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英明之舉,大大出乎雙翼球形怪物的意料,也堪堪救回齊林一條性命。
滑下樹來,道長夾起齊林狂奔而去,雙翼圓形怪物一擊不中,并不窮追猛打,而是張口“嗚”得一聲傳出,發音相同,但調門卻極爲短促,随着這一号令的發出,原本已安靜了許多的叢林灌木中,嗷嗷的狼叫聲瞬間從四面八方響起,似乎這些紅狼并未離開,而是一直在看不見的隐蔽處等候命令。
危險在即,旋機子道長早已不管不顧,隻顧沒命似得奪路狂奔,被夾在腋下的齊林剛才隻是有些淺暈過去,被道長一陣颠簸,早已恢複了神志,于是喊道:“道長,放下我,我能走。”
道長足不停步,左臂環住齊林向前抛出,齊林雙腳剛剛落地,便随着奔跑而過的道長一起向前跑去。
跑不多時,兩隻美洲紅狼已攔在前方路上,齊林邊跑邊抽出狗腿刀,心裏暗喊着“狗腿剁狼腿,滋味真是美”,向紅狼撲去。兩隻紅狼在兩人就要奔到之時,突然向兩側躍開,讓出一條通路,齊林微感納悶,心道這些畜生竟然也知道大爺的厲害手段。
但兩隻紅狼閃開的通道前面,赫然又是七八隻呲牙咧嘴的紅狼站成一個扇面,将前方和左邊擋個嚴實,彎腰伏首,正在等待着沖來的齊林和道長,齊林見狀,心中明白紅狼數量極多,一味纏鬥隻會被幾百隻紅狼團團包圍,于是虛掄一刀,與道長轉而向右前方跑去,這幾隻紅狼并不撲上,而是立刻尾随着二人,用幾乎相同的速度從後追來。
行不多遠,不過四五十步的距離,又是一簇狼群攔在右前方向,道長和齊林隻得故技重施,轉向左前路徑,同樣,這群狼也不窮追猛打,隻是加入第一批紅狼的隊伍,不快不慢的墜在二人身後,徐徐趕來。
再行三四十米,第三簇狼群出現在左前方向,齊林和道長隻得向右前跑去,這批紅狼好似得到了相同的命令,加入追趕部隊,不緊不慢的尾随着二人的身影……
第六次同樣的紅狼阻截之後,齊林漸感不對,隐約發現紅狼并非本能所緻,而是好像在統一的指揮下,在自己和道長的必經之路上設置阻截,将兩人的前行道路硬生生的彎成一個無限延伸的“s”形,這種奔跑路線最是耗費體力,而且最終目的似乎是在暗暗将兩人引入最後的伏擊圈中。
齊林想到此處,心裏已十分明白,于是開口向道長喊道:“道長,這群狗日的紅狼好像是故意的,把我們當成歸圈的笨羊,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弄不好等我們跑不動的時候,正好落入最後的大口袋。”
旋機子道長足不停步,口中答道:“貧道早已識破這等詭計,隻是目前看來别無它路,一有停滞,便會淪爲群狼口中餐,要不,我等冒險一試,如何?”
道長的提議,齊林當然感覺沒問題,因爲此時齊林早已被追得心焦火起。說起來丢人,被一群畜生追得滿林子亂跑算怎麽回事?與其被戲弄和設計,還不如晃起膀子大幹一場,于是開口說道:“幹它狗日的,道長,下一個狼群阻截的地方,我們沖過去,直走!”…。
道長簡答一句:“然!”于是二人快跑幾十米後,在第十次阻截處,不再繞行,而是沖着正前方的狼群猛沖了過去,齊林手握狗腿刀當先打頭,心中暗暗發狠,勢要大砍大殺一次,以解心中郁悶。
但,狼群見到二人沖來,并未抵抗,隻見八隻紅狼一分爲二,中間閃出一條兩米多寬的通道,讓齊林和道長兩人輕松通過,齊林心中稍感意外,心道原來這群畜生竟然也是貪生怕死之輩,難道忌憚你齊爺的威猛……
齊林還在自戀得奔跑向前,但沒有跑出十步,突然感覺腐質落葉覆蓋下的着腳處一片虛無感覺傳來,“你姥姥的,陷阱!道長小心……”
齊林警覺腳下有異的時候,已經全然來不及閃避,隻見腳下一個四五米直徑的陷坑已被踩破僞裝的表皮,齊林的身體向着坑内直線墜下……此時的洞壁上匍匐着四行密集的蟲足,兩個尖銳的鑽頭高高向上昂起,正自幻想着獵物千瘡百孔的效果,等待着下一塊原材料的到來!鑽頭蜈蚣!
齊林早已見識過這種怪物的驚人速度和強大鑽透力,而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身體姿勢也是無法調整,此時屁股朝下,勢必要将自己這對肥臀自動送到鑽探機頭上去……想到此處,齊林心中的後悔如潮湧來,話說屁眼上被插根東西,可不是什麽好看的死法。
但道長同行,齊林的擔心便隻能是杞人憂天。就在齊林的腦袋快要沒入陷阱之時,旋機子道長的身體已從陷坑上空平行飛過,然後在間不容發的一刻,抓住齊林向上伸出的左手,借着前縱之力,硬生生的将齊林拽了上來,然後抛在陷坑的另一邊緣。
齊林拜道長之力又一次死裏逃生,但卻沒有那些世俗的客套,而是借勢前滾翻,迅速站起,跟着道長的身影向前跑去,心中卻在盤算着狼群統帥的高超計謀,弄不好這個東西還深通心理學,早已算準了人類的耐心極限,也許這個陷坑就是這一計算之後的結果。
狼群見到計謀未能得逞,正自呆愣,但半空中的又一聲曲折多轉的“嗚”聲響起,狼群立刻恢複了精神,轉而撤去前方堵截,變爲夾住齊林和道長的筆直狼隊,狼隊在兩人左右各列兩隊,之間保持三四米的空間,内側的狼隊如跗骨之蛆,緊貼齊林和道長兩側,偷空便咬;而外側的狼隊則是爲了防止二人逃跑的預備隊,一旦内側狼隊被沖破,便蜂擁而至堵截在二人的去路上,将齊林和道長生生逼回狼群預設的通道中。
齊林暗自叫苦,恨不得停下身來跟狼群舍命拼上一把,但理智告訴齊林,那樣無異于自尋死路,但繼續跑下去,明擺着就是自入圈套,這可如何是好?
跑在前面的道長似乎并不太擔心,兀自目不斜視的腳下生風,齊林隻得緊緊跟上。就在齊林感到體力不支之時,視線透過參差的樹木,依稀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塊空曠地,沒有樹木,寸草不生,地面上裸露着褐紅色土壤,在四周茂密的樹木圍繞下,這塊地方就像是一方專門打造的運動場,當然更可能是屠宰場。
隻是,令齊林感到意外和高興的是,史老、陳教授、疣豬等人,還有死耗子,似乎正在等待着他倆的到來。
旋機子道長和齊林早已無暇顧及此地何處,一前一後跑入這塊圓形空地之中。衆人看到暫别不久的二人,卻好似分别了幾十年的親人,臉上均呈現出激動興奮的神情,頭上戴着一定米國大兵頭盔的疣豬,高舉着一隻西班牙燧火槍呼喊道:“小齊,快來,你把我們抛下自己潇灑去了,臭沒良心的!”…。
齊林站定大喘特喘起來,聽着疣豬猶如怨婦一般的抱怨,心裏哭笑不得,話說哥們又不是你老公,你也是頭公豬,來得哪門子怨婦口氣啊?不過看到七個人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樣子,尤其是馬蜂幾乎已是光着的膀子上,一條條血印抓痕遍布前後,不用說,看來這七位也被狼群折騰得不輕,而且最後也趕鴨子似的被轟到這裏。
馬蜂看到齊林已喘勻一口氣,說道:“齊哥,這些狼群好像是經過訓練的,一直在暗中監視跟蹤我們,最後似乎得到了進攻命令,排成各種怪陣,把我們圈到這個地方,然後消失了。”
齊林點點頭,顧不上回答馬蜂,先轉頭看了一下四周,看到剛才的狼群并未追來,好似它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回窩休整納涼去了。想到此處,一種可怕的感覺浮上心頭,說道:“糟了,看來那些怪物就要到了,媽的,分工挺明确啊,吃肉趕人是紅狼的,磨刀殺人卻是三種怪物的,這他媽還挺科學!”
史老正與道長互述自己一方的經曆,聽到齊林的話,回過頭來,說道:“這三種怪物我們也都碰到了,它們分别是冠恐鳥、遠古蜈蚣和毒飛蟾,按照正常來說,它們都已經在人類産生之前滅絕殆盡,而且這三種巨型奇異動物也絕不屬于同一個時代,但目前卻出現在這片森林中,真是匪夷所思。”
“光是這個還不怕,隻是這三種怪物,加上美洲紅狼,好像都接受過專門訓練,既懂得戰術配合和揚長避短,而且還好像有分工合作,這哪裏是動物啊,分明就是一隻軍隊嘛!”芳華看來也沒少吃苦頭,撫摸着臉頰上的一道傷痕說道。
“而且它們還會制造陷阱,剛才要不是道長,估計我就挂了!”齊林心有餘悸,補充道。
疣豬聽着幾位的訴苦,終于也想起了自己的委屈,小心翼翼的摘下頭盔後,指着自己頭上的大包說道:“你們說的這些還不算什麽,你看咱老尤頭上這個包,你猜怎麽着,剛才一隻紅狼故意伸出一腿,把咱老尤絆了個大跟頭,這不,還疼着呢!”
疣豬這個包的來曆有些新鮮,狼會故意絆人,衆人都是頭一遭聽說。但易萌卻從中發現了一點端倪,說道:“從老尤這件事來看,好像這些紅狼并沒有殺死我們的意思,它們隻是在驅趕和捉弄我們,同時負責打掃人類屍體,至少我沒有看到過他們殺過人,看來殺人的任務是屬于三種史前怪物的,壞了,狼群把我們聚集到這片空地上,難道是要等待怪物到來,然後殺死我們?”
齊林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聽易萌說完,不由警覺的看看空地邊緣的森林,果然一群紅狼再次現出身形,圍成一個圈子,坐在空地的四周,畢恭畢敬得等待着主角的出場。
不多時,森林中傳出一聲“嗚”的叫聲,不用問,毒飛蟾大人駕到了!果然,六隻大個的毒飛蟾,加上那隻襲擊過齊林的小個子,從不同方向飛出,但它們并不急于撲下,而是盤旋在衆人的頭頂上空,緊盯着地面上的情況。
齊林喊道:“大家小心地下,那種大蜈蚣來去無蹤,速度驚人,習慣于猛然蹿出。”但齊林話音剛落,冠恐鳥的大駕卻搶先一步來到,六隻大鳥圍着聚成一圈的九個人緩緩奔跑,并将包圍圈越收越緊,随時準備發動攻擊。…。
齊林已經見識過這些怪物的手段,知道這次大家絕無幸免可能,索性将身上破洞百出的上衣一把撕下,露出渾身精壯的腱子肉,臉上冷氣密布,手中緊握着狗腿刀,身體微蜷如弓,抱着必死之念,決心豁出性命殺個盡興。而馬蜂和芳華這兩位出自同一支部隊的特戰精英,也是一樣的念頭,手持已展開刺刀的03步槍,勢要血戰到底。三人成品字形排在最外圈,巍然站立如雕像,除了眼珠轉動之外,身體其他部位均是一動不動,以不變等待着怪物的千變萬化手段。
冠恐鳥仍在轉圈奔跑,毒飛蟾依然盤旋未下,但史前蜈蚣卻第一個從衆人的中心發動了進攻,一隻黑黝黝的鑽頭在史老和陳教授站立的空隙中突然探出,旋機子道長眼疾手快,立刻将疣豬頭上戴着的米國大兵的頭盔扣在鑽頭上方,鑽頭飛速向上旋轉飛出,瞬間将堅硬的頭盔鑽出一個大洞,成爲箍在鑽頭根部的一個金屬環,道長在蜈蚣身體剛剛露出一半的一刻,突然雙掌對靠,全力拍出,隻聽一聲清脆的折斷聲在耳邊響起,随後碩大的蜈蚣身體便脆裂爲分離的兩段,無數根腳足兀自拼命的撥動掙紮着。
齊林回頭一望,心中信心倍增,“原來這些怪物也有弱點,那就不怕了!”剛想到此,一隻冠恐鳥已向齊林撲來,齊林鼓起全力瞄準大鳥的尖嘴,狠狠砍了上去,一聲悶響過後,齊林的胳膊被震得有些發麻,而冠恐鳥的巨喙上隻是多了一條泛白的劃痕。
“媽的,這麽硬!還真小瞧了你!”齊林大罵一句,但心中卻是吃驚不小,不等重新擺好姿勢,大鳥的第二啄又已到來,齊林學乖,身體飛速向一側滑過,然後朝着大鳥的脖子一刀砍下,冠恐鳥渾身猛烈震顫,迅速抽回腦袋,扭動了幾下受到擊打的脖子,狐疑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小人,齊林也是納悶肉長的脖子爲什麽也這麽硬?待看向手中,才發現自己将刀拿反了,剛才是用刀背砍擊。
“算你命硬,不過下次可沒有這樣的好運氣,馬蜂,隊長,對着鳥脖子使勁!”齊林發現了冠恐鳥的薄弱處,立刻提醒道。
此時,馬蜂和芳華手持步槍卻是無從發力,刺又不夠長,砍也不順手,隻剩舉着步槍左支右擋的份,聽到齊林的提醒,馬蜂索性一把卸下軍刺,倒持步槍作錘,然後左右開弓,左刺右砸,竟然形勢好了很多。芳華也不笨,立刻如法炮制,堪堪擋住六隻冠恐鳥的進攻。
盤旋在上空觀戰的毒飛蟾看到戰局不利,立刻瞅準機會,俯沖而下,向着易萌的頭頂飛下。道長一直提防着上空的動靜,而且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看到毒飛蟾沖到頭頂上方嘴巴剛剛張開,道長左手一把黑色粉末向上撒出,同時右手迸出一粒火星,火星遇到粉末一碰即燃,将毒飛蟾四周化爲一片噼裏啪啦爆燃的火海,毒飛蟾大驚失色,迅速向上升起,不敢再次襲下。
疣豬大喜,問道:“道長,您揚起的是什麽東西?”
道長淡然道:“順手牽羊之物,西人槍中火藥而已。”疣豬大爲佩服道長這一手變廢爲寶、俯拾皆是的本領,但是自己卻是想不到也做不來。
三種怪物均遭挫折,似乎有些想不通眼前這群數量更少的人類比起之前的兩群大兵來,爲什麽要難對付得多?于是不再繼續逼近,七隻毒飛蟾緩緩降落在冠恐鳥的背上,五隻史前蜈蚣也爬出地面,然後交頭接耳、相互對望,偶爾還有點頭動作,似乎在商量對策。…。
齊林趁着難得的空閑,說道:“這些怪物竟然會開會讨論,媽的,這都是些什麽玩意?怎麽行爲跟咱們人類差不多?”
史老雖然沒有參與戰鬥,卻也緊張的幾近虛脫,喃喃說道:“看來我們進入黃金肚臍中另一次元的疑問,現在可以完全打消了,這裏的環境外貌雖然與我們現世幾乎完全相同,但其中的進化傳承順序卻迥然有異,後面還不知道會再遇到什麽古怪。”
衆人默然,但既來之,則安之,擔驚受怕反而沒有半分作用。
三種怪物的讨論似乎已有決定,隻見冠恐鳥再次布成陣勢,毒飛蟾飛起繼續盤旋,史前蜈蚣則一起消失在地面之下,之後,便陷入了靜止之中,對于眼前的九人不管不問,似乎他們并不存在。
疣豬疑惑萬分,問道:“難道想耗死咱們?可也是,隻要不吃不喝等上兩天,他們就不用費勁,直接撿咱們現成的屍首吃就可以了,那樣多容易。”
“少廢話,提高警惕,沒看出來嗎?他們在等待一個機會,黎明前的黑暗懂不懂?”齊林聽着疣豬的悲觀論調,不由沒好氣的呵斥道。
疣豬不再言語,其他人也是神經緊繃,等待着決戰一刻的到來,雖然這場決戰的結果早已注定,但束手就擒這個概念,對于神經已堅強了許多的洄遊者來說,那是絕對沒門的事!就是要死,也要多搭上兩個,至少齊林這麽想。
一聲輕輕的“嗚”聲從齊林耳邊劃過,突然,三種怪物中的所有成員從陸地空三個方向,一起向中間的九人撲來!
這個局面早在旋機子道長的預料之中,看到這絕對無法抵禦的群發齊至之勢,道長雖然不知成算幾何,但唯有決定冒險一試。
隻見道長斷喝一聲,同時将随身保存的水晶骷髅掏出,然後高高舉過頭頂!
然後,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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