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尤其是在烏雲蔽空的夜晚,即便是在窗前,入目也是光線昏暗,目力稍差的人便什麽也看不到。
因爲畏懼那些遊走于黑暗中的恐怖存在,人們更是不敢生出一點光源,在黑暗中焦慮,卻要拼命遏制住自己漸粗的呼吸,這對放哨的人來說,尤爲難耐。
因爲休息的人可以允許自己在焦慮中陷入困倦,最終睡去。
但放哨的人卻要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緊繃着神經,握緊手裏的武器,四下張望,豎起耳朵,頻繁的做出吞咽喉嚨的動作,但喉嚨卻早已幹了。
一個人若在持續呆在這樣的環境下,必然會改變。要麽癫狂,傷己甚至傷人;要麽就放緩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習慣這樣的環境。
弓羽選擇了後者。
她坐在窗邊一個不被半分光線射到的角落裏,百無聊賴地擦拭着箭矢——這是她的習慣,也是她最初讓自己适應這種環境的辦法。
即便是ZAS,也不會在休息時不安排人守夜。
恰恰相反,他們的警惕性遠勝常人,畢竟每個人都是獨立經曆過想流浪叢林這類的訓練的。當然,那放置在暗處的陷阱、挂在窗前的不反光細鋼絲網和拴在弓羽腳踝上一直延伸到窗外的不反光細鋼絲等物可以更容易地說明這點。
“弓羽。”任危來到了客廳,輕聲和弓羽打招呼。
弓羽擦箭頭的動作停頓了下,仍是坐在地上,頭也不擡地道:“還有十分鍾才輪到你。”話音起伏甚小,一如她所表露出的情緒變化。
任危靜靜地看了眼弓羽所在的位置,雖然因爲她藏身黑暗的緣故,任危無法看到她,但他卻也能猜到她此時淡漠的表情。
眼中隐隐出現幾分失落,随後任危不動聲色地做的另一個黑暗角落中。經過上次的事情後,她對他的态度就多了幾分冷淡,明明之前關系還可以的。
“那個……”
聽到任危支支吾吾的聲音,弓羽的動作再度一頓,細長的眉毛已經蹙起。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任危沒有見到弓羽的表情,依舊自顧自地道。
“什麽?”弓羽不明所以,不過那蹙起的眉頭卻又舒緩的趨勢。
“前段時間,我們剛到暗影教勢力範圍内的時候,就遭到了對方有組織攻擊,不論那一次,我們都沒有辦法深入。可這今天呢?我們經常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内活動,卻很少能夠尋到對方的蹤影。即便撞到了……”
“對方的實力也比以前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弓羽接口。
“對,”任危點點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按它們偷襲幸存者基地的方式來看,盡管那樣的效率不高,但戰損也會相應降低才對,可是現在……它們的實力卻沒有提升,不對!應該是在不斷下降!這不符合邏輯。”
弓羽沒有接話茬,也沒有擦箭矢,她一動不動的,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不行!”任危呼地站了起來,“這事我越想越不對,我得去和組長說說。”說着,任危回自己的房間去收拾裝備,原來雷亟在昨天就去了L市市中心。
見任危離去,弓羽輕輕揉了下太陽穴,輕輕呼出一口氣,轉而閉目養神,但那本已舒緩的眉頭卻又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L市市中心,這裏是L市市政府的勢力範圍,不過真正被圍牆圍起來的範圍卻不足其勢力範圍的三分之一。
市政大樓,和周邊圍繞在其周邊的三棟比其稍矮的大廈還有一些零散建築。
但是圍牆卻是高達二十米,這不禁讓人有些驚訝,是怎樣的能量可以再災難發生後,獸人觊觎之下,建造出周長超過一千米,高達二十米,厚三到五米的圍牆。
而且,其外圍防禦不僅在地上,連地下也有。
L市的下水道雖然說不上錯綜複雜,但四通八達也是名副其實的,尤其是市中心,所以,地下防禦人手會比地上還要高,這股力量甚至連‘無常’的人都不知道。
隻是近來狂化生物在下水道出現的頻率小了,所以負責守衛的人們也都有些松懈,再加上黑暗和惡臭,這些東西誰也不會喜歡,而這些全體由平民組成的隊伍就更加的無法忍受這些。
原本高頻率的地下悄聲訓練則變成了自下水道深處隐約傳出的婦孺的泣嚎。
守衛們之所以無懼,不僅是因爲狂化生物的偃旗息鼓,還是因爲在守衛勢力警戒範圍的邊緣,那些通道中安置的多層鐵架和鐵絲網,還有在旁邊守着的守衛和牆上可供按下求援的警鈴。
就在這樣的一條通道内,封鎖通道的鐵架和鐵絲網都被毀得破破爛爛。而在被毀掉的鐵絲網旁,一個脖子被勒斷的守衛的屍體靜靜的躺在地上,雙眼突出,嘴唇發紫,頸部被勒處皮膚被擦掉了大半。
那屍體的手上則緊緊抓着一把墨綠色的樹葉,在屍體低垂的手的旁邊,一個開啓的手電筒靜靜的躺在地上,照出下水道牆壁上的人影憧憧。
海灘上,那刺豚魚人已經在其他狂化魚人的攻擊下倒下,并且仍舊吸引着許多狂化魚人,甚至引起了狂化魚人之間的争鬥。
廣場入口,狂化魚人的數量不在增加,大概倒下一個狂化魚人,才會有下一個狂化魚人加入戰鬥。而且這些狂化魚人前沖的決心似乎也少了許多,不在那麽悍不畏死,大概是因爲它們少了來自更強的狂化生物的壓迫的原因吧。
盡管海水中有詭異的“白色傘蓋”,但因其不能上岸而且觸手長度有限的緣故,較爲遠離海岸的狂化魚人都不怎麽拿它們當一回事。
廣場入口的台階之下,不知何時已經鋪滿了狂化魚人的屍體,魚人體表的鱗片濕滑,在加上血液的浸潤那滑膩就更甚,無力獸人魚人,踩上後都極易摔倒,這樣狂化魚人便和獸人們陷入了僵持。
反倒是槍手們在這時的作用被放大,盡管他們的人數已經減少到僅有十餘人,但狂化魚人卻是被打的難進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