密,藤蔓垂地,荒草叢生,無人居住的歲月似乎已經相當久遠。
披荊斬棘,一路跋涉,十幾分鍾後,一座幾乎一模一樣的金字塔出現小島中央,同樣的樣式,同樣的鳥糞遍體,同樣四敞八開的塔門裏隐約可見同樣的累累白骨。
齊林已吸取了上次經驗,從金字塔附近找來幾塊大石,遠遠擲入白骨堆中,果然又一群兔子大小的老鼠紛紛蹿出。等到骨堆重新平靜下來,齊林當先走入,手持一根木棍,将地上的人類骨骸向左右挑開,及至露出中央地面時,又一隻一般大小的枯葉龜正瞪着兩顆小眼睛,好奇的注視着歸去來兮的人類。
齊林見再無其他動物,于是如法炮制,将鏽迹斑斑的四枚銅釘從枯葉龜腳掌中取出,然後将其移到一旁,一個小洞便露了出來。齊林立刻将洞中的樹脂小球取出,切開,将第二張地圖拿出來,随後交到史老手中。
史老輕輕展開,首先進入視線的畫面分明就是第一幅戰鬥場景的延伸,幾乎完全一樣的斬盡場面,幾乎似曾相識的殺絕圖像,一時間刀光劍影浮上心頭,更有殺伐屠戮之聲敲擊耳膜,無人屍首似乎尚在地上掙紮翻滾,落地的頭顱卻已被抛去九霄雲外。
史老接着将地圖翻轉,炭黑色的陸海輪廓和紅色的遷徙路線便即呈現眼前,隻是與第一幅地圖所描繪的方位截然不同。史老取出第一幅地圖,試圖将其拼湊起來,但無論将四邊如何拼湊,都無法完整吻合,顯然這兩幅地圖并不是原本相鄰的,于是史老隻得單獨研究第二幅地圖所描繪的區域是何地方。
屏氣注視一段時間之後,易萌率先有所發現,隻聽她對史老說道:“老師,這幅地圖上的區域如果不出所料,應該表示墨西哥和美國南部區域,您看最左側這條長長的半島應該就是從美國聖疊戈到墨西哥聖盧卡斯之間的加利福尼亞半島,而最右側的這個半島則應該就是佛羅裏達,下面的海中島嶼雖然隻有一部分,但分明就是古巴島的北部,中間環抱的海域則是墨西哥灣。”
史老再看一會,說道:“确實如此,雖然與現代高科技測繪的地圖有些略微出入,但應該是北美洲南部地區無疑了,看來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曆史如此久遠的地圖已能繪制得如此精準,實在令人佩服!雖然這兩幅地圖不能對接成一幅,但這北至阿拉斯加,南到墨西哥的遷徙片斷,似乎已可說明此地先人的來曆,應該是亞洲北部渡過白令海峽,向南遷徙而來。”
陳教授點頭贊同,随後說道:“那我們盡快去找地圖其他部分,全部拼齊之後,也許我們可以得到更加明确的線索。”…。
于是,衆人紛紛起身,準備離開。齊林這時正軟硬兼施的請枯葉龜走出金塔,以便重回廣闊雨林,但無論如何引誘推拽,枯葉龜仍舊不願離開,齊林隻得将枯葉龜強行抱到金字塔外,然後放在水邊一處灌木叢中,任其自行找回記憶去了。
重新登船後,獨木舟便按照齊林在樹頂上的記憶,向下一座島嶼進發。将要到達第三座島嶼之時,齊林突然發覺從第一座小島到第二座小島,再到第三座島嶼的路徑,竟然是一個等腰直角形狀,不光如此,水下的石牆似乎也是一樣如此延伸,似乎是要将這三座島嶼串連起來。齊林腦中一動,一個隐約的輪廓已經生成,但還不敢肯定,因此隻得暫時将想法留在肚中,等到再一次得到驗證時一并說出。
第三座島嶼應該是這片茫茫水域中面積最大的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邊長足有一兩公裏,如今早已瀕臨絕迹的黃檀樹和黑楦樹遍布島嶼全境,蔥蔥郁郁的生長着,最大的植株足有五六十米高,冠蓋巍巍,遮天蔽日。
在小島正對的一角剛剛登岸,高高樹冠層中,一群藍羽金剛鹦鹉被驚起飛出,碩大的體型足以媲美野鴨,鮮豔的色彩醒目之餘,更顯協調,紅色和黃色配在周身天藍色彩之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一張大嘴寬闊而彎曲,而尾巴上的長長翎毛在空中劃過,宛如敦煌飛天壁畫中的仙女彩帶。
金剛鹦鹉似乎被齊林等人驚擾了美夢,從林中飛出之後便在河面上空不停盤旋,然後向着旁邊的一座小島飛去,但其中一隻卻似乎好奇心很重,尚未降落便即飛回到衆人頭頂上空,徘徊一會之後,轉而傾斜向下飛來,最後兩隻腳恰好站到齊林肩頭。齊林本已握住刀柄的手掌,此時早已汗濕一片,如果不是了解金剛鹦鹉的習性,估計齊林早已将刀彙出。果然,金剛鹦鹉落下後并沒有任何惡意舉動,隻是用頭上的羽毛輕輕蹭了蹭齊林的臉龐,恍若一隻頗具靈性的寵物。
疣豬一直在旁邊瞪眼觀望,看到金剛鹦鹉的親密之舉,不由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小齊,我敢打賭,這隻鹦鹉肯定是隻母的,估計看上你了!”
齊林不理會沒個正行的疣豬,默默接受了金剛鹦鹉的親近,随後便用肩膀駕着不請自來的鹦鹉向島内走去。
走不多時,茂密的灌木突然出現了一道兩米多寬的稀疏地帶,走到近前,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弧形小徑出現在腳下。衆人略略商量片刻之後,決定沿着這條古人遺迹前進。
約莫走了一百多米後,第三座金字塔的身姿映入眼簾之中,這座金字塔與前兩座無論是體積還是樣式均無二緻,輕車熟路的走入之後,卻發現金字塔中空無一物,不但沒有人類白骨,也無老鼠和枯葉龜,隻有中央還保留着一段殘破的石台,以及十二根或斷或倒的圓形石柱,除了這些以外,便是一層兩指多厚的平整塵土,似乎在訴說金字塔被遺棄多年的孤寂。
史老感到十分茫然,因爲這座金字塔中空曠得有點過分,好像是被主人離去前故意清理過一般,除了那幾根石柱和中央石台以外,裏面的所有陳設似乎全被帶走了。史老困惑得搖搖頭,随後便走到一根石柱跟前,想看一下有沒有文字或圖畫之類的信息,但一眼望去,石柱表面如被刀鏟刮過,竟空無一字,不由脫口說道:“這分明是記事石柱,上面原本應該有文字才對,難道被刻意抹去了?”…。
此時,旋機子道長和易萌面前的石柱上也是同樣情況,所有的信息均已遭到故意破壞,似乎這裏的主人不願留下任何蹤迹,便如隐身一般憑空消失了,但這是爲什麽?所有人都是困惑不已。
苦苦思索之後,易萌開口說道:“眼前這種情形,應該不外乎三種情況:第一種可能是這裏的先民已全部被殺,而兇手來自勢不兩立的外族,爲了掩蓋罪行,不僅将人全部殺死,而且将此地先民的信息也全部抹去,這樣一來,不但兇手無人知曉,而且被害者的身份來曆也不會有人知道,成爲一樁徹頭徹尾的懸案。”
“小易等一下,你說的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我們之前在另兩座金字塔中找到的地圖上面,分明是在講述兩夥同族人之間的戰争,不管誰赢誰輸,獲勝的一方總會有人活着,同歸于盡的可能性極小;即使同歸于盡,那麽現場一片狼藉才對。但爲什麽這裏又如此整潔,而且另外兩座金字塔中的屍骨分明是被人刻意堆放在裏面的。因此,這種可能性基本無法成立。”
易萌當然也明白這一點,隻是多年從事密碼破譯工作養成的嚴謹習慣,不容許漏點任何蛛絲馬迹而已,因此聽完齊林的反駁,立刻轉向第二種可能:“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這裏最早的先民因爲自然災難或者戰争早已滅亡,而後續到達這裏的另一族群因爲某種原因,比如恐懼、固有的仇恨或者……其實這種可能性也不大,因爲如果真是這樣,前兩座金字塔中就不可能保存無頭屍骨和地圖,而應該更加徹底的抹去一切先民痕迹才對。”
易萌自己否定掉第二種可能,随後接着說道:“再就是同一族群爆發了嚴重分歧,甚至戰争,一方将另一方完全消滅,同時爲了消滅罪證,便将原來的族群信息全數毀去,然後遷離了此地。”
齊林思索片刻,點頭說道:“這種可能性最大,但同一人種族群之間需要有多麽重大的分歧或矛盾,才會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呢?畢竟血脈相連啊!”
“隻有兩種原因,一是利益,二是宗教。但宗教更有可能,因爲同一族群之間的利益在那個連生存都很困難的時代,基本是一緻的,那就是一切行動都是爲了維持種族延續。而如果出現對神靈或原始宗教的認同分歧,就完全不一樣了,狂熱的宗教可以毀掉一切,包括人類的靈魂,從目前的曆史考古研究來看,古代印第安人普遍信奉的薩滿教,雖然源于東北亞地區,但已有很大差異,其中加入了很多殺戮和人祭思想,他們認爲軀體滅亡之後生命之魂将不再消失,而是轉爲脫胎換骨的思想之魂,成爲一個思維完全不同的新人,這也許可能就是同族之間戰争并将頭顱全部砍掉的原因所在,他們将殺死對方、砍掉頭顱理解爲幫助,與佛教中超度的概念有些類似,隻是佛教講究以身飼虎,而不是剝奪别人的生命!”史老緩緩說道。
衆人對薩滿教都不甚了解,隻有學習的份,但史老如此解釋,倒也能夠很好的解釋眼前的情況。于是大家不再糾結,繼續沿着鵝卵石小徑向前走去。
走了約有二裏開外,第四座金字塔出現。隻是這座金字塔與先前一座一模一樣,除了被抹去文字的石柱和石台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信息保存。
如此一來,唯一的地圖線索已徹底斷開。到目前爲止,除了可以斷定自己身處亞馬遜雨林以外,再無任何水晶骷髅的線索,何去何從?無人知曉。随後,大家略顯沮喪的坐下來休息,但齊林此時卻不見了。
幾分鍾之後,隻見齊林撥開樹叢,一臉興奮的從小徑的外圍走回,還沒站定,就急匆匆的說道:“史老,我有一個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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