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樣一番話,周青松也是半天說不出來話,他相信朱大哥幾人不是故意逗着他玩的,隻是他自己的心裏有些不願意接受罷了。
這幾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讓周青松的觀念也略微發生了些許改變,雖然不可能完全接受,但也不會像之前般抵觸這一類的話題。
以前聽人家說關于鬼神之類的事情,他都是嗤之以鼻,可當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是自己朝夕相處的一群兄弟,他沒辦法再置之不理。
“你是說…你看到張阿貴在說,要回家?”周青松看向了張苗問道。
“應該是吧!也許沒錯。他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隻能是我自己的猜測。”張苗也不敢以百分百的口氣回答着。
“如果他是想回家,而他的遺體已經到家了,難道還有什麽隐情不成?”周青松說,現在的他可謂是滿腦子的疑惑。
“誰知道呀!要是知道,今晚我們還躲在這裏幹嘛!”狗蛋子說道,示意他們想不通的就暫時不要去想。
“嗯!對了,你媳婦跟孩子昨晚被吓到了,就這樣把她們放在家裏,能安心的睡覺麽?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這裏有我們哥幾個就行。”周青松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對張苗說。
“沒事的,我白天帶她們去縣城裏的一個大師那裏求了幾張平安符戴在身上,她娘家就在隔壁村,我讓她帶着兒子先在那裏住幾日,等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再接回來,這個不用擔心了。”張苗解釋了一下,讓他不必爲了這個事情而擔憂。
“好了,都不要想那麽多了,我們今夜來這裏,就是爲了搞清楚真相,如果真的是阿貴有心願未了,那我們這些做兄弟的,就盡力幫幫他,好讓他早點安息,去投個好人家。”朱大哥說。
幾個人都各自找了塊石頭,抹掉上面的灰塵,圍在老樹下坐着,輕聲閑談起來。
周青松幾人都會抽煙,爲了不讓自己感到疲乏困倦,當下都掏出身上的煙袋,取出煙絲用紙卷包好,點燃後緩緩地吞雲吐霧起來。
十一點了,鄉裏鄉親的都早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張阿貴家也隻剩下了他的幾個兄弟姐妹,除了張阿貴的老婆還守着自己丈夫的遺體外,都各自入睡了。
整棟老房子,隻剩下大廳當中一盞煤油燈還亮着微弱的火光,在風中搖曳着各種姿态,仿佛随時會熄滅。
周青松他們圍着老樹下,閑聊着各自的家庭瑣事,注意力卻一直放在下面幾十米的地方,從來不曾移開。
寒冷的北風呼嘯着,似千萬根鋼針紮在人的每一寸肌膚上,毫不留情的摧殘着幾個男子漢的意志力。
時間在慢慢地過去,轉瞬間就十二點了,如此嚴寒的天氣,縱然是幾個東北漢子也漸漸感覺到吃不消了,全都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身體本能的疲乏困意與外界寒風的摧殘相互交織着,不斷折磨着周青松幾個人的肉體和精神。
幾人破舊的大衣難以爲他們完全擋住寒風的侵襲,他們漸漸感覺到了不支。
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家都漸漸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周青松隻知道,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一個人,隻剩下他自己,獨自靠在老樹底下。
“我去,怎麽都走了?也不叫我一聲。”周青松有些無語了,他轉頭看看周圍,确定沒有半個人影。
天還是那麽黑,他不知道幾點鍾了,也不知道朱大哥幾人爲什麽都走了,更沒有注意到,天上的月亮,已經不是潔白的,而是灑落下蒙蒙的紅光,血一般的猩紅。
周青松站了起來,用力裹了一下身上破舊的皮大衣,朝着山丘下面走去。
他本來想就這樣回去的,路過張阿貴家旁邊的時候,他聽到了張阿貴老婆的哭啼聲,大廳的老木門半遮半掩着,他忍不住探頭朝屋内望了一眼。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看見了張阿貴的屍體,正掐着自己媳婦的脖子瘋狂的撕咬着,而張阿貴的老婆,則是艱難的發出痛苦的**聲。
那模樣,當真是殘忍無比,張阿貴的老婆一條手臂已經被他生生撕扯下來,咀嚼掉了一半,扔在了一旁,而臉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鮮血淋淋的。
屋内所有的房門全都開着,張阿貴的那些家人全都不知去向。
眼看張阿貴的老婆明顯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周青松在外面随便抄了根扁擔握在手中,用力踹開了大門,大喝一聲:“張阿貴,你發什麽瘋?自己老婆你都下的去手。”
“啪…”
周青松手中的扁擔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張阿貴的背上,然後又是連續三下猛擊,張阿貴被打的在地上翻滾了幾下。
他趕緊扶起張阿貴的老婆,可還是晚了,難以改變什麽,身體殘破,失血過多的她已經斷了氣息,隻是那樣瞪大着眼睛,似乎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深愛的男人爲何會殘害自己。
張阿貴翻滾出幾米後,像個沒事人一般,掙紮着爬起來,手中還拎着從他老婆身上扯下來的一大塊血肉,緩緩地送到嘴邊撕咬着。
看到這一幕,周青松就算是膽子再大,也忍不住額頭冒冷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空蕩蕩的大廳中,煤油燈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将這裏照映成修羅地獄一樣,一個活人,一個活死人,一具殘屍,滿地鮮血,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血腥味,令周青松胃中一陣翻湧,差點嘔吐出來。
說不害怕是假的,面對如此局面,沒有幾人能夠從容面對,周青松也是吓得亡魂皆冒。
張阿貴在挨了那樣幾下猛烈的攻擊後,好像沒有對他做出半點損傷,這若是換成一個大活人,恐怕骨頭都斷裂數根,躺在地上難以起身了。
張阿貴猙獰的笑着,身上全是血迹,有自己的,也有他老婆的,張開了雙臂瘋狂的撲向周青松。
周青松注意到了,張阿貴的左臉上有一個大窟窿,空蕩蕩的,能夠清晰的看到口腔内的血肉與牙齒,面容十分吓人。
看來張苗說的沒有錯,的确是遇到了張阿貴,可是這時候不是分心的時刻,眼看張阿貴如一隻嗜血的野獸一般沖了過來,在生死存亡的時刻,周青松不得不鼓起勇氣,跟自己曾經的老朋友展開了殊死搏鬥。
周青松将手中的扁擔掄動起來,虎虎生風,不斷狠狠的打在張阿貴的身上,可是對方卻沒有半點疼痛的感覺,依舊不斷張牙舞爪的撲過來。
這也就是個沒有理智的死人,不管他因爲什麽原因而屍變的,但終究是具死屍,靈活度遠遠不如活人。
但奈何地方太小,無處藏身,再強悍的人也經不住一具沒有理智,沒有疼痛感知的屍體猛烈的攻擊。
打鬥了幾分鍾後,張阿貴的屍體多處骨折,臉都被打的變形了,可還是不知疼痛的攻擊,而周青松,也漸漸力竭了,呼吸聲都變得粗重。
終于,一個不小心時,張阿貴的屍體撲倒在了周青松的身上,開始瘋狂的撕咬着,血液瞬間濺起。
任憑周青松如何反抗,也于事無補,這一刻,他隻感覺到錐心的疼痛,血肉被一塊塊的撕咬掉,臉上,脖子上,手臂上,胸前…
周青松的雙眼模糊了,意志漸漸消散,在他最後清醒的關頭,心中有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惦記着,自己未曾長大的女兒——周婷婷。
不是說好要将她撫養長大的嗎?
不是說好要看她成年後嫁人嗎?
不是說好要親眼看着她過的幸福嗎?
還說過,要守着她一輩子的。
現在,似乎都做不到了。可憐的孩子啊!從小就沒了母親的關愛,如今唯一的父親,也要離開她了,也許,她會很痛苦很難過吧!
周青松不敢再想象自己女兒未來的日子,此刻他是那麽的無助與絕望。
就在他眼神渙散的最後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深愛的女人,那個去世六年,被他惦記了六年的愛人,那個從來不敢想起,也從來不敢忘記的柳兒,正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他。
周青松感覺柳兒仿佛是特意來接他的,就這樣也挺好吧!終于能夠和自己牽挂了多年的愛人在一起了。周青松這樣想着。
活着的時候,爲了自己的女兒,他不得不勇敢堅強,獨自扛起做父親的責任。
生在這亂世浮生當中,能夠吃飽飯,那是多麽的不易,他也曾彷徨過,掙紮過,有時感覺很累,但現實社會不會給他軟弱的資格。
爲了女兒,爲了撐起這個家,爲了能夠讓自己的孩子過的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爲了扛起一個作爲父親,作爲男人的責任,他常常告誡自己,不能倒下,哪怕天塌下來。
他不知道,等到天明的時分,自己的女兒與朋友們,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殘碎軀體,會是什麽表現與心情,也許會很心痛與難受吧!
死亡來的那麽快,這一切,他都無能爲力了,世間的種種,都将與他無關,而他最後的一個心願,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平安快樂的長大。
雖然,這很難。
張阿貴還在拼命的撕扯着周青松的軀體,而他,則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好似,在對這個世界作最後的告别。
未完待續
周青松這樣的結果會不會太殘忍了??欲知後事如何........那就等明天更新吧。/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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