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兩人乃是蕭逆寒的貼身護衛蕭烈和羅霸,他早就知道皇太後和蕭逆寒之間關系非同尋常,蕭逆寒經常出入慈甯宮之中,因此傳出了不少的風言風語,看來今日的事情和蕭逆寒又有關系,想起蕭逆寒陰險的表情,龍淵心中不禁一陣厭惡,胸中惡氣全都撒在眼前的兩名侍衛身上,他怒道:“混賬東西,慈甯宮是什麽地方?由得你們攜帶兇器自由出入嗎?”
蕭烈和羅霸雖然都不把這個小皇帝放在眼裏,可是表面上仍然要作出恭敬的樣子,蕭烈恭敬道:“陛下,我等奉了太師之命,特地在這裏負責迎接陛下!”
“迎接?拿刀迎接朕嗎?”龍淵冷冷道。
羅霸道:“是爲了保護陛下的安全!”
“怎麽?這慈甯宮中還有什麽危險嗎?”龍淵不由得火大。
邱富海看到小皇帝當真有些動怒,慌忙道:“你們兩個還不趕快出去,難道當真要陛下和太師治你們的不敬之罪嗎?”他這句話說得相當巧妙,一是給蕭烈、羅霸兩人台階,二是提醒龍淵打狗還需看主人,不要繼續追究下去。
龍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就此放過兩人,心中又有些不甘,冷冷道:“既然想保護朕的安全,給我去慈甯門外守着吧!
蕭烈和羅霸灰溜溜的退出了慈甯門,老老實實在雪地中站着。
邱富海看着兩人的背影禁不住笑道:“陛下英明!”
龍淵自從知道蕭逆寒也在這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好心情,低聲道:“百虹、晴丫兒,你們都在外面候着吧。”他之所以如此吩咐,全都是因爲今日祥祺的死将他觸動,蕭逆寒若是再憑空生事,搞不好又要鬧出幾條人命。
走入慈甯宮,一股溫暖和煦的感覺迎面撲來,正中鎏金香爐之上,飄着袅袅的輕煙,用金絲和珍珠穿成的珠簾用玉鈎分别挂攏在兩旁,兩名美貌宮女站在進入内堂的入口處,梨渦淺笑,齊齊向龍淵行禮。
龍淵伸出食指在嘴唇前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走入内庭,目望到前方的蘇繡屏風,屏風之上繡着一龍一鳳,在雲層之中追逐嬉戲,龍淵記得自己上次來慈甯宮的時候,屏風還不是這樣的圖案,卻不知怎麽會突然更換了。
屏風後傳來皇太後蘇無垢慈和的聲音:“皇上到了!”
龍淵馬上換了一幅面孔,唇角帶着幾許興奮,幾許頑皮的笑容,快步走了進去,卻見皇太後蘇無垢正在和一位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下棋,太師蕭逆寒坐在一旁,靜靜品鑒着桌上的棋局。
看到龍淵走了進來,那少女慌忙站了起來,蕭逆寒裝模作樣的站起身來:“老臣參見陛下!”
龍淵笑眯眯道:“太師好!”,他向蘇無垢跪下行禮道:“孩兒參見母後!”
蘇無垢雖然年過三旬,可是保養得當,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要小得多,雲鬓之上帶着博鬓十二樹首,身穿金黃色的皇後袆衣,盈盈一握的腰間,挂着紫金鑲玉龍鳳佩件。更顯出她雍容華貴卓爾不群的氣度。
蘇無垢微笑道:“進入這慈甯宮,便無需那麽多的繁瑣規矩,要是每件事都依照着皇家的規矩來,我娘倆兒豈不是要生分許多。”
龍淵恭敬道:“母後說什麽,什麽便是規矩,孩兒全都照着母後說的辦!”
蘇無垢和蕭逆寒交遞了一個微妙的眼神,她握着龍淵的右手,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快!挨着我暖和暖和,莫要被風雪凍着了。”
龍淵笑道:“母後,孩兒的身子骨健壯着呢,這點風雪奈何不了我。”在内心深處他對這位母後并沒有正常母子間的親切感。
蕭逆寒淡然道:“今日陛下早朝之時,不是受了風寒嗎?”
龍淵神情尴尬,心中暗罵這老賊嚣張,裝出一臉慚愧的樣子:“太師……朕的确受了風寒,可是看到你殺了祥祺,朕一激靈出了一身的冷汗,沒想到這病居然奇迹般的又好了。”
蕭逆寒冷笑道:“看來微臣給陛下開得這幅良藥果然對症!”
龍淵在心中将蕭逆寒的十八代祖宗罵了一個遍。
蘇無垢柔聲笑道:“太師一心盼着陛下早日成爲雄霸天下的一代明君,陛下要體諒他的這份苦心。”
“孩兒知道!”龍淵畢恭畢敬道。
蘇無垢這才向那少女招了招手道:“紫蕪,你過來!”
龍淵向紫蕪望去,卻見她身材高挑,腰身纖細,絲緞般黑發從中分開,在腦後用藍色綢帶紮起,流瀑般垂在美背之上。彎彎秀眉下生着一雙宛如清泉般明澈的美眸,目光閃動宛如春日湖水之上泛起點點漣漪,鼻梁小巧挺直,櫻唇微微抿起,桃腮之上露出淺淺梨渦,上身穿着大紅色錦緞白狐領小襖,下配同色棉裙,纖纖美足蹬着一雙薄底繡花棉靴,當真是眉目如畫,人美如玉。
龍淵雖然年紀尚幼,也已經懂得欣賞美色,這樣的美女縱使在佳麗成群的皇城之中也不多見,他微笑道:“這位紫蕪姐姐我卻從來沒有見過。”
蘇無垢笑道:“紫蕪是蕭太師的外甥女兒,今年十六歲,父母早亡,前些年才從南郡過來投奔,蕭太師本來是讓她入宮伺候我,我身邊反正不缺人手,可喜這小妮子又異常伶俐,讓她以後跟着你吧。”
龍淵本來對這位紫蕪印象頗佳,可是聽說了她的來曆,心中惡感頓生,拐了這麽大彎子,合着是蕭逆寒給自己送來了一個盯梢的,以後在她的監視下,肯定做事更需謹慎,稍有風吹草動,必然會傳到蕭逆寒的耳中,龍淵看了看蕭逆寒莫測高深的臉色,拒絕的話斷然是不敢說出口,隻能虛情假意道:“多謝太師美意!”
“陛下客氣了!”
蘇無垢招呼他們坐下,轉身向紫蕪道:“紫蕪,我聽太師說,你精通茶藝,就在這裏爲我們煮茶如何?”
紫蕪柔聲道:“奴婢遵旨!”聲音柔嫩宛如出谷黃莺。
早有宮女端出一個紅木托盤,上面放着鎏金祥雲九龍壺、蕾紐摩羯紋三足金鹽台、鎏金飛鴻紋銀匙、鑲金飛天紋銀茶羅子、鎏金飛鴻紋銀籠子、盛滿熱水的龍鳳金盆,還有生火煮茶用的九層寶塔镂空锉金爐,當真是金光閃閃富貴滿堂盡顯皇家氣派。
一名宮女将锉金爐點燃,紫蕪輕輕挽起襖袖,露出一雙欺霜賽雪的皓腕,蘭花般的手指輕盈地撚起茶具,在金盆之中濯洗。
蕭逆寒輕輕咳嗽了一聲,龍淵這才将目光收了回來,蘇無垢望着他道:“陛下,我聽聞相國虛無我染了重病?”
龍淵點了點頭道:“病了好長時間了,據說還沒有好轉的迹象。”
蕭逆寒低聲道:“虛相國乃是三朝元老,對大康勞苦功高,陛下理應去看看他。”
龍淵心中暗罵蕭逆寒歹毒,但凡朝廷之中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臣子病重,皇上親往探病,表面上看這是一種恩寵是殊榮,可對臣子來說,這卻是等于催命,沒死等于愧對主子的隆恩,前朝便有老臣因此而自盡的先例。自己要是這樣去豈不是害了虛無我,雖然龍淵本身對虛無我也沒有什麽好感,可畢竟他仗着老臣的聲威在朝内還有些作用,若是他死了,蕭逆寒豈不是更加嚣張,放眼滿朝文武,再沒有他忌憚之人。
蘇無垢輕聲道:“探望是該去探望的,不過陛下還是私下去得好!”
蕭逆寒居然也贊同她的想法:“太後考慮得周全,探病之事千萬不可以聲張,陛下隻需微服出宮,讓虛相國體會到你的恩澤即可,這件事讓其他朝臣知道反而不好。”
龍淵可不相信蕭逆寒會突然轉性,整個朝中,最巴不得虛無我早死的恐怕就是蕭逆寒,現在他又惺惺作态的爲虛無我考慮,卻不知他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龍淵故意裝成糊裏糊塗的樣子道:“探望便是探望,何須遮遮掩掩?難道我對臣子恩寵還要偷偷摸摸嗎?”
蕭逆寒暗自感歎,這龍淵果真是個廢物,耐着性子将其中的規矩說了。
龍淵這才裝出恍然大悟道:“看來朕還是不去的好,若是虛相國會錯了意思,豈不是大大的麻煩!”
蘇無垢笑道:“虛相國乃是三朝元老,對宮中的規矩,他怎會不知,我這次讓你去,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蘇無垢道:“陛下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想我當年嫁給你父皇的時候,你父皇也不過十四歲。”
龍淵頓時明白了蘇無垢的意思,搞了半天今天是要商讨自己的婚姻大事,可是自己的婚事又和探望虛無我有什麽關系?
蘇無垢道:“我聽聞虛相國有位孫女兒,閨名慧妍,賢良淑德、蕙質蘭心,我想讓陛下親眼去看看,若是心中喜歡,不妨将她迎娶入宮,更能顯出你對虛相國的恩寵,虛相國得悉這件喜事,說不定一開心重病就會好轉。”
龍淵的腦筋轉得再快,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擁有如此玄機,他憑直覺感到,這件事肯定是蕭逆寒針對虛無我的行動,可是卻想不透整件事的問題出在哪裏?
爐火正熊,煮沸茶水的清香彌散開來,整個慈甯宮内清香四溢,沁人肺腑。蘇無垢笑道:“不談了,紫蕪上茶!”
紫蕪雪白的纖手端起鎏金茶盞,跪在龍淵面前,柔聲道:“陛下請用茶!”
龍淵心不在焉的去接茶盞,卻不小心弄翻了,茶水潑在紫蕪細膩的嫩膚之上,紫蕪微颦秀眉,卻仍然穩穩端着茶盞,雖然茶水不是很熱,手上的嫩膚卻已然燙紅了。
龍淵這才醒過神來,歉然一笑道:“看來朕沒有飲茶的福分。”
紫蕪柔聲道:“奴婢去爲陛下換過。”
龍淵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趁着天色尚早,我還是去虛相國那裏看看吧,若是他當真病危,見不得這位三朝元老最後一面,當真是一件憾事了。”
蘇無垢也沒有挽留,起身将一個事先封好的錦囊交給龍淵:“陛下,等你見到虛相國的時候,親手将這個錦囊給他!”
龍淵點了點頭,起身向宮外走去,蕭逆寒也跟了出去,蘇無垢向邱富海道:“富海,你把紫蕪送到乾清宮,以後就留在那裏伺候皇上。”
邱富海應了一聲,紫蕪則來到蘇無垢面前跪下向她告辭,蘇無垢裝飾繁華的手指挑起紫蕪的下颌,啧啧贊道:“真是一個我見尤憐的美人兒,以後該怎樣教導皇上,我想你是知道的。”
紫蕪俏臉微紅,輕聲應道:“奴婢知道。”
“能夠讓皇上舒心,我自然也就舒心,隻要皇上高興了,以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富貴,你記住了嗎?”
紫蕪輕輕點了點頭:“太後的每一句話,紫蕪都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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