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七人也被驚呆了,原本以爲二人的玩笑鬥嘴,竟然演變成一出飛縱深淵的真事,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
過了良久,芳華臉帶悲傷的惡狠狠罵道:“齊林,你個兔崽子,無組織,無紀律,看回來怎麽修理你!”但從這看不到底的深淵邊緣跳下去,還能回得來嗎?芳華明顯有些思維短路。
馬蜂則是一言不發,向着瀑布彙流而下的深淵猛跑過去,速度之快,幾乎收腳不住,雙臂揮舞幾下之後,才立定在崖邊上,然後低頭向下看去。
“齊哥!你…你…你還活着!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馬蜂注視着腳下的無底深淵,語無倫次的唠叨着。
易萌聽到馬蜂的話,臉上的無言悲傷迅速轉變爲驚喜神色,一邊飛快的向馬蜂跑去,一邊用手背悄悄抹去眼角的兩滴眼淚,待看到齊林健在的身影,張口說道:“太好了!太好了!”然後回頭向史老的方向繼續念叨:“老師,小齊還活着,好好的活着!”
于是所有人都跑到懸崖邊緣,就看到此時齊林正在距離懸崖平面三四米的空氣中閑庭信步,而腳下一切皆無,隻有白茫茫的水汽和轟隆隆的水聲。
“這是怎麽回事?”陳教授的腦袋嗡得一聲響起,不可思議之感瞬間湧上心頭,“不可能啊!人怎麽可以飄浮在空氣中,難道是風洞?隻有風洞才具有這樣的效果!”
此時,齊林已開始轉身走回,似乎是在試探腳下堅實與否。再走幾步之後,齊林擡起頭望着上面的衆人,說道:“跳啊!距離不高,也就兩三米,而且還似乎有彈性,沒問題,我試過了,伊莎貝拉沒騙我們,這裏有一架透明的橋梁。”
站在懸崖邊上的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并不懷疑齊林的誠實,但看不到的透明橋梁還是不禁讓人心裏發虛,畢竟這架所謂橋梁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容不得半點差池。
此時易萌問道:“伊莎貝拉的留言你是怎麽發現的?上面說什麽了?”
齊林回答道:“就在我跳下來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地面上有紅色的筆迹。”
易萌随即走過去,便看到兩行胭脂紅色的小字:“此處正直向前跳下,三米内有透明橋梁。”
易萌看完,并沒有感到心安,反而突然生起氣來,快步走到懸崖邊,對着齊林氣沖沖得大聲喊道:“你就這麽相信那個女海盜頭子,如果她是騙你呢?要是沒有橋梁怎麽辦,這麽高你豈不是要摔成一灘爛泥?你怎麽這麽幼稚!以後動動腦子好不好?”
站在下方透明橋梁上的齊林有點摸不着頭腦,心想怎麽就招惹到這位冷面姑奶奶了,但轉念想過,似乎明白了易萌發火的原因,于是用十分溫和懇切的語氣說道:“小易,你别急,我其實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你想啊,既然前面有很多次伊莎貝拉的提醒都是事實,那麽不管她的最終目的如何,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并不想我們死在途中,也許我們對她來說有某種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我敢跳下來。當然如果伊莎貝拉真的騙我們,下面沒有橋,那麽最多死我一個,你們就不可能再上當了,所以……”…。
“那也不行,爲什麽你就可以輕易去死,我不同意……”易萌明顯帶着任性耍賴的話語,最後隻說出了半截,後面變成了無聲的咕哝,也許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或者根本就沒有資格教訓齊林。
齊林當然明白易萌的想法,心中一股暖流流過,心道:“如果還是單身,那易萌還真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表面冷豔,内心熾熱,識大體又通情達理,況且長得也是沒得說,就說那玲珑有緻的小身材……真是讓人垂涎欲滴!”
齊林不合時宜的心猿意馬,很快被落在眼前的一個大沙包打斷了。等看到撅着的屁股上露出白花花的肥肉,齊林才發現竟然是一向膽小的疣豬第一個橫着跳了下來。
疣豬慢慢爬起身來,說道:“哎吆喂,摔死老尤了,小齊,你不是說下面是彈簧床嗎?忽悠人,這明明就是一塊塑料闆,還彈性,跟沒有差不了多少!對了,你耍賴,快去給我摘桃獻壽,快去!”
齊林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哥們什麽時候說過是彈簧床,你自己趴着跳下來,摔疼了就怪别人?怎麽不怨自己笨呢?連個空中姿态都不會調整。
随後馬蜂和旋機子道長也陸續跳下,然後将史老和陳教授一一接住,最後全部聚齊之後,便沿着這條透明到幾乎看不到存在的橋梁,筆直向對面的瀑布走去。
陳教授走了一段之後,說道:“這架橋梁的材料,看起來并不是天然存在的,怎麽說呢?這有點像加工而成的工程塑料,比如聚丙烯酸酯之類,無色無味,很堅實,有很強的韌性,但他們是怎麽做到的?這明明需要很複雜的技術和龐大的機器才能加工出來。”
無人作答,因爲自從穿越到這五百年前的中美洲,遇到的蹊跷事太多了,心中的疑問也已數不勝數,雖然這些蹊跷和疑問似乎被一條隐藏的線索串聯着,但沒有找到這條線索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難以理解,當然更談不上回答。
好在,齊林隐約覺得,這條線索已經很近很近了,也許就在這片另一次元存在的瑪雅領地之中。
透明橋梁很平整,也不太長,隻有四五百米的樣子,不消太多時間,大家已經來到對岸的瀑布邊緣,此時的天空已如磅礴大雨,越往前走雨勢越急,待到進入瀑布沖下的正中,衆人的身形已被沖的東倒西歪,加上腳下積水濕滑,疣豬同志險些被沖下橋梁,幸虧馬蜂手快,一把拉住,方才得以安全度過,進入環形瀑布水簾的内側。
環形瀑布如同一條白色幕帳,嚴嚴實實得遮蔽住裏面的一切,隻有穿過瀑布,進入其中,才發現透明之橋的盡頭竟然是一個圓形的洞穴,而瀑布裏面隐藏的懸崖也并非垂直向下,而是呈三十度角向内傾斜。
齊林此時跟疣豬打趣道:“說什麽來着,跳崖也跳了,過來也過來了,你看水簾洞就在眼前,老尤,趕快進去,看看有沒有壽桃之類的,估計悟空從王母娘娘蟠桃會上打包回來的天上美味,弄不好還能剩下一隻半個,吃了可就長生不老了!哈哈!”
疣豬白了齊林一眼,說道:“咱老尤雖然嘴饞,但絕不吃别人的剩飯,話說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嘛!不過要是真能長生不老?可就兩說了……”話音未落,疣豬已竄了進去。
齊林搖頭笑笑,與大家一同走入洞中。這個洞并沒有水簾洞的曲折蜿蜒和碩大複雜,直徑隻有兩米多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一條通道,洞壁呈規則的圓形,需要千萬年沉積才能形成的鍾乳石也是一個沒有,這隻能說明此洞絕非自然形成,也許又是一條刻意開鑿别有功用的通道。…。
洞内很潮濕,細密的水珠布滿洞壁,腳下也是濕漉漉一片,走在上面很是濕滑,于是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大約走了不到五十米,圓洞便轉而螺旋向上通去,一行半米寬的階梯蜿蜒而上。路已至此,沒有其他選擇,盡管對上面的情形一無所知,但一行人也隻能沿路登上。
大約走了半小時,上方傳來光亮,再行幾十米,齊林第一個從洞中鑽了出來,但隻看一眼,齊林便腳下一滑,身體迅速落回洞内,将跟在身後的死耗子撞倒翻落,随後帶倒易萌和芳華,直到疣豬的位置,才憑借自重大的優勢,生生抗住,避免了多米諾骨牌的一倒到底。
上面的四個人趕快重新爬起,易萌随後問道:“上面有什麽東西?看把你吓成這樣!”齊林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說道:“海豹!”
“海豹?不可能,小齊你忽悠三歲小孩呢?海豹是海洋動物,怎麽跑到這麽高的山上來了,别扯淡了!”疣豬決計不信,不由大聲說道。
“你不信?那你擡頭看看。”齊林此時正仰望着洞口,對疣豬說道。
疣豬擡起頭來,隻見圓圓的洞口上,此時正有一個類似狗頭形狀的黑色腦袋露了出來,嘴邊幾根長須,再加上可愛的圓眼睛,不是海豹又是什麽?
海豹似乎對洞中的陌生人類也很好奇,腦袋轉來轉去,滴溜溜亂轉的眼睛緊盯着衆人不放,憨态可掬,模樣可愛到了極點。疣豬忍不住向上走去,距離已很接近,但海豹并不害怕,疣豬大着膽子擡起手臂,輕輕放在海豹頭頂,慢慢摩挲幾下,這隻海豹竟然頗爲享受的閉上了眼睛,接着用鼻子拱了拱疣豬的手。
疣豬不由心花怒放,慢慢将海豹從洞口推開,然後爬了出去,片刻之後向洞内喊道:“快出來,這些都是寵物海豹,不咬人,不過就是數量太多了點。”
疣豬的大膽舉動雖然出乎所有人預料,但卻也證明了這裏的海豹并無進攻性,于是紛紛從洞中鑽出。
黑暗中行走良久,此時眼前卻是一片湛藍湖泊,粼粼波光倒映着遠處清晰可見的巍峨雪峰,宛如一條腰間環繞的碧藍玉帶,又正能應上“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的氣魄。此地此景,不免令人心曠神怡、輕松惬意。衆人腳下洞口所在地,則是一方湖泊中的小島,三四十米見方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簇擁着成群的海豹和幾十隻企鵝,另外還有幾隻海象海獅懶洋洋的曬着太陽,幾隻海鷗不時低空掠過,然後又漸漸飛遠,消失在湖泊與雪山的交野之際。
隻是這裏的風很冷,甚至有些凜冽,似乎還夾帶着雪峰上散發的寒氣,将一行人凍得渾身瑟瑟發抖,剛才的好心情也因爲寒冷而大打折扣,如果不是要繼續向前走去,估計大家甯願鑽回洞中。不過這也就可以很好的解釋爲何這群極地海洋動物可以在這裏生存的原因。
齊林在密集的海豹群中小心翼翼的尋路落腳通過,最後走到小島的邊緣,然後掬起一捧水,放到嘴邊嘗了一下,“果然是鹹水!怨不得海洋動物可以在此生存,隻是想不通這群身形龐大的動物以何爲食,畢竟生物鏈需要足夠的基礎生物才能穩定存在。”
這時疣豬的尖嗓門響起:“這個地方好是好,也有海豹肉吃,但怎麽過去啊?你看這水面幹淨的,别說有船,就是連塊木片都看不到,總不能遊過去?這可都是雪水啊,時間長了能凍死人,就是咱老尤這身神膘,估計也抗不過五分鍾,就會變成一根冰棍。”…。
齊林聽到疣豬的話,立刻站起身,開始四處查看湖面。湛藍的湖水中滿是雪山的倒影,白光光的十分刺眼,齊林隻得将眼睛眯成一條縫,身體慢慢轉動着,幾乎是一寸一寸的細看湖面。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當齊林身體轉完三百六十度,視線再次回到出發的地方,便隐約發現藍色的水面有些規律性的斑駁,湛藍色中略微可以看出顔色差異,似乎水下有一排暗樁或者凸起,筆直一行,一直通向雪山腳下。
齊林退後十來步,站在一塊稍稍凸起的高處,再次望去,最終确定水下确實有一排長方形的暗樁,據目測估計,每個暗樁有兩米長,半米寬,兩個相鄰暗樁之間的距離在七八十公分左右,基本等同于普通人的步幅,看起來這應該又是刻意爲人類打造出來的。這行暗樁從駐足的小島開始,向着雪山方向越變越淺,從最開始的水下一米深度,最終在即将到達雪山腳下的地方露出水面。
齊林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史老和芳華,大家商議之後,決定涉水沿着暗樁通過湖面,雖然湖水冷得紮皮刺骨。
齊林當先跳入水中,腳下踩實第一個暗樁之後,又向前跨了兩個,感覺暗樁十分結實,于是招呼衆人下水,随後九個人的一字長隊便沿着湖面延展開來。
雖然水下暗樁的間隔距離十分符合自然步幅,但接近零度的水溫還是毫不留情的侵蝕着衆人的下半身,大家的臉色剛入水時通紅一片,但沒走多遠,便轉爲蒼白,這是體溫過低的明顯表現。走在前頭的齊林感覺自己的嘴巴已不聽使喚,牙齒哆哆嗦嗦的打成一片,身體抖動得如同風中的枝頭樹葉,兩條腿已越邁越艱難。齊林明白這樣下去,可能支撐不到一半,大家就會被凍僵,于是回頭大聲喊道:“大家跑起來,盡快通過,這樣也能稍微暖和點,跟上我!”
史老和陳教授此時連走都已艱難萬分,哪裏還能跑得動?好在水下暗樁寬度足夠,于是馬蜂和芳華架起史老,旋機子道長則挎住陳教授的胳膊,努力跟上齊林的步伐。
将将走過一半距離的時候,奔跑帶來的熱量起了少許作用,齊林看到至少大家還可以繼續堅持,于是心中稍安,腳下步伐也不由稍稍加快。
突然,齊林感覺腳下一步踩空,剛才明明可以看到的堅實暗樁似乎瞬間縮入水下,齊林急中生智,迅速借着身體前傾之勢,後腳發力,拼盡全力跨上下一個暗樁。但着腳之際,仍舊毫無支撐,暗樁已然縮回,此時齊林的身體卻已接近撲入水中,齊林向前看去,隻見此前的一行暗樁此時已全部隐匿不見,齊林在頭部跌入水面一刻,大聲喊道:“機關陷阱!”随之便沒入冰冷的湖水中。
後面的八個人聽到齊林提醒的時候,雖然有心回避,但卻無力阻止這一整行水下暗樁的陸續縮入,于是也紛紛成爲了落水雞,跌入湖面之下去了。
齊林落水之後,身體剛要浮起,突然感覺四隻大手迅速卷起自己的四肢,然後腰間也被另一隻手牢牢纏住,更可氣的是,還有一隻手故意捂住了齊林的眼睛,眼前登時一片黑暗,任憑齊林拼命掙紮,仍舊毫無擺脫的可能,随後隻得被任由拖入湖底一個圓洞之中。
進入圓洞之後,齊林被拖着轉了幾個彎之後,冰冷的湖水突然消失,身體似乎已重新暴露在空氣之中。齊林一直都在睜着的眼睛,因爲遮擋物的突然抽離,而有幸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隻見眼前一個猶如潛艇内部艙門的圓形開關上,兩隻布滿吸盤的觸手正用力絞動,片刻之後,艙門打口,齊林身後的幾隻大手一起用力,将齊林抛了進去。
齊林冰冷僵硬的身體被直挺挺摔落在地,腦袋有些發懵,但還是依稀看到馬蜂、史老、芳華、易萌……随後被一一抛入進來。九個人,一個不少的重新聚齊在湖底的一個莫名所在。
最後,艙門咔一聲被重新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