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提了,這位老闆硬是要賣一隻品色确實不錯的鎏金銅鋪首給我,我這店雖然鋪首很多但是情況你也知道,他出的價錢我怕是給不了啊。親,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說免費看。”麻溜的話一語雙關,他店裏的東西我當然很清楚了,除了一兩件明清時期的民窯花瓶還能算是古董以外,其他都淨是一些哄騙草包遊客的近代仿古工藝品,所以眼下真的有好東西送上門,麻溜臉上的表情整個一副眼饞卻吃不到嘴裏的猴急德性。
那個能說會道的賣家聞言後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這種面色的變化可能是因爲麻溜終于改口承認他的東西确是好貨。
“我要出手的貨可是好東西,朱雀鎏金銅鋪首,可惜就可惜在僅有一隻,若是有一對的話,那可就不止十幾萬這個數了……”那身材圓鼓鼓的賣家男子沖我神氣的說道。
此人說話的方式足以證明我的眼光沒看錯,他先着重向我介紹自己的東西是精品,然後在惋惜吐露鋪手因爲少了一隻所以才會低價售賣,如此一來他的出價定是不好殺下來,這種精明人從商必然會被歸類爲奸商行列之中,在嘚瑟賣弄之際對方終于打開了手中包裹東西的布子。
當我見到賣家準備出手的鋪首後便發現此人的吹噓也不全是亂呗,雖然大家心知肚明對方的話有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認那鋪首無論從樣式、大小還是做工上确确實實稱得上是一件精品。
因爲自己生活在這麽一個真假古器彙聚的地方,誇張點舉例把整街古董店裏的東西集合在一起,真貨也不一定能湊上百件的數量,但是隻有我這種二十年以上的老住戶才知道,古董店裏的那些東西那叫幌子,真正的好貨并不能冠冕堂皇的擺在貨架上,書院門裏還是有一些查不到底細的奸商,因爲我家生意與這些人接觸的比較密切,所以一些叔伯也會給我講一些驗明古器真身的竅門。
近代青銅仿品經過醋、石灰、鹽水調和顔色整體浸泡,然後埋入一米深的地下,過個三四年後古器銅體自身便生出一層鏽來,這種被稱爲銅漆的皮殼發烏不亮,但凡有點經驗的人還是可以看出此種用心良苦的做舊手法。
可是眼下這隻青雀鎏金銅鋪首卻真真實實的給人一種曆經滄桑的味道,尤爲關鍵的是此物不知爲何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是來自心底的熟悉與親切。
鋪首這東西屬于門上的拉環,一些大型器皿上同樣會出現這種裝飾性極強的鋪首,自古有‘獸面銜環辟不祥’的說辭,其意思非常易懂,就是說獸面咬着拉環的門把手可以辟邪,過去不論是皇宮、宅邸、還是平民家的院子,他們的門上都會安裝類似門把手的裝飾,而這鋪首相傳是龍生九子之一,其警惕性非常高故飾于門窗上做鎮宅之用。
賣鋪首的男子見我一臉陰郁的樣子似乎以爲我也是個古董收藏者,于是他湊上前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小老弟,我看你有點相中這東西,古董這玩意向來講究一個緣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對方的一席話多少合了我的意,因爲此時我腦子裏冒出了參不透的端倪,短時間裏我根本無法從淩亂的頭緒裏理出什麽信息來,不過既然對方有意要跟我周旋,那麽我又何樂而不爲呢。
想到這裏,我裝模作樣的冷笑了兩聲,說道:“小弟葉沐确實蠻喜歡這鋪首的,但是你給的價位似乎有些高的離譜啊,不過你既然想賣,我也有意收,那我們不妨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緣分這東西還真說不準。”我在盤算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留條後路,畢竟花個十幾萬買一隻古門的鋪首,我爸要是知道保不準會揍我一頓,然後把我固定在門上充當yankuai拉環。
我是一個好奇心極重卻并不善玩花招的人,因爲對方的貨給了我一種奇怪的感覺,所以眼下我不加思索的将鎏金鋪首和它的主人一同請進了房間,那家夥一進我的房門便毫不客氣找了個舒服地方坐下,可憐我那藤編的蛋狀鳥巢吊椅被這個肥仔壓的吱吱作響,看他那悠閑的樣子我不由的捏了一把冷汗,同時擔心發生雞飛蛋打的狀況。
可是當下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因爲被他放在桌子上的鎏金銅鋪首此時正神奇的攝着我的魂,這隻鋪手表面殘存的鎏金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燦然的金光,我走上前心蕩神迷的拿起鋪首對着光源仔細觀察起來。
鎏金銅鋪首以朱雀爲整體造型,由此便可知道這個讓人覺得不靠譜的賣家嘴裏還是算有的放矢,之前他介紹東西來自湖北一個古鎮子,而湖北位于中國偏南,南朱雀之說恰好對上頭。
“這東西果然有些年代了。”我目不轉睛的看着手裏的朱雀造型鎏金鋪首啧啧稱贊,我一直覺得年代久遠的古物都會散發出一種可以攝魂的靈氣來,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古董收藏者爲了一件看對眼的古玩去冒各種各樣的風險。
鋪首的主人見我識貨将脖子伸的老高,他的樣子難免讓我聯想到那位光着屁股招搖過市的驕傲國王。
我開溜的思想還未跑遠,對方卻一拍大腿開始奉承起我:“行家就是行家,不用老子浪費口舌,我說你們長安人還真是會做生意,剛剛與那人兩句話沒說成,他竟然就給我砍掉了一半的價錢……”
不等對方的話說完,我便啞然失笑。
“嘿,我說老弟你笑什麽?你要是準備故技重施可就盡早打住。”對方見我笑的似乎不懷好意便開門見山的斷言道。
我搖了搖手說自己既然知道這鋪首是好東西就不會跟你漫天砍價,我之所以發笑隻是因爲想起那古董店麻溜平時在流動三輪車小販前買水果跟賣家斤斤計較的樣子。
接着我告訴鋪首主人,西北人做事向來直爽從不拐彎抹角,這裏的人心裏怎麽想就會怎麽說,我們做生意一樣,不管是小到幾塊錢的水果,或者是幾百塊一斤的茶葉,再或者大到幾萬,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古董,西北人都不會打腫臉裝胖子,況且适度的砍價是生意人的樂趣,我們很享受這種過程,我個人覺得中間讨價還價也是一件費腦子的事情,這個過程裏既不能惹怒賣家黃了單子,也不能傻不拉幾的任人割自己身上的肉。
在對方掂量尋思我話的時間裏,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那鋪首上,這隻朱雀造型鋪首的表面鎏金保存的不是特别的好,這可能跟南方濕熱多水的氣候有關系,整隻鋪首的朱雀獸頭不屬于寫實産物,這種制作手法在非洲木雕上體現的淋漓盡緻。
而眼前這隻朱雀鎏金鋪首運用了同樣的手法,它造型古樸卻并不刻意追求形象的逼真,也不注重細節的刻畫,反是通過極爲誇張變形的手法表現,隻見鋪首上的獸頭怒目瞪着一切,露齒銜環,可以想象這隻朱雀将威嚴之氣帶上大門的氣派景象。
古代人們的思想觀念裏處處都可以看到崇拜元素,我想表達的意思就跟眼前這隻朱雀鎏金鋪首一樣,近年來出土的各種文物似乎都能看出我們祖先對神靈的獨鍾和崇拜。
朱雀爲南方護法,一般在達官貴人的府邸遺址,或者古墓陪葬的青銅器裏頻頻可以看到它的造型,也有一些頂風找抽的民間宅邸同樣會出現四大神獸的身影。
在古代封建觀念中,四大神獸屬于高級崇拜對象,隻有有權的人才可以去祭拜,因爲帝王将相都相信心誠則靈,既然如此一個可以還願的神物又怎能随随便便讓衆生供奉呢?這就是官僚觀念中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之所以想到這些隻是因爲我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
“你說的還真對,你們這裏的人還真是這個……”對方的思維顯然已經跟不上我的節奏,隻見他沖我豎起大拇指且樂呵呵的繼續說道:“我鸠子就是愛跟精明人打交道。”
我看他半天進不了狀态就暗示對方,說我剛才的話你有空再去琢磨,然後我先入爲主的問道:“我問你,這鋪首你是從哪裏搞來的,看它的狀态顯然不是從地裏刨出來的?”
說話間,我用手摸着朱雀鋪首頭頂羽毛紋理的那部分接着說道:“銅器表面鎏金銷蝕的痕迹似乎是人用手撫摸多了留下的,鋪首這東西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被人經常用手去摸,那就是被裝在門上恪盡職守的時候。”
憑借着沒火侯的道行我做出了大膽判定:這隻朱雀鋪首确實是一件如假包換的古物,但是讓我拿不準的是既然是古物理應不會出現在大庭廣衆視野内,而且絕大部分古董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冥器,也就是從有年代的老墳坑裏挖出來的東西。
行裏有言道:冥器不入室,所以我才裝出一副忌憚鋪手來源的樣子詢問鸠子,同時自己心裏一種類似于引狼入室的不好感覺油然而生,心悸之際我擡起頭目露警惕的看着這個名叫鸠子的家夥。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