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爲何他會以這樣一副模樣出現在這裏,卻還要從兩天前說起了。
兩天前:
林天語拉開厚重的窗簾,讓外面的陽光可以照進這間好久無人居住的房子,窗簾上積下的灰塵在光柱下飄舞着,在這初秋的午後顯露出一絲疲沓的意味,還略有些嗆鼻。
窗外正對着一片荒僻而雜草叢生的空地,看起來以前曾是一座工廠的廠院一類的地方,隻不過現在已經荒廢了,倒也甯寂的很。
林天語注視着一個穿着肥大t恤的女人在一條廢電線上挂上洗好的衣物,有些怔怔出神的樣子看起來仿佛是一座木雕泥塑。
這是他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百二十三天,也是他和他的女友分手的第一百二十三天,林天語心中不時的仍然會感到隐隐的愁緒圍繞在心頭,那種帶有自我安慰式的自怨自哀也并未完全消失,但是不知爲何,女友的相貌卻已經在他心中逐漸模糊了,仿佛成爲了記載他哀傷過去的一個符号。
看來時間果然是最好的良藥啊,林天語自言自語着,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
“你确定要租這裏?”同事小吳從隔壁的客廳走進來,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這裏根本就是個鬼屋嘛,難度你沒聽說過那個傳言麽。”
“什麽傳言?”林天語波瀾不驚的問道。
“上一個住在這裏的家夥,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死在了自家的房中,那天晚上據附近的居民說整個屋子裏面電閃雷鳴的,還有凄厲的慘叫聲,等那些人把警察喊來撞開房門的時候發現屋主已經死翹翹了,法醫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被閃電活活電死的,但是當時那人就坐在自己的沙發上,整個房間裏根本沒有可能産生如此高壓的電線,你說奇怪不奇怪。”
林天語聽了并沒有立刻有什麽反應,直到他品味了那故事中的意味,才感覺有些不寒而栗,原本僅僅隻是老舊的房子忽然變得有些滲人起來,雖然林天語不是什麽迷信的人,但是對于這種兇屋到底還是沒什麽好感的,即便這裏的租金比周圍的房子便宜了兩成也不行。
想到這裏林天語終于轉過身來,脫離了他那種雕塑一般的狀态,領他來看房的那個女孩,就站在卧室的門外,似乎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
她的擔心卻一下子變成了現實,林天語走到她的跟前,微微點了點投“我想我不能租了。”
那女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爲什麽,是因爲那個傳言麽,那都是别人瞎傳的。”
“但這裏确實死過人不是麽。”林天語打斷了對方的解釋,回頭看了一眼沙發,那上面果然有一片燒焦的痕迹。
女孩看樣子都要哭了,“要不我再給你降一成的租金?好歹你把這房子租了。”
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林天語反而有些過意不去了,而且價格也确實便宜,不過林天語還是狠了狠心,“再降兩成,如果是五成的價格我就租它,另外你還得給我換個沙發,否則就算了。”
那女孩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十分爽快的答應了,這反而讓林天語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事已至此林天語倒還不至于跟一個小姑娘反悔,另一方面,對于這類傳言他大抵還是抱着一種尋奇覓真的心理的,如果這個間房子裏真的有什麽超自然的事情發生,他心中還隐隐的抱着一絲期待,于是十分鍾後,林天語就拿到了這套房子的鑰匙。
同事小吳對他的這個決定卻似乎并不看好,不過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說到底兩個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勸一勸也就算了,說多了反而不好。
林天語的行李很簡單,他的幾個同事一人提一包就幫把東西從宿舍裏搬了出來,七手八腳的幫他把房間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就散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個據說鬧鬼的房子裏。
那一晚林天語并沒有睡着,他躺在那張帶着一種朽木所特有氣味的床上,看着天花闆上的花紋怔怔出神,在這個寂靜的夜裏,他那分手女友的相貌卻忽然變得清晰了起來,他還記得她那甜美的笑容,溫軟的嘴唇,以及略有些孩子氣的嬰兒肥的臉頰,他和她在夏夜的湖邊散步時買的那支玫瑰花,就插在他留在兩人合租的公寓的花瓶裏,現在估計早已經枯萎成灰了吧,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十二點的時候,當屋子角落的那座老挂鍾敲響時,他側過頭去,看到了沙發上的那個黑色的燒焦的印記,帶他看房的女孩并沒有給他換一個新的沙發,不過他這會已經不介意了,那快焦黑的印記無疑成了某人死亡時留下的最後的痕迹,這樣想一想的話,似乎讓那老舊的沙發多了一些文物的底蘊,這樣想象也不算太糟了。
不知道爲什麽,看着那塊黑色的印字,林天語的心裏反而漸漸平和安逸了起來,他微微的合攏了眼睛,第一次在午夜時分安然入睡。
邦邦邦!一陣敲門聲把林天語從沉睡中驚醒了,他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對剛剛失去的甜美夢鄉感到無比的惋惜,他實在沒想到租了這房子的第一天就有訪客上門,看了看鬧鍾,不過六點多鍾而已,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敲門啊?
林天語穿着睡衣走到了門前,趴着門眼看了一眼,卻是一個穿着郵遞員衣服的家夥。
林天語拉開門沒好氣的問道:“有事麽?”
“有你的一個包裹。”
“有我的包裹?”
“是啊,”郵遞員點了點,看了看手裏的運貨單,“你是克羅夫先生吧。”
“克羅夫?”林天語說“那是誰啊,我完全沒聽說過啊。”
那郵遞員聽了林天語的話有些吃驚,他把手裏的單子再三檢查了一下,“沒錯啊,克羅夫先生就是住在這裏的啊。”
林天語忽然想起來了,那個克羅夫不就是上個住在這裏的房客麽,後來被電死的那個,既然是無主的東西或許我可以。。。。。。。。。
林天語眼睛轉了一轉,忽然就有了主意,上天既然從我這裏奪走了一些東西,那麽就讓我給自己弄點補償把。
“等一下,你說的克羅夫是不是那個大胡子的外國人?”
那郵遞員有些搞不清頭腦,“我哪知道他長的什麽樣子,我就是一跑腿的,他的這個包裹是三個月前就寄出來的,但是因爲一些差錯耽擱了,直到現在才送來。”
林天語點了點頭道:“那沒錯了,克羅夫是房東的親戚,前幾個月在這住的,後來搬走了,這樣吧,你把包裹給我,等房東來了我讓他轉交給那個克羅夫就行了。”
那郵遞員似乎巴不得把東西脫手的樣子,“那你簽收一下吧。”
十分鍾後,林天語看着那個“包裹”一臉的呆傻狀。
那居然是一個兩米高、一米寬、半米厚的巨大長闆條箱,他和兩個郵遞員非了好大的力氣才擡進屋子裏去,林天語心說什麽東西這麽大個啊?
等那兩個郵遞員走了,林天語三兩下把那闆條箱給拆開了,裏面的東西頓時讓林天語愣住了,那是一扇黑色的帶門框的木門,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的樣子了,門的材質是木頭的,上門的花紋看起來帶着一些古希臘的簡約風格,林天語心說克羅夫買一扇舊木門幹什麽,難度這是古董?
他發現那門把手上有一把鑰匙,把鑰匙摘下來之後發現鑰匙上還挂着一個标價牌。
499999.99美元。
我了個去什麽人會花五十萬美元買一扇門呢?難道這還真是一扇古董門怎麽着?
林天語繞着那扇門轉了兩圈,不對呀,如果真是古董門的話怎麽回是自動鎖呢?難度西方人民這麽先進幾百上千年前就有自動鎖了?
林天語一邊想着一邊把鑰匙插進了鎖孔裏面,輕輕一扭那鎖就啪的一聲打開了,不知道怎麽會是,他的心中總有一種将要有什麽事情發生的感覺,仿佛那扇門的背後有什麽特别重要的東西在等待着他。
林天語在心中自我嘲笑了一下,心說你還真是有夠愛幻想啊,不過是一扇古怪的門罷了,正當他打算用力把門拉開的時候,一陣忽然響起的鬧鍾鈴聲把林天語給吓了一跳,該死,上班的時間到了。
自從來到s市之後林天語便在一家大公司裏當文員,工作無聊而繁重,常常要幹到五六點鍾才能下班,加班更是常有的事情,好在工資還算豐厚,最重要的是工作可以讓他忘記失戀的痛苦,于是乎正合他意,不過林天語已經決定了,幹完這個月就辭職不幹了,休息一段時間後再另找工作,也正因爲如此他提前從公司的宿舍裏搬了出來,免得到時候受忙腳亂。
公司的經理似乎是想在他臨走之前榨幹他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今天給他安排了格外多的活計,一直感到晚上七八點鍾才勉強幹完。
忙碌的一天終于過去,晚上回到家中的林天語已經是疲憊不堪,草草的吃了一些東西他倒頭就睡下了,但是到了半夜的時候卻忽然驚醒。
咣咣咣、咣咣咣,房門被風吹得咣當作響,攪得林天語不得安甯,林天語惱火的爬起來朝窗外望去,一輪明月高懸夜空,雲淡風輕的樣子安甯而又祥和,就連窗外的野草在月光的照耀下都沒有絲毫的搖擺,這是怎麽回事?
林天語回過頭去,門的咣當聲依然不時的傳來,他走下了床,緩緩的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直到他終于找到了那聲音的來源,他才驚訝的發現那聲音竟然是從早上那扇古怪的門上發出來的,那扇門被他斜倚在牆上,此時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不停的撞擊着那門。
林天語一下子寒毛都豎起來了,這是怎麽回事?那扇門怎麽會響?難度這房子真的鬧鬼?
他急忙縮到了沙發的後面,似乎這樣讓他能夠安全一些死的,他沉重的喘息着,眼前一陣發黑,那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快的征兆,他後退了幾步,伸出手去,從牆上摘下一把劍。
那是一把帶有西方風格的雙手劍,指環王中阿拉貢劍的仿制品,是他花了幾百塊從淘寶網上買來的,平日裏也僅僅是做個裝飾品挂在牆上,但此時他像一個騎士那樣握住劍柄然後用力的拔出,心中卻沒來由的生出一股膽氣來。
不鏽鋼的劍身在月光下閃耀着冰冷的光澤,劍刃沒有開鋒但劍尖卻已經足夠銳利,用來捅人是綽綽足夠了,猶豫了一下,他又從廚架上抄起一面平底鍋像盾牌一樣擋在胸前,然後才深吸一口氣,一手舉着劍,一隻手摸上那門的把手——用力一拉。
并沒有想象中的怪物從門後沖出來,隻有一股帶着鹹腥氣息的海風呼嘯着刮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