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餌就是第一資本?”得到姐姐停頓下來的示意後,菲奧裏娜幾乎是習慣性的便将自己的想法反饋給了她“Ann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咱們既然是在分析亞洲金融市場被整合的可能性,那爲什麽還要引入一家美洲銀行來呢?據我所知,盡管第一資本的核心競争力是在中小型客戶的金融批發業務上,但在東南亞尤其是印度本土,它們的這種業務覆蓋範圍基本上和彙豐銀行控股的中東不列颠以及恒生都有不同程度的業務重合,而且你剛才已經說過亞洲才是彙豐所能展開并購行動的唯一區域,那它對吃下第一資本這塊餌料的興趣又有多大呢”
“很大!”姐姐笑着肯定了菲奧裏娜的分析,而後習慣性的撚着手指籌謀道“卡莉,你一定很疑惑爲什麽我們剛才說彙豐的董事局以及它背後的英國政府都不會同意思囡并購它,但現在卻又說這樁并購一定會成功對嗎?”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在菲奧裏娜的點頭示意下,姐淡然冷笑道“其實這并不矛盾。剛才咱們是站在思囡地角度來想問題,而現在是站在彙豐的角度,或者換句話講,那就是說剛才咱們是在讨論如何收購它,而現在則是在預計如何被它收購。那麽現在咱們把話題繼續引回到剛才所講的并購趨勢上來。在這種并購趨勢的大背景下,整個東南亞現在隻有兩家超大規模的金融機構,一個是彙豐一個是思囡。在這種很微妙地局勢下,彙豐有兩種選擇。即或者收購一家和思囡性質類似的投資銀行以達到其目的,或直接收購思囡。
不過從它們的角度來看,他們顯然是更傾向于後者,因爲如果他們繞開思囡,那麽咱們也會有動作,而他們地目的是想在東南亞這個局部範圍構築自己的主導優勢并以這種優勢壓制包括思囡在内的所有同類機構,所以他們收購的存在于這一地區的投資行一定比思囡的規模小。但思囡因爲自身情況以及所儲備的網絡具有極大的投資價值,所以咱們請來的外援一定不比彙豐本身弱,這樣地話它不但沒有達到用壓制思囡控制本港的目,反而間讓香港門戶大開。于是在這種對誰都不利的情景規劃下咱們現在就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思囡和彙豐之間一定會産生并購關系,而至于說是誰吃掉了誰,則有待考證!”
“彙豐是因爲第一資本的關系才不會繞開香港到日本去的,對嗎?”菲奧裏娜自覺地反問了姐姐一句後,坦白的将自己的疑惑展開道“我還是不太明白,既然彙豐和第一資本存在核心競争力的重合,爲什麽它一定要吃這塊兒餌而不選擇以日本作爲外圍突破呢?難道僅僅是爲了加強其在印度市場所占的份額?”
“有時候人真地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看着有些轉不過彎兒的菲奧裏娜,我微笑着搖了搖頭後解釋道“卡莉,你知道當聽到新加坡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們中國大多數老百姓心裏會産生一個什麽樣的念頭嗎?其實這種感覺就像你們美國人提到英國時候會産生那些奇異的情愫一樣。都是一種很怪異血緣認同,但它雖然怪,卻的的确确的影響着人們地消費者偏好。
那麽這個時候咱們在把這種血緣認同帶入到咱們現在正在讨論的事物本身來,我們就會發現雖然第一資本早在1968年就已經實際上成爲了美國西部工業的附屬,但印度人對這家一個世紀之前成立于邦德的本土銀行還是有着很深厚的歸屬感的。這種歸屬感或許在别地行業裏算不上什麽經營性因素,但在作爲依賴公衆信心而生存地銀行業裏這種歸屬感就等同于消費者認同,所以除非是印度本土出現超大規模的銀行,否則任何一個競争對手在印度中小規模金融批發業務市場上都占不到便宜。
但同時印度這個國家又很怪,它雖然被英國殖民統治了好多年。但到現在爲止它仍然是英國國際貿易地最大傾銷國,甚至就連英國人都搞不明白印度人爲什麽要抵制來自日本、美國等地區的貿易傾銷而單單對英國敞開大門,更加難以理解爲什麽每個印度人都把能去倫敦定居當作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于是這個時候英國金融界就很痛苦,明明有一塊很大的蛋糕擺在自己面前,但卻因爲第一資本實際上歸屬美國而不得不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用每年的貿易額白白的爲美國金融界創造利潤。”
作爲一個美國人,菲奧裏娜理解起我所說的“血濃于水”這種民族情感來并不是很困難。所以她輕而易舉的就明白了第一資本在這次對彙豐的收購戰中的重要性。旋而以一種很誇張地表情對我稱贊道“Kevn我想這就是你們中國人常常說的後院起火吧?你的眼光真的很獨到。我現在絲毫不擔心彙豐不上鈎的事情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既然第一資本已經讓英國金融界感到了難受,爲什麽它們竟然這麽多年都無動于衷呢”“資本運營的兩大要素,時間和條件”我借着菲奧裏娜的贊美,享受地靠在椅背上得意道“英國金融界遲遲不對第一資本下手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爲它的美國戶口衆所周知。英鎊是這個世界上最堅挺的貨币之一,這就導緻了英國金融界不太可能也不敢貿然的沖進美國資本市場,加之倫敦本身就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所以它們甯願爲自己地分支機構在印度本土與第一資本的競争費用埋單,也不願以一了百了的方式來面對國際彙兌損失。其實從某個角度看。這種做法還是有它一定的合理性地,至少英國金融界因此将自己受那種脆弱的美元經濟拖累的風險降到了最低,也給了咱們增加談判籌碼的機會。
于是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傲慢的英國金融界因爲它們的保守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這幾年全球銀行業大并購的趨勢下,它們的頹勢已經不是隻靠撒切爾夫人地大爆炸政策就能挽救回來的,要想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它們就必須真真正正的進入美元經濟體系,而不是隻單單的收購幾個像海豐這樣的小金融機構。但即便是這樣,那些傲慢的英國人也不會馬上動作,隻能因爲它們曾經犯下的錯誤而緩慢前行。那麽現在把這些因素統統地帶入到思囡和彙豐的并購案來看,第一資本并入思囡之後對彙豐的誘惑就不僅僅是因此而得到那些印度地銀行網絡和客戶,更具吸引力的是彙豐可以通過收購思囡形成一種英鎊-港币-美元的結算方式,進而最大限度的規避國際彙兌風險。”
“那麽現在并購案會成功的假設已經成立了!”菲奧裏娜借着喝茶的動作掩飾了下自己的激動……旋而以一種充滿鬥志的眼神幫我分析道“我認爲按照剛才你所講的那些一般銀行業并購慣例來看,彙豐地非經營核心的業務被拆分給紹基的可能性很大,隻要咱們運作得當,這應該又可以成爲一個成立的假設。可是我同樣認爲彙豐雖然可能因爲有了和咱們合并的關系而摒棄美洲的那些銀行,但它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在歐洲地那些既得利益,所以我們想左右新公司地董事會将歐洲的那些銀行出售給嘉慧地這個計劃,無異于是天方夜譚。”
“你認爲這起并購案的結果是讓誰吃掉了誰呢?”我不置可否的反問了菲奧裏娜一句後,悠然的自問自答道“誰也吃不掉誰!英國人的目的是通過思囡來穩固自己在亞洲的既得利益,所以它們不但不會讓咱們把彙豐這顆釘子拔出來。反而忘想着讓咱們也變成它們手裏的釘子。而咱們的目的是借收購彙豐而将英國勢力趕出香港乃至整個東南亞地區,所以咱們也決不會讓它們的陰謀得逞,可是即便是這樣,并購案也還是得進行,否則的話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但就像我剛剛說過的那樣,強行進行收購會帶來長時間的資金負擔,換股協議在這種誰都想吃掉對方的前提下根本行不通,因此這個時候大家的心理平衡點就落在了合并上,隻有這個看似荒誕的平衡才是咱們這場鬧劇的唯一結局。而如果是合并的話彙豐就會像你說的那樣絕對不放棄歐洲既得利益。甚至它都不會讓思囡在合并後通過染指這些歐洲橋頭堡而打開整個歐洲的大門,因爲雖然彙豐的後院在東南亞,但它所處的英國金融界的後院則在整個歐洲,所以傲慢的英國人一定會想盡辦法不讓它們的後院起火。
在這種多米諾效應下,彙豐一定會在合并之前率先以出售部分股權給自己的同胞的方式放棄對這些歐洲分支的控制權,而因爲出售所帶來的那些被美化爲權益投資的東西。對合并後的新公司來說簡直一錢不值。所以彙豐因爲合并而放棄歐洲既得利益的假設也是成立的。而至于說嘉慧能不能得到它預先割讓的這部分利益,則要看彙豐公開尋租的場外因素而定。不過就個人而言我倒是認爲嘉慧有很大希望取得這些橋頭堡。”
“這好像有些不可理喻!”中西方文化的差異讓菲奧裏娜對我的話有些懷疑“我認爲彙豐和思囡的合并本身就是一種最優化的尋租,而且既然思囡和它同爲董事會一級成員,它爲什麽還要選擇爲夥伴制造困難而不是把自己的歐洲資源共享出來呢?難道它們認爲自己有辦法打破股權平衡進而吃掉思囡嗎?”
“或許大家都在這麽想!”見菲奧裏娜有些跟不上我思維地跳躍性。姐姐主動地接過話題替我回答道“這次并購案的根本出發點是對亞洲最大的商業銀行和最大的投資銀行所擁有的不同資源地整合,以求用經營協同和财務協同來獲得亞洲市場獨一無二的市場份額,實現這一切的地緣基礎,就是亞洲或者更精确地說是東南亞以及東亞地區。
那麽可以預見的是,合并後地新公司将會以不低于七千億美元的總資産成爲這一地區集銀行、證券、保險、信托、基金、租賃等全方位的金融業務于一身的超級金融巨無霸。這個巨無霸不但穩穩的掌控着世界上人口最稠密地區最大的金融市場份額,還擁有着使得任何一個想進入東南亞的同類型機構都會望而卻步的網絡優勢。這樣乍一看似乎是對彙豐更有利一些,于是它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将股權平衡打破以便于能達到其更深的釘進東南亞地目的,而達到着中目的的唯一辦法就是壓制思囡。
因爲思囡本身在歐洲就有自己的分支機構。如果彙豐不把自己在歐洲的業務出售的話,很有可能讓思囡借着合并的機會共享到這些資源進而用彙豐想用的辦法打破那個看似很穩定地股權平衡,這不論是對于害怕被反噬的英國金融界還是對于想在新公司獲得絕對控股權的彙豐來說無疑都是不能容忍的。而即便是這些資産被剝離出去,新公司還是可以借着思囡原有的歐洲機構對這一地區保持一定的影響力,進而達到了既壓制咱們做大又利用咱們保持競争力的目的。所以這樁看似美滿的跨國婚姻不過是一場暗潮洶湧地鴻門宴,隻要有一方稍不小心,就極有可能被所謂的夥伴吞噬。”
“希望你的預言是準确的!”菲奧裏娜好像很了解姐姐似的感歎了一句,而後上綱上線的分析道“我個人認爲因爲嘉慧和思囡地關系本身就很特殊,所以它得到那些彙豐歐洲分支地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就算嘉慧得到了那些權益。也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思囡和彙豐在董事局平分秋色的局面。那麽現在就又出現了一個假設,即我們很有可能要在很長地一段時間裏和彙豐共享董事會的資源,而這幾乎已經背離了我們這次收購的目标。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新公司就很有可能陷入到波音綜合症當中來,我們也就隻能每天思考和彙豐的那些高管如何利用各自手中的權力對抗而不是合作。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自己剛才所說的讓公司結構扁平化的計劃,而新公司也會因此陷入困境當中。另外就我目前所掌握的數據來看,彙豐去年的資本收益率低于15%而其經營性支出則占到了總收益的79%,如果讓它們帶着這些數字和資本收益率高達%的思囡合并的話。無異于是将站在山頂上的咱們捆綁在了一顆下落的巨石上,背上了沉重包袱的新公司的股價甚至會比咱們的下墜速度還要快。”
“這樣難道不好嗎?”面對菲奧裏娜的質疑,姐姐信心滿滿的向她揭開了最後的謎底“卡莉,你認爲合并案發生後連個公司的網絡對接、機構整合以及文化整合需要多久呢?我個人認爲需要很久!在這個很久的過程當中,要是這些高層管理人員甚至雙方董事會發生摩擦的話,我們不正可以借此來消除無效管理嗎?”嗯!”菲奧裏娜不解的在我和姐姐身上打量了幾眼後,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難道說咱們真的可以在短時間内就吃掉彙豐而不必用很久來消化這場合并帶來的滞脹感嗎。”
“我吃東西的時候從來沒有吃不下的滞脹感!”我若有所指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在菲奧裏娜期待的眼光中重新向她勾勒這次斌并購的過程“卡莉,咱們并購彙豐要走的第一步是到美國去收購第一資本。而後咱們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資産注入到第一資本當中以達到節省拆分上市時間的目的。做完這一步之後隻要咱們向彙豐提出合并,它就一定會同一以換股的方式成立一家雙方各占一半股權的新公司,然後在咱們的主導下它會順水推舟的剝離與彙豐主營業務不相關的那些資産以及它不希望咱們得到的那些資産。不管這些資産會被誰取得,新公司的管理層一定會出現波音綜合症,甚至就連董事局也不能幸免,而當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咱們就實際上已經成爲了新公司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