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父親想法,她們總是喜歡把對兒子的關心挂在嘴邊,而作爲一個剛剛在事業上受到挫折的母親,媽媽對我更可謂稱得上是用心良苦。借着做飯的機會,媽媽幾乎是揪着我的耳朵把我給拎進廚房的,她那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吓的我們家小阿姨差點沒把菜刀飛給我。
做慣了老闆椅的人,凡事都喜歡從根兒問起,媽媽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我對韓國那邊的了解過于貧乏,估計媽媽連樸慧姬祖上三代的出身都得從我這裏套出來。還好爸爸是個男人,如果不是覺得他和樸慧姬呆在客廳裏不合适,我估計媽媽決不會在排骨頓好之前把我從廚房放出去,就算我們家已經沒有能剝的大蒜,媽媽也會毫不猶豫的讓我用菜刀去把生姜的皮統統削掉。
“還好舅姥爺給他們打過預防針了!”
帶着對整個時代背景的感激逃出廚房之後,我在客廳裏看到的影像卻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樸慧姬的确是個很貼心的女孩兒,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方法,竟然把爸爸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他最愛的圍棋上,雖然樸慧姬在圍棋上的造詣并沒有她在跆拳道上那麽黑,但用心地聆聽加上适時的幾句疑惑。不知不覺地就化解了她和爸爸之間獨處的尴尬。
“其實這些都是葉開教我的!”
看到我走進客廳,緊攥着小手的樸慧姬立刻找了個機會把話題引到了我身上,等我坐下後半強迫着掰開她地手,這丫頭冰涼的手心兒裏早已是冷汗淋淋。
爸爸似乎是發現了我和樸慧姬正在背後做小動作,他一邊幹咳着把有些生硬的脖子轉了轉。一邊兒鄉願的打擊我道“丫頭!你不用替這小子貼金,他幾斤幾兩我是再清楚不過了!他那點兒道行,碰着不懂圍棋地人白喝白喝還成,要是碰見咱們兩個這樣的國手。他也就隻有觀棋的份
“下棋的時候需要靜心!”感覺着我手掌傳過去的溫度,樸慧姬俏臉微紅的在我們倆父子之間遊刃道“伯伯,葉開現在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他總是不能靜下心來。要是這些俗事不來糾纏他,僅憑他小時候在您身邊耳濡目染,就應該是個不錯的棋手…”
“我猜這些話一定是這小子平時跟你自吹自擂時候說的!”聽了樸慧姬兩不得罪的解釋,爸爸臉上地笑容愈發顯得輕松“丫頭,我的兒子我了解,他什麽都好,就是眼界太高。平常在家裏别說是我們,恐怕就連他舅姥爺的話,他都是從孝道的角度去考慮的!想讓他安靜的跟在人身後踏實的學東西?恐怕除了我們家小囡之外,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幸運喽…”
“姐姐也是這麽說的!”代替我向爸爸做了個委屈的表情,樸慧姬柔柔地拍着我的手說道“姐姐說,他雖然很有自己的主見,但是卻從來都恪守孝道…”
以我對葉囡的了解,這麽機密,這麽颠倒黑白的話。葉囡是絕對不可能當成好話說出來的,不過反正葉囡現在不在這裏,爸爸也不可能拿着電話去對質。
看着微笑不語的爸爸,我給自己找了個台階道“人生如棋局,世間萬物,皆可以入此局,我下這一盤就夠了…”
“這話你還是留着去你媽跟前兒說吧,我丢了一個什麽主席的頭銜不要緊,人家可是實打實的沒了一個上市公司董事長地帽子…”
知子莫若父。看來從我一進門開始,爸爸就已經放下了自己全部的擔心,既然他沒有像廚房裏的媽媽那樣因爲有客人而強裝精神,一會兒飯桌上他們對我的三堂會審,也許會輕松不少。
“給你添麻煩了?”樸慧姬見我發愣,連忙趁着爸爸轉身去拿酒的間隙小聲在我耳邊嘟囔道“你沒有把自己的計劃講給阿姨聽?她好象對望囡這件事很難釋懷…”
“恐怕這件事讓誰趕上。誰都很難釋懷!”
不一定每個人對權力都那麽渴求。但是如果強迫他們從自己已經坐了很久地位置上退下來,人們多多少少地都會有些不舍的。何況,現在媽媽要放手地,還是我們全家人用了近十年時間積累起來的私有财産。除非是交給我或者是姐姐,否則就算是讓菲奧裏納這樣的職業經理人來接手,媽媽都要猶豫着越界繼續行使自己董事長的權力。因爲我們是在中國,因爲望囡,是一個典型的亞洲次家族式企業。
“你和小囡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和你爸?”
樸慧姬的預測很準确,我剛剛擺放好碗筷,還沒來得及坐下,媽媽忍了很久的問題就先于她燒的那幾道菜擺在了我的面前。趁着樸慧姬去洗手的間隙,媽媽皺着眉頭用筷子敲了敲我伸向盤子裏的魔爪“小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又想孤島什麽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出來,要是這樣的話,現在你最好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這些事情上…”
“你不想抱孫子了?”悻悻的收回自己受了重創的左手,我抱着眼前的添寶給自己倒了一杯“緘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做事情總要将循序漸進吧?不齊家怎麽平天下?去年你們不是還逼着我和烏雲白雪結婚來着?怎麽現在口風又變了!”
“你少給我打岔!”被我捏到了軟肋上,媽媽連忙一臉嚴肅地轉移我的注意力道“我現在和你說地是公司的事情!這麽大個公司就這樣被人收購了。你難道一點也不覺得憋屈!我早跟你說要增持你就是不聽,還說什麽沒人敢收購咱們公司!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窮得瑟什麽,你是不是真把自己當成什麽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了!”
“有可能!”爲了避其鋒芒,我連忙老實的點了點頭,朝着夾在我們兩個人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地爸爸擠了擠眼睛“或許是我這段時間和烏雲白雪獨處的太久。所以還真有了一種上位者的感覺…”
“看把你狂的!我早跟你小子說過,你和你姐姐走地路不一樣,你非不聽,現在傻眼了吧!”
我本來向爸爸擠眼睛是求助的。誰知道他老人家卻玩了個絕的,幹脆和媽媽站在一個立場上開始了對我的批判。不過他這招釜底抽薪好像不好使,媽媽不但轉換立場否定他對我的批判,反而是被他提點着又想起了剛才在廚房的那個話題。
“不要學社會上的那些人颠三倒四,我們知道你能耐,但是有能耐不是用在這種地方上的,就算你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你也總要考慮考慮她們家長是怎麽看的,别到時候讓人家戳我和你爸的脊梁骨…”
耳朵裏聽着媽媽低聲地警告,眼睛裏看到的是爸爸愛莫能助的表情。此刻,我腦子裏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樸慧姬洗手的時間怎麽就這麽長…
“我下個星期和慧姬去上海!”辛苦的熬到樸慧姬從樓下走上來,我立刻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像把她摁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而後趁着爸爸媽媽的尴尬轉移話題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以周仲毅的性格他一定不會認爲自己掌握了8%左右望囡地股份就可以真正的控制望囡,他現在大概有兩種想法,一個是繼續請你去望囡做董事長,一個是他自己繼續收購望囡的股權。”
“他會那麽好心的繼續讓我留在望囡?”
除了蕭潇之外,媽媽見到我帶回家的任何一個女孩兒好像都會緊張。她謹慎的照顧了低着頭守在我身邊的樸慧姬幾句之後,連忙很“專業”的繼續向我提問道“德宜地産費了這麽大周折,不就是想要望囡的控制權嗎?他周仲毅怎麽可能舍得把權力再交回來?你要是真想地明白,就直接去省城找你童伯伯,咱們兩家人的關系還沒有脆弱到不能解釋的地步,雖然你因爲金融的事情事情擺了他一道,可你也不是故意的,隻要你端着自己的态度跟他認個錯,我想你童伯伯一定不會見死不救地。而且望囡是雲洲地利稅大戶。你童伯伯公開表示一下關注,這次合并恐怕就要拖上好久。有了這點兒遲滞期,我想你應該能從别的地方拆借過來一些資金吧?”
“我還沒說完呢!”故作委屈地抱怨了爸爸一眼,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付媽媽道“不能總站在咱們自己的立場上想問題,有時候,我們也該思考下對手在想什麽!雖然周仲毅目前有兩條路可走。但不論他選擇走哪條路。他最終的目的都是拿到望囡的控制權!他之所以會邀請你繼續留任,隻不過是爲了穩定望囡的内部結構。畢竟他也是在這場收購戰中花了大價錢的,望囡現在在做得那些項目他又都不舍得放棄,除了求穩之外,他沒有别的選擇。等到過了這個過渡期,他從上海派來的那些财物或者是執行協調人,就會一點一點地把你架空,到時候,你就是想不離開望囡,恐怕底下的那些小鬼們也不答應。”
“你不會就這麽看着你媽受委屈吧!?”關鍵時刻,爸爸總算是搞清楚了狀況,搶在媽媽敲打我之前給我墊出了一個台階。
“我想把望囡賣給他!”斟酌着自己的情緒,我慢慢向媽媽展開自己的計劃道“周仲毅現在最害怕的,其實是我反撲!因爲,這場收購戰隻是他在我打盹的時候偷襲得手而以,隻要我緩過勁兒來,他不論是和我拚資本還是操作手法,都必輸無疑!”
“我不要他輸!也不要他有這種擔心!”趕在媽媽打斷我之前,我連忙放下筷子搶先解釋道“現在望囡是真的有困難。所以我們需要周仲毅手裏地那些錢來繼續做金鳌和雲鋼的項目,爲了讓他放心的把錢投進來,所以我要選擇離開,隻有完全的賣出去自己的股份,周仲毅才會相信我已經放棄了望囡。也才有可能把自己地資本底線暴露給我!等他完全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的到雲洲這邊之後,我會去香港抄他的老巢!包括望囡在内,他所有有價值地項目,都在德宜這個殼子裏。隻要拿下它,就等于是斷了周仲毅的根!”
“現在你們不覺得窩囊了吧!”看着若有所思地爸爸媽媽,我很是得意地感歎道“用幾億的成本去套一個幾百億的上市公司,而且這個公司還有咱們一直想要的那些上海金地,這樁買賣怎麽看都是我們賺了!”
“幾億套幾百億!”
從沉思中率先回過神兒來,爸爸有些擔心的沖我搖頭道“小福,你可要量力而行,這個周仲毅不是一般人物,他既然知道咱們家和童家的關系還敢這麽做,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行。如果你想從二級資本市場上對他下手。最好是先籌到足夠的資本,如果你是想用那些你常用的方式敲打德宜,我勸你最好還是把這個想法就此打住!”
“這就是我不願意去找童伯伯地原因!”狡猾的朝爸爸眨了眨眼睛,我搖晃着酒杯和他撞道“現在全世界差不多都知道,周仲毅後頭有人,所以童伯伯一定也知道!如果我們現在這個時候去找他,他除了拖之外,不可能給我們帶來任何實惠!因爲,這樁國内最大的兩個在香港上市的地産公司看上去很大很大的整合案。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在各種财報的頭版!大家衆目睽睽之下,童伯伯又怎麽可能在面對周仲毅背後的老闆時做大動作?那麽既然童伯伯隻能拖,我們就不如等周仲毅完全陷入雲洲的時候再拖,這樣,也可以爲我收購德宜地産加幾分勝算!”
“這麽說,這件事是你很久以前就計劃好地?我們不是被人惡意收購,而是你有意放水?是不是就連建立基金會的事情,都是你撒給周仲毅的餌?”
還是爸爸的思維敏捷,雖然他不是什麽董事長。可這麽多年他在精英社會還真不是白混得,隻是皺着眉頭稍稍的把事情串聯了一遍,便已然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準确的說,從我認識周仲毅那一天起,我就已經開始算計這個結果了!”輕咳着把仍舊在努力“學習”的媽媽從思考中拯救出來,我一五一十的向他們坦白道“我終究是要到香港去地。所以在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考慮怎麽處理望囡。我不是沒想過要真正的放棄它,但是和姐姐商量過這件事之後。我們兩個一緻認爲應該在内地給自己留一個橋頭堡,因此,爲了規避資産轉移給咱們家帶來的負面影響,我就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适殼。
恰好這個時候周仲毅出現了,而且上海比雲洲更接近上層建築,所以很自然的,我就把他當成了望囡轉換身份的跳闆。當初在幫周仲毅到聯交所洗殼的時候,姐姐偷偷地留下一個伏筆,目地就是在德宜收購望囡之後,我們能有反手收購它的機會,而隻要我們吃下德宜,望囡自然而然地就徹底和雲洲劃清了界限。
當然,當初和我相識的那個周仲毅根本不具備吃下望囡的資格,也沒有吃下望囡的背景。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一邊幫他和那些大佬們建立關系,一邊教他斂财。甚至因爲擔心周仲毅膽小,我還不止一次的暗示過他,所以我不停的四處出擊,不停的減持咱們手裏的股權,故意在造成望囡資金鏈緊張的表象後頻頻出售良性資産!這一切,都不是因爲咱們缺錢,隻是因爲周仲毅的收購準備不夠…”
“這麽多年你和你姐姐就這麽一直瞞着我們在做這些事情?”或許是我說得不像是實話,等我徹徹底底的把自己的陰謀鋪陳開來,媽媽的語調裏,竟然充滿着失望。
“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爲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我隻得絮絮叨叨的念出了自己這麽多年一直再堅持的一段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