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順着我難以置信的眼光朝樹林看去,一個樸實的農村小姑娘,左手挎着一隻小竹簍,右手提着一把黝黑的鋤頭,邁着堅定而輕盈的步伐向着飛天城走來。
“星、蜃!”我瞠目結舌。
“天啊,看那邊!”毒藥驚呼,手指着死神右眼的湖中小島,我早已看到,那是我擔心出現的另一超級BOSS——屍皇獨孤行,他複活以後并沒有立即前往飛天城,而是迅速地吞噬着同他一起複活的三百多屍王,繼續完成未了的心願,已經長成小山大小了。
這還不算什麽,在通往千面魔窟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僵屍群中,一頂血紅色的鬼轎更爲顯眼,光擡轎的小鬼就有八個,渾身慘綠,驢耳羊面,羊蹄一樣的小腳一步就是十多米,所過之處樹葉頃刻凋零,枝幹也很快枯朽。
地面上的這些也就罷了,再看天上,剛剛死去的十多頭“鸑”再次從虛空中凝聚成形,而淩駕于它們之上的卻是一匹比雪還白的巨馬,即使放大如此多倍也是一根雜毛都看不到,映着日光顯得極其刺眼,就像光做的一樣。馬背上騎着一個大将,全身赤紅金甲,手提流光溢彩的方天戟,背上還負着一張冰藍色長弓,面容剛毅俊美,嘴角卻帶着一絲殘酷的邪笑。
毒藥瞬間反應過來,驚呼道:“他就是幽泉邪将!鬼轎裏的一定是血河老祖!媽媽呀,他朝咱們飛過來了!”
我冷笑一聲,把毒藥攬進懷裏,喚出迦樓羅之翼,手持輪回靜等着他過來。
“哦?出人意料的小家夥,輪回竟然被你得到了!”白馬停在我身前不遠處,漸漸縮小身軀,與我淩空對峙。
我看得暗暗心驚,這家夥有智慧,而且智慧一定不低,看面相就屬于兇殘狡詐之輩。
「幽泉邪将·趙嗔」(等級??)(魔)
因癡愛而入魔,靈魂遭受詛咒,不死不滅,永遠遊蕩在三界的縫隙間。
氣血:???
……
這家夥有來頭,看見那個趙字,我第一念就聯想到了上古趙家,進而又想起《敦煌石窟志》中經常提到的那個“敦煌巡守趙将軍”,他隻是看了飛天的壁畫就對她産生了非分之念,令我想不通的是,他怎麽變成幽泉邪将了?
“小家夥,把輪回借本将用用,可以嗎?”
他微笑着,一邊撫摸着馬鬃一邊等着我答複,竟是一臉的真誠,絲毫沒有過來搶奪的意思。
我撓頭,遇上講理的怪物還真不知如何應對了。
“呃,你借它做什麽?”
“瞧瞧而已,小家夥不要這麽小氣,看兩眼又不會壞。這樣,本将的方天畫戟讓你看,你不吃虧!”
我咬咬牙,道:“行!不過先請教您老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作答,不然免談。”
“好,你說。”他答應地非常痛快,反而讓我一陣猶豫。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問道:“血河老祖是誰?”
“咦?好狡猾的小家夥,明明隻是一個問題,可本将回答了卻能解開你一大堆的疑惑,真是個狡猾的小家夥。好吧,本将沒什麽可隐瞞的,他是須彌佛界派往人間的佛子,法号樂僔,夢想渡化衆生脫離苦海的大德高僧,可惜最終把自己也渡化成魔了,哇哈哈哈……”
“哈哈哈!”我也陪着他笑,劇情越來越有意思了,迷霧越濃證明光明也越近了。
“給你!”我把輪回扔出去,暗藏一股大力,想試試他的深淺。
趙嗔發覺有異,舉起方天畫戟用力一磕,硬生生地将輪回停住,坐下白馬卻被震得後移了百米,嘶鳴連連。
“不愧是上古奇寶!”趙嗔将輪回拿在手裏,啧啧稱歎,甩手也将方天畫戟抛了過來。我暗暗後悔,這是何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雙手連揮,十幾記掌心雷才把方天畫戟給頓住,可毒藥卻掉了下去,急忙呼叫肖陽,讓她救命。
“小家夥,輪回不是這麽用的,讓你拿着實在是暴殄天物啊。”他把輪回對着我,一臉邪笑。
“嗯?”我一陣不安,冷笑着問:“你想做什麽?”
“罷了,讓你看下它的真實威力,你也好死的明目些。”
他突地将輪回抛到身前,雙手眼花缭亂地掐着一連串奇怪印訣,輪回飄在半空,漸漸放大到磨盤大小,上面的星鬥和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從盤面上溢出。那些飛出的星鬥和符文圍着輪回飛速旋轉,片刻就形成一個漩渦,把散落在空間的各種靈力吸納進去,絞碎重組,連我都差點遭殃。
也就是十幾秒的功夫,天上如同多了一個太陽,照得我頭昏腦脹,三昧真火破體而出,不受控制地被席卷進去,精元飛快地流逝着。精元是内力值的升華産物,是一種基礎屬性,同力、體、敏一樣,丢失了是不會恢複的,我不由大急。
“小家夥,看好喽!”
耳中傳來趙嗔的狂笑聲,眼睛勉強睜開一條小縫,隻見漩渦中的光團猛然黯淡,像熄滅的恒星一樣,脫離漩渦墜落下去。
無聲無息地,飛天城東南一角連玩家帶怪物,以及堅硬的石質建築和城牆,在我一個呼吸的間隔,全部都緩慢地消融了。那感覺真的很古怪,明明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可偏偏就讓人覺得像是慢鏡頭播放。
“力量的極緻就是虛無,小家夥,看明白了嗎,這隻是輪回的吞噬之力,接下來讓你看看它的本源之力——輪回。”
漂浮的星鬥和符文從螺旋中解開,一個個回到輪回盤上,緊接着輪回翻轉過來,另一面朝向大地,又一次靈力風暴,輪回積攢到足夠能量後,将光芒一絲絲吐出,在半空中幻化出許多的奇型光影,仔細看像一座座樓宇。光影飄飄搖搖,緩緩降落到那片被吞噬的空地上,又像是慢鏡頭一樣,一座座奇型建築圍着一個點,圓弧般向外擴散,憑空誕生了。
“哈哈哈,以後這裏就是本将的行宮了……可惜是個赝品,能力有限,不能輪回出有生命的東西,不然本将也用不着這些廢物了!”
他抓住輪回朝着地面一劃,頓時飛天城内降下道道雷霆,北半城無數的怪物和玩家被蒸發一空,偏偏建築物卻分毫未損。
我暗暗羞愧,原來輪回是這麽用的,不是用來砸的……
對了,我還沒看方天畫戟呢,這家夥想黑我的寶貝,就别怪我以牙還牙了。
匆匆一瞥,大驚失色,竟然TM是仙器!
“靠啊!沒天理啊!”我憤憤地罵道。這麽邪乎的一件兵器竟然是仙器?實在出乎我的理解。
“小家夥,你服氣了吧?輪回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你注定跟它無緣,以後它就歸本将所有了!本将被自己的誓言詛咒,遊離于三界縫隙間,永遠入不了輪回,連求死都無能爲力,既然這樣,本将就好心成全别人吧,讓你們一個個嘗盡輪回之苦!哇哈哈哈……”
“做你娘春秋大夢!”我掄起方天畫戟就向他砸去,百米之遙隻是一個瞬息的事情。趙嗔輕蔑一笑,手指摳在輪回的幾個星鬥上,左手連掐印訣,一個個輪回虛影脫體而出,迎向戟刃。嗡嗡地撞擊聲,像琴音一樣美妙,自動組合成一種奇特的波,我的腦袋像是被無數大錘連續猛砸,握戟的手虎口也被震裂了,手腕更是顫抖不已,不過我仍然堅持着,方天畫戟裏有他的精神烙印,必須用輪回消除,既然他樂意幫我這個忙,我又何樂而不爲呢。
我暗懷鬼胎,趙嗔卻是自信過度,于是兩人就拿着對方的武器互拼起來。不得不承認,輪回放在他手裏是真的不冤枉,我這時才悟透一個道理,輪回是法器,不是武器,以前的用法實在太對不起它了。
說來也好笑,方天畫戟放在我的手裏竟然也發揮出了無比威力,即使面對握有輪回的趙嗔也不顯寒碜,十多分鍾過去,連他也驚訝了。
趙嗔認真起來,不再一味防守,喝道:“七星劫!化嶽!”
頓時,一座山峰虛影從輪回浮現出來,狠狠的撞向我。我瞅了一眼,心中了然,這座山峰半虛半實,威力不會太大,但如果有時間讓他凝聚靈力就可怕了。
我以戟作斧,用盡全身力氣劈了下去,轟的一聲,山峰虛影炸成滿天細碎的光點,方天畫戟也被震得高高跳起,差點就脫手。
“有點意思!小家夥有股子魔性,如果你生在我趙家就有福了,練習‘将軍訣’必能大成!小家夥,再接我一招……七星劫!雷動!”
靠!還真見到晴天霹靂了!即使曾經在雷池鍛煉過,我也依舊被炸了個蓬頭垢面、口吐青煙。
“媽-的!你也吃老子一招,齑雷斬!”我也發飙了,不顧一切地斬了下去。
趙嗔被吓了一跳,急忙将輪回抛出,雙手掐動印訣打在輪回上,輪回猛然大亮,一個玄青色傘型光盾浮出盤外,擋在他前面。
咔嚓一個巨雷,光盾應聲而破,方天畫戟狠狠擊在了輪回本體上,把我吓了個半死,好在輪回安然無恙,不過也夠我心疼的了。餘波将趙嗔連人帶馬炸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才穩住。
我哈哈大笑:“老家夥,方天畫戟以後就歸本帥所有了!你不配用它!輪回,收!”
剛才那一擊已經把方天畫戟裏趙嗔留下的精神烙印一舉粉碎了,隻要我此時收了,就等于徹底斷了他的控制權。
趙嗔大喝一聲:“放肆!”雙手再掐印訣,欲圖收服輪回。
看到他還是執迷不悟,我反而停了下來,靜看好戲。
輪回變得如琉璃一樣,晶瑩璀璨,很快就蓄滿能量,趙嗔桀桀邪笑,控制着河圖盤面朝向我。感覺得出,這股能量要是施放得當,我和腳下的飛天城都得完蛋。
“去死吧!”我先他而動,雙手緊握方天畫戟,身體與之成一條直線,筆直地刺殺過去,此刻,輪回積蓄的能量也爆發了,盤面射出一道水桶粗的暗光,刹那将我淹沒。可是暗光一閃而逝,卻從輪回的另一面射出一道熾烈的乳白光柱,我受光柱影響,身體從輪盤中心一穿而過,且無形中被加速了無數倍,方天畫戟帶着我閃電般從趙嗔的胸膛刺入,又從他背後遁出。
光芒消散,輪回靜靜的懸浮在那裏,趙嗔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低頭看着胸口駭人的巨大空洞,嘴角淌血,邪笑中夾雜着令人恻隐的痛楚之色。
“原來……原來你們有靈魂契約!好強大的器靈……還是自願獻祭、自甘封存的……”
我冷笑:“現在才醒悟,晚了!”嗚地把方天畫戟抽過去。趙嗔鮮血狂噴,被抽得飛離馬背,橫飛出去百米有餘,虛跪在半空中。
我正要*近,想趁機解決掉他,忽然從他的傷口飄出一股黑色的霧氣,像一縷縷的詭異絲線,把他灑在空中的鮮血硬生生的拖拽了回身體,趙嗔疼地撕心裂肺,凄厲地大叫。
這時,一頂仿佛鮮血鑄就的鬼轎飛上天來,八個擡轎小鬼滑稽中透露着無限恐怖,叽叽叽地怪笑着,眼眸中全是貪婪,嘴角還挂着長長的綠色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