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機子道長看到章魚從小金字塔底部的小洞中鑽入,又從幾十米開外的萬字符石台的中央小洞不斷冒出,當即斷言道。
大家雖然都認可道長的判斷,但不論是萬字符石台中央,還是小金子塔底部,都是隻容探入一根手指的粗細,九個大活人卻是無論如何都鑽不進去。
但此時,已容不得衆人從容考慮,因爲飛上天空的章魚,在空中盤旋了一陣之後,已經發現驚擾他們安逸美夢的罪魁禍首,随即便朝着地面上的九個人俯沖而至。
衆人全神戒備,同時腦筋急轉,努力思索着逃避方向和隐身之處。
而疣豬這次卻學乖了,看到這片墓地中無處躲藏之後,幹脆趴倒在地,雙手互握,緊緊抱住碩大的腦袋,以防再次被包成粽子。
陳教授卻在此時提醒道:“這些章魚智力很高,而且也不确定是否有毒,我們最好盡快找到藏身的地方。”
齊林聞言,跑到疣豬身邊,一腳踢在疣豬的肥厚大臀上,喊道:“老尤,别裝鴕鳥了,這裏沒有沙灘,而且章魚可能有毒,快跑!”
疣豬聽完立刻爬起身,跟着大部隊向三座大金字塔所在的方位跑去。
但奔跑怎麽可能快過飛翔,沒跑五十米,首批俯沖而至的章魚已經追上了洄遊者後續部隊,紛紛在空中盤旋,尋找時機随時準備俯沖下來,進行包粽子工作。
芳華看到此景,立刻吩咐齊林和馬蜂與自己斷後阻截,以便爲史老和陳教授等人争取時間,于是三人構成了與飛翔的章魚進行戰鬥的第一梯隊。令齊林稍感意外的是,桑德斯船長竟然也沒有自顧自的逃跑,而是選擇留下來并肩戰鬥,不禁讓齊林心中對這個西班牙人湧起一片好感。
章魚似乎在洞中被旋機子道長的藥物折騰的不輕,一旦趕上,便紛紛對準四人的頭頂垂直撲下,妄圖繼續包出幾個大粽子,以解心頭之恨。但這四人卻不似疣豬那樣毫無準備,齊林早已将狗腿刀緊貼臉頰,刀尖向上豎立在頭部一側,而馬蜂和芳華此時已将失而複得的兩隻03步槍的槍刺展開,像齊林一樣高高豎起,不時向上刺出。這樣一來,猶如血滴子暗器一樣的章魚便被廢掉了最拿手的一招,幾番俯沖不是被刺傷,就是剛剛接觸刀尖,便重新飛回。
但唯一沒有武器的桑德斯船長卻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兩隻手舉在頭頂上使勁撲騰擊打,不一會,左右手的拳頭上已各被包上一隻章魚,章魚此時發了狠,一旦包住,便張開隐藏在裏面的大嘴狠狠咬住,不再撒口,桑德斯船長不由疼得亂蹦亂跳。
齊林看到這一情況,迅速刀尖上挺刺死一隻襲來的章魚,随後快速靠近桑德斯船長,大喝一聲:“不要動!”然後疾速持刀平削而去。
桑德斯自然聽不懂齊林情急之下的漢語普通話吼叫,看着齊林揮刀向自己砍來,還以爲齊林要趁機殺死自己,當場吓得呆若木雞,也多虧這一愣神,桑德斯船長的左手才沒有遭受一剖爲二的打擊,等到齊林狗腿刀削過之後,桑德斯船長感覺左手上的粽子皮倏然松開,咬住拳頭的章魚嘴也無力脫落,桑德斯船長一甩手,章魚便被遠遠甩出,桑德斯船長這時才明白了齊林的用意,不僅舉起尚在流血的左手,沖齊林一豎大拇指,同時報以感恩的微笑。…。
齊林沒工夫跟桑德斯禮尚往來,在抽空解決掉自己頭頂上空的又一隻章魚後,又是一句大喝:“her!”
齊林喊完就感覺不對,話說這桑德斯哥們是西班牙人,我跟他說英語算哪門子事?但桑德斯船長早已放下心來,随着齊林第二次大喝聲的響起,立刻筆直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等待着齊林的狗腿刀劃過。
桑德斯随後又一甩手,章魚被騰空抛出,這時,又一個黑黝黝的物體朝桑德斯船長飛來,齊林的聲音同時傳來:“接住”!
桑德斯船長這次卻沒有明白齊林的意思,仍舊老老實實的保持原來姿勢,站着一動不動,直到那個黑黝黝的物體砸中胸膛,又摔落地面之後,桑德斯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彎腰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把曾經繳獲後準備運回西班牙國内研究的先進手槍。
桑德斯拿起手槍,眼角不禁有些濕潤。曾經的仇敵,此刻爲了自己的安危,不但幫忙殺死襲擊而來的章魚,竟然還如此放心的将手槍交給自己,這種信任确實值得哭一鼻子。
但哭一鼻子?哪有時間!空中的章魚已經越來越多,似乎所有小金字塔中的章魚都已傾巢而出,桑德斯看到齊林三人都在手忙腳亂的抵抗着這些平生罕遇的敵人,于是立馬投入戰鬥,但食指勾了幾次扳機之後,桑德斯船長發現無法扣動,還以爲手槍出了故障,于是将手槍當做一把錘子使用,在空中舞來舞去,阻擋着章魚的靠近。
齊林看到桑德斯船長笨拙的姿勢,心中有些納悶,轉過頭來看到桑德斯船長的用槍方法,不禁苦笑一聲,随後趁着一個空隙,貼近桑德斯船長,右手在手槍的側面一拂而過,然後迅速抽身離去,随後第一聲槍響終于在墓地中炸響了。
突然響起的槍聲,把桑德斯船長吓了一跳,剛才齊林動作太快,桑德斯隻看到齊林的手掌在槍邊一拂而過。由此,桑德斯船長以爲齊林對槍支施了魔法,不由打心眼裏佩服起這群東方面孔的人來,同時也徹底打消了以後找機會反抗的念頭。
空中不斷俯沖的章魚其實很有戰術素養,似乎在某種統一的指揮協調下,幾隻章魚布成一個陣型,從不同角度發起進攻,但四人身手也着實了得,章魚屢次變幻陣型均無法得手,纏鬥一陣之後,章魚似乎已明白在這裏占不到便宜,于是紛紛高旋而起,立刻轉而向前方的史老等人飛去。
齊林看着章魚們打不過就跑的高妙遊擊戰法,心中對章魚的智力高超之說,開始正視起來,“隊長,這群章魚鬼精鬼精的,肯定是打不過咱們,去追史老他們了,我們快趕上去!”齊林喊道。于是一行人快速向前方追去。
史老五人已經跑過了中間分野的大道,但距離略小的第三座金字塔還有一段距離,而此時空中的章魚部隊已經趕到,開始向五人的頭頂俯沖下來。
“爾等先行,待貧道抵擋片刻。”道長邊說邊探手入懷,然後一條條細小的黑影向空中飛去,幾隻中彈的章魚不明所以,應聲而落,道長繼續彈射鐵蓮子,在又擊落幾隻章魚以後,鐵蓮子已所剩不多,而章魚的後續部隊則仍在此起彼伏的撲來。
道長轉念一想,立刻擰開兩枚鐵蓮子,向空中緩緩抛去,就在兩枚已被擰開的鐵蓮子到達章魚群面前時,道長迅疾又射出兩枚,擊打在擰開的兩枚鐵蓮子上,一陣稀薄的輕煙随後在空中綻放彌漫開來。章魚似乎十分忌憚這種煙霧,立刻在空中原地盤旋,不再向前,同時紛紛從腹部一側的漏鬥中噴出黑色墨汁,頓時空中漆黑遍布,形成了一片黑色幕帳,随後陸續向後撤退飛去。…。
道長見到計已售出,且已奏效,不再戀戰,轉頭向史老等人追去。
跑在後面的齊林等人,中途看到章魚大部隊去而複返,料想定是道長的手段,心中稍感安慰,再次與幾隻章魚短兵相接之後,繼續向前追去。
幾分鍾之後,齊林和芳華等四人,已經跑到第三座金字塔塔基附近,正面塔基中央,兩扇大門已被打開,四人見此,随後魚貫而入。
頂部微縮星球幻化着七色光芒的第三座金字塔内部,齊林四人剛剛沖入,便感到跳進了一鍋稀粥之中,強大的奔跑前沖之力被逐漸減緩,最後歸于靜止。
四人的靜止姿勢被自然的支撐保持着,猶如四尊蠟像。齊林對芳華眨眨眼,又向馬蜂努努嘴,就是不開口,不禁讓芳華感到有點嗔怒,大聲說道:“齊林,有話直說,有屁猛放,老擠眉弄眼的幹什麽!”
齊林吃驚的看着芳華一張一合的嘴唇,說道:“我剛才尋思這裏就像是一鍋粥,應該是液體構成的,咱不是害怕一張口說話,這些稀粥就湧到嘴裏嘛!不過隊長你先試過了,我就不怕了,哈哈!”
芳華無奈的聽完齊林的話,心道這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謹慎了,于是說道:“你傻啊!你睜着眼都沒事,那開口說話能有什麽事?也不動動腦子!少廢話,趕緊找史老他們,他們應該早進來了,不過這裏是有點邪乎,感覺明明是流動的液體,但卻不灌進嘴裏,也不從剛才的門口流出去,有點意思!”
齊林點點頭,四人便吃力的在這鍋稀粥似的無色透明液體裏向前趟去。
還沒走幾步,疣豬的聲音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小齊,我在這兒,你們怎麽這麽磨叽?”說完,隻見疣豬的身影頗爲吃力的從前面擠出來。
“廢話,你啥都不用管,跑得跟兔子一樣快,我們不還要給你斷後阻截那些章魚嗎?”齊林聽到疣豬站着說話不腰疼味道的話,沒好氣的說道。
“算了算了,别扯淡了,快跟我來,史老道長他們在上邊。”疣豬說完便轉身帶路而行。
齊林對金字塔内的這種稀粥似的物質很好奇,不由問道:“老尤,這裏面是什麽玩意,怎麽像是空氣,又像水,到底是什麽?”
疣豬回頭,得意的向齊林笑笑,說道:“這個嘛,應該是培養液,既不是液體,也不是氣體,當然更不可能是固體,怎麽說呢?這不是地球上應該存在的東西。這裏嘛,隻是最下面一層,是原核生物培養室。”
“什麽原核生物?培養室?老尤你什麽時候長出息了,懂這麽多!”齊林聽到幾個陌生名詞,對疣豬頗爲佩服,話說這頭疣豬三日不見,地瓜長面了!
“嗨,這不是我說的,是陳教授說的,他說這裏是在模拟宇宙物質生成的最初環境,至于原核生物嘛,這個怎麽說呢,就是最原始的細菌啊藍藻啊啥的,說深了你也不懂,你就這麽理解就行了。”疣豬繼續現買現賣道。
“靠,老尤,還真裝上了,我看是再深了你就不懂了?哈哈!”齊林現在對疣豬的一套了如指掌,索性戳穿道。
“得了,你呢,齊爺,算咱老尤不懂,行了?你們過來的時候慢點,這個旋梯是透明的,剛才把咱老尤腦袋撞了個大包,你們可要小心點啊!就這兒,伸手摸着點。”疣豬盲人摸象似的走到一個地方,站定,手裏虛扶着,提醒道。…。
齊林小心翼翼的走到疣豬身邊,将右手放到疣豬提示的位置,果然,一條圓滑彎曲的固體扶手向上延伸而去,齊林一擡腳,便站到了第一層台階上,接着向上走了兩步,回頭提醒後面的三人跟上。
随後,五個人沿着旋轉而上的旋梯上到了第二層,然後就看到了史老等人。
第二層中仍舊是一鍋稀粥的狀态,但已不是無色狀态,隐約可以察覺到一種透明的淡藍色。史老和陳教授正蹲在地上,讨論着什麽,易萌和旋機子道長站在旁邊,彎着腰向下看。
齊林走過去,就看到陳教授正好擡起頭,向史老說道:“這一層裏面的物質應該都屬于原生生物界範疇。”
史老此時看到四人都已平安到來,不由回過頭來,向衆人微笑着點點頭。
齊林問道:“陳教授,我怎麽看不到您說的這些生物啊?這裏分明都是完全一樣的淡藍色,沒有絲毫半點分别。”
陳教授聞言,站起身來,說道:“原生生物都是單細胞和單細胞群,比如草履蟲、衣藻、團藻和變形蟲之類,隻有在高倍顯微鏡下才能識别,當然無法用肉眼看到。”
齊林這才明白,這些淡藍色的稀粥中原來布滿了這些生物,隻是小到無法察覺而已。想到此處,齊林立刻用手将鼻子和嘴巴掩了起來,隻留一雙眼睛警惕的四處查看。
齊林這個樣子卻讓疣豬頗爲尴尬,讪笑着說:“對不住,對不住!咱老尤實在憋不住,各位見諒!我說小齊你這鼻子可夠尖的,我都離你這麽遠,你都能聞到。”
齊林聽完,哭笑不得的說道:“老尤,要放屁你剛才在下面放嘛,這裏這麽多人,你還污染地球環境,哎,讓我說你什麽好……其實我是怕陳教授說的這些細菌啥的跑到嘴裏,才捂嘴的。”
疣豬如釋重負,随之也把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嚴嚴實實的捂了起來。陳教授看到兩人的奇怪舉動,說道:“你們不用擔心,這裏隻是在培植他們的基因,所有的生物應該都處于分解休眠狀态,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的。”
于是齊林放松下來,四處走動着,試圖找到點什麽,但除了稀粥就是稀粥,什麽也看不到,不由問向陳教授:“陳教授,這裏怎麽像液體,又好像不是,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是一種宇宙生命體的最初孕育環境,你說得很對,這種環境中的物質介乎于液态、氣态和固态之間,本來應該存在于遙遠宇宙深處或者正在孕育的星團中,在這裏發現,我本人也是不明所以。”陳教授說完,收拾起放在地上的儀器,站起身來,開始向上一層走去。
按照陳教授的說法,藍色更深的第三層是真菌界,也就是說是各種蘑菇和酵母菌的天下,而這一層中似乎并非與陳教授說的一緻,因爲齊林分明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蘑菇标本。
大的、小的、紅的、白的、黃的、斑斓多彩的,以及尖頂的、圓頂的,大蓋的、根莖粗壯無蓋的、奇形怪狀到從未見過的……加上一些在空中懸浮的小斑點,共同将第三層點綴的不再空落落。
疣豬看到一個肥嘟嘟,白色點綴着紅黃斑點的蘑菇,肚子不争氣的咕咕叫了兩聲,疣豬于是想伸手拿下,但齊林立刻阻止了疣豬的莽撞,齊林之前在部隊學習過野外生存手冊,其中記載,越是色彩豔麗、形狀怪異,越可能含有毒性,因爲這往往是該種菌類防止被食用的警告色,況且疣豬面前的這株蘑菇标本,誰又能保證不是已經封存了幾千上萬年的蘑菇老妖?…。
衆人沒有過多停留,繼續向呈現更深透明藍色的第四層進發,一登上第四層的平台,生機盎然之感撲面襲來,齊林開心的看着眼前這個綠意蒼翠、花團錦簇的大花園,不用請教陳教授,便已明白這一層分明就是植物的天下。
好多日子沒有看到這種代表蓬勃生命的顔色了,齊林不禁用手輕輕摩挲起身邊的一株美人蕉來,寬大的葉片上面分布着清晰的脈絡,兩滴露珠似乎還在葉片上微微滾動,幾片大大的綠葉中間,一束紅色花朵含苞待放,齊林的手停了下來,不忍心撩撥這一抹嬌豔的芳菲。
但走到一個角落裏的疣豬則明顯不是憐香惜玉之輩,疣豬見到一個巨大的暗紅色花朵上中央有一個圓洞,圓洞深處似乎還藏着什麽,于是探手入内準備拿出來看看,但手剛剛接觸到圓洞底部的花蕊,洞口竟然迅速合攏了,疣豬頓時大叫救命。
齊林聽到,快步上前,同時從腰間抽出了狗腿刀,易萌此時卻按住齊林的手腕,說道:“别急,這是大王花,我有辦法。”說完隻見易萌在圓洞旁邊伸出的花瓣根部,用手輕輕撓了撓,隻見大王花頓時花枝亂顫,慢慢松開了疣豬的胳膊。原來植物也怕癢!齊林心道。
疣豬等到大王花的圓洞剛剛松開到勉強夠大,立刻将胳膊抽了出來,隻見胳膊上黏濕一片,一條條粘液拉成的細絲如同感冒初發時的大鼻涕,随着疣豬的手臂搖來晃去……同時一股腐爛屍體味道的惡臭從疣豬的手臂上傳出,令衆人越來越無法忍受。
齊林說道:“太臭了,受不了了,再不走我就要吐了,老尤你先在下邊把自己弄幹淨,我們先上去等你。”說完便走上台階,向上一層走去。
衆人也感無奈,于是紛紛走向旋梯,隻剩下沒事找事的疣豬用力擦拭着自己的胳膊。
齊林剛剛走上第五層平台,便一個趔趄,重新摔了回來,同時口中大叫:
“小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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