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肖陽飛離朱雀鎮，獨自與惡魔展開搏殺，其他人則留在朱雀鎮的保護屏障中爲我們觀敵瞭陣。

肖陽有了鎮獄劍，竟然提前享受了一把劍仙的逍遙自在，無需任何倚仗，腳踏虛空，仙袂飄飄，任意往來；劍光在密集的觸手中如狂草般恣意揮毫，縱情縱性，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令觀望着都覺得痛快淋漓，大聲喝彩。

相比之下，我就如一位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默默無聞，勤勤懇懇地工作着。動作呆闆，千篇一律，聲光效果也不給力，沒有絲毫吸引人的地方，不過，若論攻擊輸出我卻絲毫不亞于她。

“火符！”

我奮指疾書，空氣中瞬間出現一個至簡的火焰符号，不及它發作便中指猛點中央，将它定在那裏，而後踏着輪回稍微移位去畫另一個，如法炮制，待湊夠了二三十個，便躲到遠處，大喝一聲：“爆！”

轟隆！……

以我現在的功力，在沒有正式轉職的情況下，一道火符的威力隻能秒殺30級玩家，兩道一起爆差不多能秒殺40級的，三道一起爆差不多能秒殺50級的……三十道火符一起爆是什麽概念？如果是80級的屍王BOSS，絕對轟得連渣都不剩了。可惜，這種笨方法隻能對付大塊頭笨蛋，如果真換成玩家，沒等喊“爆”人就早已逃之夭夭了，而且刻在空氣中的符咒因爲沒有穩定載體，很容易被破壞。總之，這一招難度系數太大，耗時耗精力，枯燥乏味，還可能事倍功半，所以并不是個好的創意。

這也是我在理解基本符咒的基礎上，略加發揮的小傑作，多名羅在遠處看得直點頭呢，向沐風炫耀他的徒弟有多麽多麽悟性高。

水土風雷火五種最基本的符咒我都試了一遍，發現用火符對惡魔造成的傷害最大，所以樂此不疲。

然而，我也從這枯燥和單調中大有收獲，不僅對咒符類道術有了更深的理解，而且描畫符咒時的精準度和速度也飛快提升，到後來遇上第一個瓶頸我已經能一秒畫出3個火符了，當然，前提是不用移動位置，更不用躲避惡魔的攻擊。

惡魔的生命力依舊非常非常的旺盛，如果按照現在的打法，最少也要再堅持半個小時才能挂掉它，可是笨蛋也知道，它是不會一直這麽乖巧的。

「赤月開元」（？？級超級BOSS）（魔）

它們是某位上古大魔的“蛻”，擁有“開元”時，他被稱爲琴魔；擁有“赤月”時，他被稱爲真祖……赤月與開元分别代表着他的一段悠久過往，也是他抛棄過往的自我告白，是一種寓意，是一個儀式……

總之，它所代表的隻有一個含義——死亡！

警示：絕對危險！

……

自從吸收了天罰劫雲，巨魔的觸手變得更爲堅韌，有的觸手會釋放雷電，有的觸手會噴射烈火，還有的能卷起罡猛的風暴，而且觸手之上還又長出鋒利的倒鈎，一旦被砸上再難脫身，頃刻就會被吸成肉幹。

我能與它争鋒良久，一是仗着輪回，二是仗着迦樓羅之翼，兩者配合極爲靈活，可攻可守，再加上與青鳥合體還有“風行天下”，速度提升到我所能承受的極限，在密集如叢的觸手群中也顯得遊刃有餘，從未被傷到過。不過，最大的遺憾是，我根本靠近不了惡魔的主體，否則直擊主體絕對能事半功倍。

肖陽過足了劍仙瘾，才駕馭流光與我會合，兩人心有靈犀，都想到了事情的關鍵，于是我以輪回主守，她以鎮獄主攻，協力朝着人面靠近。

遠處，身着黑色鬥篷的女子第一次開口，道：“他們很有潛力！”

沐風稍作詫異，回頭看着她道：“能讓小雨認可，足見他們真的很有潛力！”

“小雨”又保持沉默了。

沐風搖搖頭，再次凝神觀戰。

……

“娘子，等我們出去後就去‘血月紫眸’刷蚰蜒吧，你的速度再往上升一升就真的能媲美淩波仙子了！”

“哈，和我想的一樣，剛才在裏面時我就是這個意思。”

“哦，還是你先知先覺，那就這麽定了，我們把所有的瑣事都放一放，專心提升能力。”

“好！……寶貝，注意背後！”

我一扭身，一條粗壯而尖銳的觸手從腰肋擦過，肖陽素手輕揮，輕松把它斬斷。

“呵呵，娘子，你的劍法愈發娴熟了，若是能再專業地培訓培訓或者加上點學院式打法就更犀利了！”

“哈哈，這個我也早有計劃，等把笑笑救出來，我就混‘門派系統’去，那裏有那麽多‘學院’，還怕沒有适合我的劍技？”

“爲什麽要先把她救出來？”

“廢話，總得有人看着你吧，要不你這家夥又去到處拈花惹草了。”

“……”

“我發現多名羅這人蠻有眼光的，挑了你做徒弟。看這鬼畫符，畫的有模有樣的，太符合你的神棍潛質了！”

“娘子，你是在誇我嗎？”

“不要自作多情，我在誇多名羅呢！”

“……”

“你怎麽不說話了？”

“娘子，相公我實在無話可說了，傷自尊啊！”我用東北口音，把“傷自尊啊”傾訴的淋漓盡緻，極其傳神。

“哈哈哈……”

“娘子，控制笑神經，我們要拼命了！”

再有百米，就到達人面的巨口了，觸手更爲密集，更爲兇猛。

“沒問題，跟緊了！”肖陽猛然加速，手腕如陀螺般旋轉，劍光圍成一個錐形通道，裏面的一切都被絞成粉末。我緊随其後，同時把秘密武器準備了出來。

“嗡！”緊要關頭猛然響起一聲琴音，淩厲的劍光霎時被音波沖散，肖陽頓了一刹，而後如面條一樣軟軟地垂下手臂，身體向大地墜去，無數的觸手緊跟其後。

我也同樣不好受，琴音突然發出的那一刹，如同被鐵錘狠狠砸了一下腦袋，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好在我的意志力非常堅定，看到肖陽出事立馬做出反應，展開迦樓羅之翼疾旋而下，把纏繞她的觸手統統削斷。同一時間，輪回橫飛過來，把我倆都接到其上，飛速離開原地，讓洶湧的雷霆火焰統統撲空。

“娘子，你沒事吧？”

“還好！腦袋有點暈。”

“怪我粗心大意，這家夥是琴魔的過去式，殺手锏中怎會沒有音律，我竟然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那現在怎麽辦，我們沒有對付音攻的法寶啊。”

“本來朱雀鎮就可以的，不過被系統變相地禁用了。看來我們隻能硬拼了。多名羅說的沒錯，勇猛、謹慎、力量和智慧是我們現在唯一的依靠，其他的路全被堵死了。”

“那就是九死一生喽？”

“沒錯！娘子，你也是從生死場上過來的，不妨今天就重溫一回，我相信你！這琴音是從人的心底發出的，隻要我們保持謹慎，時刻警惕着它的出現，穩紮穩打，不冒進，不畏縮，應該可以挺過去。”

肖陽點點頭，從輪回上站起來，笑道：“OK！這是一個讓我們彼此加深了解的好機會，就讓我看看‘竹葉青’的真實風範吧。”

“呵呵，我也很想見識一下‘蜂後’不爲人知的一面！”

我倆相視大笑，這一刻，軍旅生涯沉澱在我們骨子裏的東西正在複蘇，除了濃濃的愛意之外，更多了一份熾熱的惺惺相惜。”

輪回掉頭，再次向人面進發。

惡魔感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竟然用觸手織成一架巨大魔琴，毀滅性的音符如同實質，跳躍着，從各個方向攻向我們。

肖陽依舊充當開路先鋒，自己就像一柄利劍，不躲不防，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直線前沖，摧毀沿路所有的障礙。

而我則索性将輪回擒入手中，當成闆磚一樣蠻力狂砸，讓那些已經實質化的音波無從近身，用的熟練後，還将它扔出去進行大面積轟炸。

兩個人都已殺到忘我，敵人、戰友和武器，其他都被排出心外，肖陽甚至完全将生死交托于我，每一絲心神都專注于進攻，而我也無愧所托，替她防守的滴水不漏，正符合了輪回與鎮獄的創造初衷。惡魔一點點被迫近，懼意滋生，攻擊更爲瘋狂，甚至不惜自爆觸手，釋放大量雷電以圖消滅我們。

驟密的琴音一直在内心糾纏我們，有凄婉、有*靡、有悲恸、有怨憤，還有憐憫，但我和她都不爲所惑，任由其在心田裏肆虐咆哮，殺敵的決心不曾絲毫動搖。

惡魔終于恐慌了，收起不可一世的高大姿态，一邊迅速縮小主體，一邊向天坑裏龜縮，棄車保帥的伎倆頻繁使出。

肖陽嘴角右歪，露出殘忍的微笑，将光劍舞得快到極緻，緊追不舍。此時的虛幻劍刃，已經完全變得透明，肉眼根本無從捕捉，隻能通過斷裂的觸須判斷它前一刹那在哪裏。

我見她玩得如此酣暢，自也不甘落後，将輪回變得比惡魔還龐大，幾乎遮蓋了頭頂每一寸天空，而後緩緩的壓下，故意讓它的恐懼不斷升級。

極遠處，多名羅将我們這邊的戰鬥影像，映在一隻與輪回極其相仿的輪盤上，供大家觀看，玩家們個個心潮澎湃、雙拳緊握、肌肉近乎痙攣，仿佛自己就是戰鬥主角之一，而多名羅本人，此時卻眉宇緊縮，連連搖頭，自語道：“我這徒兒資質自是無人可比，但實在是魔性太重，恐怕會遭天嫉妒，挫折連連啊……”

沐雨點點頭，淡然道：“幸好他們能互爲知己，縱使天棄也不孤獨。”

沐風卻道：“我天朝正需這樣的将才，他二人聯手，攻可統帥千軍，守可鎮壓群城，實在不可多得，等回去定要向君上舉薦！”

……

我們不知，因爲系統唯獨沒有通知我們，這一場“實力懸殊的生死決鬥”正在“完美”的官方網站上視頻直播，從天罰開始時就已開始，中間隻巧妙“馬賽克”了幾段對話，其餘一覽無遺，全世界有數百萬人在點擊觀看，至于天宇有何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最後的一段視頻與實際有所出入，我和肖陽追趕着惡魔，頭頂輪回重重壓下，當我們撲進它的口中時，恰好輪回的巨影遮蓋了直播“鏡頭”，大約三十秒後，震天的爆炸聲和耀眼的白芒突然淹沒了一切，“鏡頭”也迅速拉到了朱雀鎮上，以他們的視覺和感受側面解讀了這場爆炸的巨大威力：朱雀鎮劇烈的搖晃着，玩家東倒西歪，三位NPC努力化解沖擊，平衡朱雀鎮，可依舊被推出百米有餘。然後，有一位玩家擡起頭來，遠方沖天的火光中噴出一個不易察覺的黑點，黑點越來越清晰，随着沖擊波上下沉浮，飛速接近。終于看清，那是輪回，上面有一層橢圓形屏障，因火焰和雷電的沖擊而流光溢彩，裏面包裹着兩個人影。

視頻到此結束。

觀衆領會到的是：惡魔被殺死，王小五與錢多多凱旋而歸。

而實際情況卻是：惡魔并非我們所殺，“兇手”另有其人。

當時，我跟肖陽不顧一切沖進惡魔之口，企圖從内部摧毀它，誰料我剛剛擲出“噬魂符”，身邊就突然多了一個人——“完美”程序員靈兒。靈兒将符咒一把搶到手中，簡短地道：“這個沒收了！你們要什麽補償盡管說。”

我和肖陽都被搞得如丈二和尚。

靈兒笑道：“原因以後解釋，現在的情況是我們雙方都犯規了，而且都騎虎難下，不過錯在我們，所以……”

肖陽打斷她，非常痛快地道：“我要寵物，就是它們。”

靈兒松了一口氣，笑道：“你很會敲詐，OK！不過這件事從來也沒有發生過，對嗎？”

我和肖陽會心一笑：“懂的！”

靈兒伸出雙手，一串眼花缭亂的數據流從惡魔體内抽出，分成兩團落進她的手掌，眨眼就變成兩顆寵物卵。

“給你們，這是它們的數據源，我分别複制了一份，至于原版我就帶走了。”

刷！嗖！

我和肖陽一人捧着一個蛋，傻傻地飄在半空，那麽巨大的惡魔竟然說沒就沒了。

“咦，她留了個字條？”

“寫什麽了？”

肖陽把字條從寵物卵上揭下，念道：“爲掩人耳目遊戲要做全套，作爲敲詐我的懲罰，我在原基礎上給你們添點驚喜！好意提示：快逃！……快逃？什麽意思？”

字條還會泛光？我湊過去看了眼，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寒毛唰唰地豎了起來。

“娘子，給我看看。”我不動神色地将“字條”拿了過來，然後道：“娘子，你快逃吧！是噬魂符！”

“呵呵，行，沒有棄我而逃，就連一絲下意識的動作都沒有，我肖陽實在是幸運！親愛的，原諒我，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故意吓吓你而已，卻沒想到吓出一顆真心來。”

我苦笑：“娘子，你還有心思說這個，快逃吧，記得等我出新手村後帶我升級。我的家當全在魂鎖裏了，你拿着。”

“慢着”肖陽将我的手按住，不慌不忙地問：“你覺得她敢跟我們玩真的嗎？”

“什麽意思？這的确就是噬魂符，而且你撕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啓動咒法了，再不逃等它吸納夠足夠靈力咱倆都得玩兒完！”

“冷靜，冷靜！他們有把柄在我們手裏，不敢玩得太過分的，你想想它是不是有什麽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沒有，這東西就像狗皮膏藥，粘上了就别想甩掉，除非有另一個人接手，可現在來不及去找個倒黴蛋了。”

“呵呵，笨蛋，你剛才還想用它陰BOSS呢，怎麽轉眼就糊塗了？你那麽多寶寶随便犧牲一個不就得了麽。”

“對哦，我怎麽沒想到呢？娘子，我愛死你了，你怎麽會這麽聰明呢？”

“是你怕了！心亂了。親愛的，我是肖陽，和你一樣頂天立地，你不能因爲我而變得柔弱，明白嗎？”

“嗯，我明白了。娘子，你那還有沒有屍王卵，給我一個。不必要犧牲寶寶。”

肖陽掏出一個超大号的屍王卵遞給我，“就剩一個了，這個大的有些過分，本來我還打算孵化了看看呢。”

我把噬魂符貼在蛋上，而後向天坑裏丢了下去，拍拍手笑道：“再大也是垃圾，有它當替死鬼咱們就大吉大利了。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萬一爆炸……”

轟！……

我當時并不知道，接下來的爆炸竟然有那麽恐怖。幸好有輪回和鎮獄的保護，不然即使不用删号，也肯定掉級掉裝備了。

爆炸過後，天坑更加深不可測，隐隐有一絲黑霧從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