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松聽到這些話語,蓦然擡起頭來,渙散的眼神逐漸明亮起來。
是啊!還有個女兒。
這是他妻子用自己的性命爲他而生下的孩子。
“你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啊……早知道這樣,我甯願一輩子都不要當父親。老天是何其的不公平……”周青松撫摸着女兒的臉頰,此刻的他,沒有半點的喜悅,有的隻是深深的眷戀與心痛。
“你可不要說胡話,孩子是無辜的……”一位接生婆趕緊說道,生怕周青松一時頭腦發熱,因愛生恨,對這個剛出生的孩子發怒。
“阿婆,不會的,你們放心吧!她是我的孩子,也是柳兒的生命延續,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周青松有氣無力的說出了這些話。
可是兩位阿婆怎麽能放心的下,就這樣一走了之,出了房門外,一直在大廳裏等着,等他平複情緒。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的,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一道道閃電像是銀色的龍蛇,在黑暗的天空中亂舞。
周青松不斷的對他亡妻自語,又似對她述說着什麽,仿佛要把這一生的話語全部說完。
雷聲隆隆,雨水的聲音很大,掩蓋了周青松的聲音,兩位阿婆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女娃很乖,靜靜的躺在周青松的懷裏,沉沉的睡着。
直到天蒙蒙亮,周青松才抱着孩子走了出來,讓兩位阿婆幫忙通知一下平時關系親的幾位鄰居,然後簡單的辦了下葬禮,才百般不舍的将妻子葬于後山。
……
周青松看着廳堂的黑白照片,往事一幕幕浮現心頭,眼角不經有些光華閃爍。
在周青松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孩童時候,他的父親在二戰初期參軍,壯烈的犧牲在敵人的炮火下,母親終年郁郁寡歡,也是在他十餘歲的時候去世了。
對于那個時代來說,一個家庭六七個兄弟姐妹都是很尋常的,而周青松可謂是孤家寡人一個。
好不容易組建了一個家庭,卻又支離破碎。
小婷婷是他活在這個充滿悲哀世界的唯一動力,甚至可以說是他精神的支柱。
他的日子過的苦,但絕不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在自己百般呵護下成長,被自己視爲比生命更重的孩子,如今受到了地主家兒子的鄙視和語言侮辱,他怎麽能不心怒。
他走了出去,鎖上了大門,直接往地主家的方向走去。
十幾分鍾後,周青松到達地主家門前,兩座屋舍一個庭院,朱紅的大門半開着,可以看到院子裏面的景象。
周青松大步走了進去,隻見地主一家五口正在正廳飯桌前吃早點,一大盆的瘦肉粥放在桌子上,冒着白騰騰的熱氣。
地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一身的五花膘,身高隻有一米六左右,看起來像個矮冬瓜,略顯滑稽。
地主的老婆同樣是個身材矮小且肥胖的女人,鼻子上長有一顆大黑痣,正在給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盛粥。
“我不要這個,天天吃都膩了…”小男孩抱怨着說道,同時把剛盛到碗裏的粥倒回去了鐵盆裏。
“你這孩子,現在的年代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信不信我呼你一巴掌。”地主瞪眼說道。
“老王,别吓着孩子…”地主婆維護着,又對小男孩說道:“小胖乖,你現在長身體,得多吃點才行…”
“我不要吃這個…咦?野丫頭的爸爸來了…”小男孩看向了外面。
這時,地主婆看到了邁進門口的周青松,向着地主努嘴嘀咕道:“老王,有人來了…”
“是他,他來幹什麽?”地主有些疑惑。
“甭管他來幹嘛,趕緊打發走,今天煮的瘦肉粥我們自己家都不夠吃。”地主婆說完,趕緊把桌上盛着粥的大鐵盆端進了後房。
周青松看到這一幕,不禁搖了搖頭,地主婆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雖然,他認爲自己并不算是一個正人君子。
“阿松,你來幹嘛?大清早的,難道有事?”地主走了過去問着。
“其實也沒什麽事,隻是過來跟你們說一聲,小孩子從小要管教好,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太難聽。”周青松一臉平靜的說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地主皺了皺眉頭。
“沒什麽意思,隻是你家王小虎昨天辱罵了我的女兒婷婷,我希望你們做家長的好好教育他,不要從小就恃強淩弱。”周青松說。
“我的孩子怎麽教育還輪不到你來管,你算什麽?竟然大清早跑到我家來逞威風,趕緊給我滾出去,别髒了我家的地。”地主還沒說話,地主婆就已經發飙了,叉着腰開始謾罵了。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爲我稀罕來你這裏?不要以爲你是女人我就不敢罵你,你這個潑婦。”周青松也來氣了,明明是對方沒理,卻如此姿态。
“你敢罵我是潑婦,好好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潑婦…”地主婆氣到不行,端起桌上的一碗熱粥就潑向了周青松頭上。
周青松站在廳門外的院子裏,距離隻有三四米,雖然他側身躲避,但還是被淋在了衣服上,略顯狼狽。
“王大柱,你看到了吧!今天這個事你們不給個說法,肯定沒完。”周青松看向了王地主。
“那你想怎麽樣,該說的你也說了,人你也罵了,不要太過得寸進尺。”地主王大柱說。
“我得寸進尺?哈!不要以爲你是地主就可以無法無天,你們怎樣對我,我可以不在意,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讓我的孩子受到半點委屈。”周青松語氣不卑不亢。
“今日你們要是好言相說,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可是現在,你的孩子必須向我的女兒道歉。”周青松說完,就沖着大廳中的王小虎走過去,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哇……”王小虎被周青松氣勢洶洶的樣子吓到了,大哭了起來。
“趕緊給我放開,你這個卑賤的貧農,也配讓我的兒子給你那個煞星野丫頭道歉,你活夠了是吧?”地主婆一隻手抓着周青松的衣服,另一隻手開始拼命的拍打他,左撓右抓的。
“貧農又怎麽樣,至少我不是你家的佃農,不靠你吃飯。”周青松依舊不放手。
“咔嚓…”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
“當我是空氣啊?”飯桌旁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開口了,他是地主的大兒子,竟然趁周青松被地主婆拉扯住的時候,将手中的飯碗直接砸在了他的頭上。
周青松踉跄的往後退了兩步,手撫額頭,血液順着他的手指縫滴答滴答往下掉。
“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你們這樣的,今天就是拼了我這條命,也得讓你們付出些代價!”周青松說着,就要沖上去動手。
“小周啊!這個事情就這麽算了,都是幾個小娃娃不懂事,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也跟着胡鬧…”這個時候,地主王大柱這樣說話了。
畢竟隻是一點小事,而且人也被自己大兒子打了,他不想把事情鬧大。
“算了?哈哈…地主老爺,您真是好大的威風啊!真把自己當做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周青松怒笑着說道。
自己隻是氣不過,這才來理論了兩句,可是對方不僅盛氣淩人,還大打出手,這叫周青松如何咽下這口氣,縱然是泥人也要有三分火氣了。
“孩子間吵吵鬧鬧是很正常的事,就不要太較真了,至于你的傷,我會承擔所有的醫療費用,都是鄉裏鄉親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麽樣?”地主王大柱說。
“什麽?他來咱家鬧事,還要賠他醫藥費?老王,你也太沒出息了吧?對一個貧農低頭…”周青松還沒說話,地主婆又開始發飙了。
她回過頭來指着周青松罵道:“你最好趕緊走,不然打斷你的狗腿,居然敢到老娘這裏鬧事,也不先去打聽打聽。”
“王老爺,你看到了?不是我不通情達理,你們一家人哪個跟我講過道理?我跟你說……”然而,周青松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原來,王大柱的第二個兒子,雖然是個二十多歲,且身材魁梧的漢子,但卻是一個智商低下的半傻子,一直在旁邊傻呵呵的看着,看到自己的哥哥拿碗砸了周青松後,竟提起長闆凳,重重地拍在了周青松的後腦上。
傻子動手沒輕沒重的,周青松一點防備都沒有,當即就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你……你……這下要是出人命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地主王大柱指着自己的傻兒子,氣罵道。
“别吓到孩子,這是他自己活該…”地主婆咕哝着。
……
當周青松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自己的家裏,這時已經是中午了,他昏迷了一上午,感覺到腦袋十分沉重,異常的疼痛,仿佛要裂開一樣。
“爸爸…你怎麽了?沒事吧…”周婷婷就坐在床邊,一直緊張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長長的睫毛上挂滿了淚珠。
“婷婷不哭,爸爸沒事…”周青松伸出手,幫女兒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他看向了周圍,破舊而狹小的房間裏,站着好幾個人,地主王大柱兩夫妻,村裏的一位老醫生,還有王嬸,狗蛋子也在。
“阿松啊!你醒了就好,可把我吓到了,都怪我那幾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安心養病,醫藥費我全包了,還有你這幾天的誤工費我也出,就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這事就這麽算了,好嗎?”地主王大柱一臉歉意的說道。
“哼!你這樣點頭哈腰的,他更要得寸進了……”地主婆不滿的在旁邊小聲嘀咕着。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把幾個兒子寵壞的,越來越不像話了,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你們。”地主王大柱輕喝道。
未完待續
反面人物似乎設定的有些蠻橫不講理,/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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