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是個不甘心平庸的人,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去攫取金鼎這個在當時來說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的孩子,而歸根結底,他不過就是用十年的時間對金鼎汽車進行了無數次的反複包裝,雖然現在金鼎汽車的資産已經有近三百億之多,但卻仍舊是是當年的那個德行。
這一點不僅僅是我這個“過來人”知道,已經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在省城結實的紮下根系的童襲偉同樣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從理論上講,他不是在玩兒什麽前人播種後人收的把戲,而隻是想規避政治風險。畢竟金鼎僅僅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而已,他那三百多億的資産不但不能爲童襲偉帶來什麽政績,還很有可能因爲那緊繃的資金鏈連累到他,如果這個靠從股市上吸血的“金融迷宮”忽然因爲找不到血源而崩潰掉,童襲偉的政治生涯也就算是到頭了。這就是童襲偉選擇金鼎作爲自己上任之後的第一把火地原因,因爲這個原因。金融注定了是要交出金鼎的所有權的,這有這樣,童襲偉才可以用自己的手段慢慢的消化掉身邊這個危險地炸彈。他可以給金鼎挂上經營不善、資金不足或者是社會負擔太重等種種的原因把它逐漸肢解掉,也可以把金鼎的核心部分賤賣給舍得花真金白銀來接手這個公司的任何投資人,但絕對不允許這個金融迷宮在自己地任期内突然間崩潰。
可是以我對金融的側面了解和前幾天正面接觸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不太可能交出自己“辛苦”打下來的江山的,所以現在他和童襲偉就面臨着一場如同囚徒困境般的博弈局,誰都想利益最大化,但是誰都可能因爲這種想法而隻能得到最小的邊際收益。這個時候我夾雜在他們兩人當中的這種斡旋其實是很多餘的。就算我能幫他們都“無罪獲釋”,估計他們也不會長久的利益而放棄眼前地既得。
“我覺得省委和金融還是有坐下來談的可能,金融雖然是美國公民,但他在咱們國内一直以來還是很規矩的”雖然明知道自己的話不會有什麽效果,但我還是在童襲偉的沉默當中勇敢的盡了盡人事。
“你和金融很熟嗎?”童襲偉沒有直接回應我的話題,而是有些不以爲然的旁敲側擊道“小福,你應該不是個莽撞的孩子,一葉障目地事情難道還能逃得過你的眼睛嗎?”
“隻和他見過這一面”坦白的沖童襲偉聳了聳肩,我故作無辜的說道“童伯伯,其實我倒是覺得他的話有點兒意思。他既然抱着金鼎不肯松手,那就說明他其實骨子裏面還是把自己當成是中國人的。所以我覺得你倒是可以适當的在金鼎這件事上松動下,然後以甜頭爲借口在扔給他幾個類似于當年的金鼎那樣的企業,反正金融有地是辦法從國外圈錢回來,這可比咱們直接吸引外資見效還快。”
“你以爲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什麽叫我松動一點?你的這個一點的底線在什麽地方,你又怎麽保證金融會接受我的條件?作事情是要講原則講黨性的,你做生意的那一套東西,在我這裏未必就行得通…”我地建議不但沒有得到童襲偉地支持,反而換來他好一頓數落。直到他的目光觸及到這間包廂中唯一地局外人周虹那略顯呆滞的眼神,他才嘎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态度。
看着周虹條件反射般的低下了自己的腦袋,我隐蔽的朝童襲偉揚了揚嘴角“童伯伯,我隻是在給大家想折中的辦法嘛!如果這條路行不通,我們還可以在作别的打算。而且我覺得有些東西金融說的也的确是事實,當年他接手金鼎汽車的時候雖然它是挂牌兒在省冶金工業廳的,但是這麽多年好像它也沒從那裏得到過什麽物質上的支持。所以我覺得就算金融作了一些讓大家不太滿意的事情,他總還是有些苦勞的…”
“這一點我們也考慮到了,所以肯定會對他做出一些補償。但是如果他還想把金鼎作爲籌碼爲自己謀求最後一筆利潤,我看你還是勸他早早打消這個念頭吧!”或許是覺得我這個中間人也有些無辜,童襲偉的語氣較之剛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但是原則性的東西,他好像還沒有松動的意思。畢業了吧?我記得她好像也是在雲洲工大念書吧。不知道她畢業之後是想留在雲洲還是回北京呢?”察覺到包廂中的氛圍不大對頭。烏雲白雪适時的向童襲偉遞上了一個嬌憨的表情。
“我也好久沒見芊芊了,前段時間她寫信給我說想繼續留在雲洲。我對這件事倒是沒什麽意見,隻要她開心就好…”不管一個人現在站在什麽位置上,隻要你提到他的子女,他總是會不經意的流露出慈愛和自豪,童襲偉當然也不能免俗,更何況,芊芊本身就是個很讓人舒心的女孩兒。
“我倒是覺得芊芊應該去人大深造”不知道爲什麽,我今天晚上總想和童襲偉辯駁點什麽東西,雖然我剛剛張開嘴巴烏雲白雪就已經在桌子底下攥住了我的手,但我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芊芊性格太安靜了。不太适合雲洲這個浮躁地地方,如果可以的話,讓她回北京深造其實才是做好的選擇…”
如我所願,童襲偉在聽了我的建議之後果然便宜了我一個怪異的眼神,而後便打蛇上棍地戲虐我道“你可以幫我勸勸她。你們年輕人之間畢竟好溝通一些,而且她也肯聽你的話…”
“我和芊芊也好久沒見過面了!”
童襲偉的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感覺到了手背上傳來一陣連心的刺痛,雖然我不敢去看烏雲白雪現在地表情。但我猜想她那一口雪白的牙齒此刻一定是霍霍的爲我準備着。
“金融的事情我再考慮考慮”或許是看出了我是在很辛苦的忍受着什麽,于是童襲偉将話題重新收斂起來道“小福,我給金融一個最低的底線,隻要他不把這件事鬧到路人皆知,我們就有坐下來談的可能,如果他要是真的按照美國的那一套行事準則生搬硬套到咱們國内來,你今天的一切努力可就都是白費了。”
有門兒!既然童襲偉對金融有了具體地要求,那就說明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或者說至少金融是有機會向這些高層們傾訴自己内心的“苦楚”了。至于說這些大佬們能給金融多少時間,能聽進去幾成他的“哀求。”那就要看這個“資本運營”的高手的政治手腕有多高明,談判技巧有多巧妙了。
得到了今天晚上最應該收獲的東西,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過多地占用童襲偉的工作時間,在烏雲白雪适時地總結了一些家常的說辭之後,我們借機離開了招待所。童襲偉倒是也沒有過多地挽留我們什麽,隻是在我臨上車前,用一種希冀地語氣囑托我回到雲洲的時候去看看芊芊。
“老公,問你個問題!如果沒有她,如果你沒有遇見我。那你是不是就會選擇和童芊芊發生點什麽故事呢?”我剛剛鑽進車子裏,一身酒香的烏雲白雪就順勢撲在了我的懷裏。
“如果沒有她我也不可能遇到芊芊!”用烏雲白雪脖子上的絲巾幫她遮掩了下因爲姿勢的關系而差不多要暴露在空氣當中的那片白膩,我故作無所謂的感歎道“就算我遇到了她們又怎麽樣,最後不還是逃不過你的手掌
“那你可吃虧了!”胸口被我地手來回的撫弄着,烏雲白雪不顧前排的周虹在場,肆無忌憚的發出了一陣放肆的嬌笑“當初你要是答應童叔叔照顧芊芊的話,他今天肯定不會這麽爲難自己地女婿!你放着這麽一個父母官地千金不娶反而找我這個瘋丫頭,你讓他們童家的面子往哪裏放嘛!還好童叔叔地度量夠大,要是換了黃伯伯或者是曾伯伯他們。我看你肯定連頓飯都混不上!”
“我倒是想去他們兩家混飯吃,可他們家的千金們都跟你婆婆差不多大了,挨的着嗎!”看着和剛才在飯桌上相比判若兩人的烏雲白雪,我手上的力氣不自然的就加重了幾分。
“你不會是想帶我去你們家吧?”雖然我們兩個人是在開玩笑,但是敏感的烏與白雪還是很快的就體會出了我話裏的意思,臉上的表情也從剛才在我懷裏的放肆變成了淘氣的祈求“老公。我可是很傳統的!趕在這個時候去你們家不合适吧。怎麽找你也得先給我做個鋪墊吧?”
“你怕了?沒想到我們家淘淘也有知道害怕的時候?”烏雲白雪這種不像是狡辯的狡辯,讓我好似發現新大陸般好一陣錯愕。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或許是真的怕了。烏雲白雪幹脆坐直了身體,但很快又心有不甘的輕偎在我的肩頭呢喃道“再給我一段時間好嗎?至少,你應該等她回來之後再決定這件事…”
對付亂麻,有時候就必須得用快刀,而對待感情,有時候男人就必須要強橫。所以這一次我沒有選擇尊重烏雲白雪的意思,而是在她極度不情願的情況下把她拖進了那個我都許久不敢回去的家。而且就像烏雲白雪擔心的那樣,爸爸和媽媽還因爲那件事的陰影不肯給我好臉色看,如果不是有姐姐隔三差五地打電話回來。我想我現在能不能進這個家門都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這個社會有時候是很現實的,盡管爸爸媽媽可以不接受我在外頭“拈花惹草”,也可以不接受有個不如蕭潇乖巧但是要比她端莊一些的女孩偎在我的身邊,但他們卻不能不手忙腳亂的接受下來烏雲白雪地那個身份。所以,雖然這種強迫公公婆婆認兒媳婦的事情有些荒誕。但我們家卻不是這種現實的第一個放映場。
“我怎麽總感覺自己像是強搶民女的惡霸啊?”看着爸爸媽媽親自進廚房“忙碌”地樣子,烏雲白雪哭笑不得在我耳邊抱怨道“都怪你!本來我還想知道婆媳過招的感覺是什麽樣子呢,這下可好,以後你們家恐怕要比現在還安靜。你媽媽也體會不到當婆婆的樂趣了!
“其實我也覺得你像是個忘記了粘胡子的惡霸!”摸索着打開電視機,我舒服得枕在烏雲白雪的腿上享受道“淘淘,沒有一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每時每刻都開心快樂的,你的身份隻是他們讓我進門的台階,他們才不會再意你大姨父的車是不是V字頭呢,所以呢,你還是爲了以後地婆媳生活早做準備吧…”
“老公,謝謝你!”心底的那些深埋的情愫被我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爲撩撥開,烏雲白雪忍不住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的方式偷偷的給我的額頭印了朵小花,因爲她擡頭的動作有些猛。紅潤的眼眶中有幾滴晶瑩還是不自覺地滑落到了我地臉頰。
“小雪,吃飯了!”嘗了嘗這幾滴露珠的味道,我剛想用自己不太習慣的方式對烏雲白雪溫柔一次,像烏雲白雪同樣忐忑的媽媽就無辜的打斷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暧昧。
“上海的那個周仲毅下星期要來雲洲,說是要和我讨論基金會的事情”
因爲烏雲白雪的家教很好,所以我們家這間本來就很空曠地餐廳就顯得格外安靜,她不說話,爸爸媽媽當然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麽。但是這畢竟是烏雲白雪第一次來我們家,好像大家就這麽悶着頭扒飯也不太好。于是爸爸在幾經猶豫之後終于沒話找話的打破了沉默。
“他是想繼續給基金會注資吧?”放下筷子思索了幾秒鍾,我端起旁邊的酒杯搖曳道“好像他現在已經坐上了基金會第二把交椅的位置吧?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是真心的想和你一起搞慈善事業,還是隻不過是爲了通過基金會追名逐利呢?”
“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嗎?你對他的了解應該比我深吧,我才不過和他見過兩次面而已。”直子莫若父,老爺子好像已經猜到了我在想什麽,所以很幹脆地又把問題給踢了回來。
“最近望囡地股價一直在走高,你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就盡量多在公司呆兩天。”破天荒地。媽媽竟然也加入到了我們地讨論行列裏,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她還是很緊張。
“我正愁沒錢呢!”無所謂的沖他們老兩口笑了笑,我習慣性的摩挲着酒杯算計道“從今年年初開始到現在,望囡都向雲鋼舉牌兒兩次了,可是除了給人家擡了擡股價之外。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如果不是紹基在俄羅斯那邊有點兒吃緊。我早就從香港拆錢過來了,也不用勞民傷财的跟雲鋼死磕…”
“你可千萬别胡鬧!雲鋼的事情可以另想辦法。也可以再去找你童伯伯,但是你可千萬别在這個當口幹什麽出格的事兒!”我還沒念叨完自己的抱怨,媽媽就迫不及待的扼殺了我的想法“還有,你姐姐那邊今年好像也一直在虧錢,你可千萬别打她的主意,要是不小心鼓搗出什麽動靜來,到時候可真沒退路了!”
“我知道!”不耐煩的應承了媽媽一句,我看着低頭不語的烏雲白雪嬉笑道“我也就是牢騷兩句,昨天我和淘淘去見童伯伯了,他說他會盡量幫咱們斡旋這件事情,不過需要時間。”
“你童伯伯他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和方法,那不是你們小孩子過家家呢,不能說幹什麽就幹什麽!”到底是在機關單位裏時間呆長了,老頭兒竟然站在童襲偉那邊開始幫他擂鼓助威。
“周仲毅來了要是想找我,你就說我不在雲洲!”爲了報複老頭兒的立場不堅定,我故意拉着烏雲白雪的手向他們示威道“這幾天我要和淘淘出去玩兒,你要是覺得自己應付不過來那個首富,就讓媽媽把周虹借給你,她應該知道怎麽跟這些人玩。”
“如果周仲毅真的是來給你爸送錢的呢?”媽媽對我的推诿有些不滿,但卻又不好發作出來,隻能迂回的問道“望囡的股價有點兒不受控制,周仲毅又想繼續對基金會注資,還有你的那個什麽金鳌出海又壓着大量的資金在裏面。如果一旦出現什麽風吹草動,咱們的資金鏈就很有可能出現問題,要是真的有那麽一天,咱們就不得不放棄剛剛在上海搶到的那幾個項目,到時候最實惠的人可就是周仲毅…”
“他不敢!”胸有成竹的朝老兩口擺了擺手,我得意的看着烏雲白雪呢喃道“還沒到變天的時候呢,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跟我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