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高靜沒烏雲白雪那麽矯情,這可能也是她爲什麽一直隐瞞着不告訴我她自己懷孕了的緣故,畢竟,現在到處奔波的我,的确是沒時間盡自己應盡的義務,更不可能爲太多的事情分神
不過因爲對崔雷的報複以及對周仲毅的期許,我還是“安心”的陪着高靜在上海玩了幾天,直到周仲毅按約定咬出了他的老闆後,我才帶着文書記爲我湊足的“盤纏”回到了雲洲。
崔雷似乎比我還放松,這個大智若愚的家夥,這次終于卸掉僞裝不在裝傻,轉而以一種極爲嚣張的姿态在雲洲市第二看守所親切的會見了我。
崔雷似乎是又犯了個錯誤,我見到他老人家的時候,他剛剛和自己的那位被烏雲白雪花了好大力氣才送進來的紅顔知己唱完小調,此刻正抱着漢堡大嚼特嚼的恢複着體力。
看崔雷學我學的四不像的那副吃像,我本來醞釀了好久的深沉刹那間便被驅趕的煙消雲散,很是無奈的咬着牙問候連頭都不舍得擡起來的他道“雷子,你挺享受啊?關看守所都能關出來個中産階級作風!”
“滾蛋!你少拿我說事兒!”崔雷仍舊是頭也不太的回了我一句嘴之後,大大咧咧地接過他的那位小紅顔遞上去的可樂含糊道“烏雲。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估計現在安琪還得抱着枕頭哭呢!”
“沒,是葉子讓我這麽做的!”
最近接而連三的打擊,讓烏雲白雪現在一點也提不起往昔那些地習慣了。而且因爲對我的恐懼和内疚,她在我面前的時候幾乎都是在搖尾乞憐中度過的,就像是怕自己會有一秒鍾消失在我地視線之外似的。
“你是顧不上和我說話,還是沒話跟我說?你要是不把自己那張屁股擦幹淨。我可走了!”習慣性的,我又對崔雷這個無賴用上了威脅。
在我的威脅之下,崔雷終于放下了自己愛不釋手的漢堡,接着又猛灌了幾口可樂之後,才跷着腿作出了個要煙的動作道“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爲你小子也讓人在上海給拘了呢?害得大爺我因爲想轉看守所白花了不少銀子!”
“我進京不得湊盤纏啊,湊盤纏不得用時間啊!我這都算快的了,要不是咱們倆趕上好時候,我估計你還得等我三年呢!”從左邊口袋裏掏出崔雷的“5”扔給他,我自己點燃自己的蘇煙道“你既然這麽向往資本主義社會,幹什麽不早出去?灰熊都買了對少年了?我估計你到現在還連那個什麽球隊經理的名字都叫不上來吧?”
“我做在這裏看外面地你是羨慕。但是如果我出去,還去哪裏找自己現在的這種感覺?”崔雷爆發似的鼓搗出了一句貌似很有文化的感歎之後,忽然面沉似水看着我鄭重道“葉子,對不起,是我給大家找不自在了!”
“這句話我說才合适吧?”轉過頭瞟了烏雲白雪一眼之後,我聽着她猶豫着拉着那個什麽叫安琪的“小星星”往外走的腳步聲道“他們的準星瞄在我身上,隻不過現在我不肯跳出來,他們隻能打草驚蛇咯!”
“摟草打兔子吧!”崔雷自嘲的聳了聳肩後,若有所指的不正經道“葉子。看這個小妮子怎麽樣?我覺得我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羨慕你了,我地春天來了!”
“你怕了!”體味着崔雷現在的心情,我一字一頓的看着他的眼睛問道“雷子,雖然他們是在針對我,但是,我需要你告訴我一句實話!那個楊勇和你是什麽關系?他爲什麽要殺胡文忠?是不是你指使的?”
“你說呢?”崔雷微笑被我的眼神凝固住之後,蒼白的回憶道“這個楊勇還真有些來頭!記得當年的濟南槍殺案吧?這個楊勇就是楊軍的弟弟!當年楊軍被斃了之後,他們就散攤子了,這小子因爲在濟南混不下去而且仇家又多。所以就跑到秦皇島。後來,正巧那時候國爲去唐山和老楊談事情,所以就順道把這個家夥給帶了回來…”
“你聽我把話說完!”讀出了我眼神兒當中地不耐煩之後,崔雷立刻端正自己的态度道“我本來想像你一樣,把這個楊勇當保镖用的,可是誰知道這小子除了手黑之外。根本就沒有其它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後來我就沒再注意過他,而是把他下放到了水雲小築去當保安經理。”
“以後别再給這樣的人這樣的機會!危險!”大概在心中勾勒出了事情地經過後。我不禁冷笑着爲胡文忠可惜道“請調?搬來一位自己回去能再升一級呢,誰知道到死都還是擺在别人地盤子上…”
“葉子,你跟我說句實話,這次我是不是懸了?殺警察可是大罪!你要是想不通這裏頭的關節,就先回摩納哥去吧,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習慣了嬉皮笑臉地崔雷很少有這麽嚴肅的時候,這一次,恐怕他是真的怕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因爲畢竟他一直迷信的是暴力,隻認爲這個世界上沒有暴力擺不平的事情。
“以後多去外國走走,少看點黑手黨的電影!”我用帶有幾分趁人之危的眼神打量了崔雷一遍後,玩味的安慰他道“雷子,有時間多學學我這個被全世界研究的大人物,我就隻相信一種東西,這個世界上你可能擺不平一些不涉及到錢的事情。但是隻要涉及到錢,就沒有你擺不平地事情…”
“歐若?”崔雷似乎也想到過這個問題,所以不用我過多的點撥,他便條件反射般的求證道“讓你走,是爲了讓大家安心。但是可能又覺得放你走可惜,所以,臨行前給你拴條鏈子?”
“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現在我把自己的這種想法給推翻了!”我無奈地沖着崔雷自信道“他們不敢對歐若下手。雖然它是能源公司,但别忘了,今天即将和美孚合并的歐若,背後是俄羅斯,這種涉及到國家安全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松手就可以的,搞不好,他們可能一下子就陷入被動…”
“是四海和新雲鋼,甚至還有可能是我剛拿下地那張航空牌照!”我和崔雷聊天從來都不指望這小子能好好的附和我,所以這一次也習慣使然道“巴達切夫送過來的那錢雖然沒有錢幾年的時候多了。但是每年至少還是有一百多億美元通過你的公司流進了四海,然後又通過四海流向了新雲鋼和西部正在建設的那些基礎設施。
那麽現在設想下,除了我手裏不能動的能源業外,他們拿到了新雲鋼就等于是拿到了支持西部開發和整合國内鋼鐵産業的現金流。而他們摁住你,其實也就是等于摁住了這個現金流的源頭,掐死了四海的脖子!我們大家都是四海地股東,尤其是已經被驅逐出去的我,手裏被人家攥着新雲鋼一半的控制力,且又随時有可能得不到因爲你的公司易主而得不到資金支持的四海的支持。你說,我在不舍的放棄自己花費了近八年的時間布下的這個局地前提下,能不常回家看看嗎?”
“大爺!夠損的!别說你走不遠,我估計他們現在還算計着你到時候怎麽樣往裏貼錢呢!”受到我教唆的崔雷,同樣也把煙狠狠的摁在煙缸中道“不交!四海不能讓他們進來,雲鋼也不能!頂多,我把自己公司頂給他們,要是他們不樂意,大爺我還不伺候了!”
“你知足吧!就這條件也還是我跟文主任交換來的呢!要不是給正巧借着周仲毅這個機會給你湊到了盤纏。事情可就沒現在這麽樂觀了!”示意崔雷冷靜下來後,我斟酌着字句向已經處于憤怒邊緣的崔雷補充道“現在被圈起來的是你,不是那幫大爺!你不但要交,而且還要把自己在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的那幾個小石油公司都交出來,這幾個公司和中俄輸油管道聯系太密切,他們沒理由不控制在自己手裏!”
“你在國内的布局真地不能放棄?”崔雷到底現在還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所以他使勁兒的咬了咬牙之後。努力的控制自己道“葉子,就算是我的公司和四海被他們給一勺燴了。我們也有權利不從巴拿馬轉錢回來吧?餓死他們,這總可以吧!”
“餓死誰?”我哭笑不得的白了崔雷一眼道“大哥,現在坐班房地是你!你要是以後幾年時間都想像今天這樣舒坦,你說我能不從巴拿馬轉錢回來嗎?他們可還沒傻到完全吃下新雲鋼和四海地地步呢!他們要的是拴住我,什麽是拴住?就是人家拿着鏈子,而我爲了新雲鋼和四海能繼續存續,不得不拉着車使勁兒往前跑!所以說,現在不是我肯不肯放棄,而是人家跟本就不給我放棄地機會!如果我賣掉四海或者是不從巴拿馬轉錢過來,你第二天就有可能被當成全國青年企業家的反面典型給拉到荒郊野外去!”
“可你剛才不是說你已經湊夠盤纏了?”崔雷被我教訓的有些窩火,但是他卻又實在是找不到發洩的地方,隻好把全部的怨氣,都奉獻給了那半個剩餘的漢堡。
“是給你湊保外就醫的盤纏!”重新給自己點上煙,我故作無謂的端起崔雷的可樂咕哝道“你以爲買個死緩就完了?我不得把你從裏面給弄出來啊!現在看病這麽貴,我湊的這點兒盤纏,都還不一定夠呢!”
“葉子,謝謝!”
或許是不想讓我看到他自己正經流淚的樣子,崔雷在吃完了自己地漢堡之後。竟然很沒品的讓我幫他扔垃圾,順帶着,也把我當垃圾給從觀察室裏扔了出來。
“你叫安琪?”
出來觀察室之後,我并沒有按着崔雷的意思帶烏雲白雪馬上離開,而是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因爲被遣規則“雷”到。現在卻真的上了崔雷的賊床地那個希望之星身上。
因爲我的點撥,崔雷的這個什麽“草根”計劃這兩年尤爲紅火,所以這個本來該流亡日本去做三流小歌星的安琪,現在過得還算是滋潤。隻不過這種滋潤。是建立在崔雷不間斷地對她“重點照顧”之上。
“葉總您好!”安琪倒是一點都不怯懦,就好像我們應該是舊相識一樣,她從我打量她自己開始,便很自信的沖我微笑道“謝謝您和保成哥爲崔雷做的這一切,您知道的,崔雷有時候不太會說這些…”
“我自己的兄弟我自己知道!”我沒有對安琪微笑的義務,所以隻是從她身邊稍稍的做了個停頓,我便拉着烏雲白雪往外走道“安琪,今天的事情你看到了?周圍的這些高牆對我,對崔雷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什麽,所以,如果你想一直像現在這樣風光,就老實的等崔雷兩年!兩年之後,我保證他還可以像從前一樣滿足你想要地任何東西!但是,如果你因爲某種虛榮自己首先放棄了這張期權,我同樣可以保證,讓你就像當時被崔雷看上眼之前那麽無助!”
“其實她還算是個周到的女孩兒,崔雷這邊。應該沒問題的!”
車子離開看守所老遠,好久都沒有機會和我獨處的烏雲白雪終于忍不住嘟囔出了這麽一句不該由她說的話,本來看她可憐的樣子,我是想說些什麽的,但是聽了這些之後,我現在除了反胃之外,實在是沒地方釋放自己的注意力。
“你要是閑着沒事兒,就幫我約下你老娘!告訴她說,我這個姑爺要上門去見她。而且還是拎着大禮!順便告訴他們,别那麽辛苦的再算計我了,他們想要地那點兒東西,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值得可惜!”
辛苦的忍了半天,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對着烏雲白雪咆哮道“淘淘!你醒醒好不好!看看從香港回來以後的這些天裏你都做了些什麽。你的冷靜和聰明都讓狗吃了!現在這些事情跟你沒有關系。你内疚什麽?你隻不過是不小心被我們夾在了中間,内疚的應該是你那個從小就把你丢在草原上的母親。應該是我這個連自己有多少個老婆都搞不清楚的敗類!”
“對不起!”
因爲我第一次撒在她身上的怒火,連續隐忍着迷茫了很多天的烏雲白雪,終于忍不住匐在我地胸口抽泣了起來。如果我記的不錯,這應該是她第二次在我眼前流淚。或許她現在需要的,就是我這種憤怒的咆哮,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從自己的内疚和宿苦當中掙脫出來。
“明天我給媽媽打電話!你帶我一起回去,我要和她當面說清楚!”
又斷斷續續的抽泣,再到委屈地痛苦,烏雲白雪爬在我胸口整整折騰了半個小時後,才很不容易地止住了眼淚。适當的哭泣,好像真地對人的身心健康是很有好處的,至少它讓曾經的那個烏雲白雪又回來了,至少,它讓我拜見丈母娘的禮盒中,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籌碼。
正因爲有了這樣的勝算,所以我到了北京之後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拜見自己的這個長輩,而是首先參觀了王府井附近一座年代久遠的麥當勞。我不是因爲崔雷而對快餐産生了興趣,隻是,這裏有四個我必須要見的人。
“寶寶在那邊!”
恢複了元氣的烏雲白雪回到北京之後,立刻便像從前那樣剔透了起來,似乎她看不遠處那兩個互相喂食着薯條的小家夥的眼神,比我還要多出幾分慈愛。
烏雲白雪可以隻關注小孩子,但是我不可以,因爲我本來就不夠分的感情,總是要留一些給此刻坐在兩個寶寶旁邊幸福微笑着的歐雪婷。我可以肯定,她現在的微笑是真的,真到我從沒見過,也讓我不敢輕易的挪動自己步伐去破壞這份甯靜。
“雪兒!”在烏雲白雪善意的慫恿下,我終究還是沒抵抗住回憶對我的誘惑,但是我迫使歐雪婷擡起頭的這句念白,卻比她确定我的身分時的臉色還要蒼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