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節之後,我不禁因爲剛才自己下手的力道太輕而大爲後悔,如果不是顧及到旁邊被陳玉麟調理好的那幾個警察的話,我一定會把這頭敢利用我向楊成奎挑釁的醉貓給當場人間蒸發掉。
帶着這種莫名其妙的憤恨,我冷冷的向楊成奎試探道“成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送這個陽痿男回台北!不過你放心,即便他以後想再給你找麻煩,海峽上的亂流也不會再給他機會了…”沖冠一怒爲紅顔!”楊成奎不置可否的用眼神在我和周烨之間來回遊離了一陣,不太應景的調笑道“葉總真性情中人也!”是他自找的!”我不知所謂的向那隻“小家子氣”的醉貓瞪了一眼後,随着陳玉麟的指引走到了那些警察面前,和他一樣開始用自己的身份給這件鬥毆事件定性。
大概是最近浦東的地産風雲鬧得太厲害,加之有陳玉麟這個上海标志性的人物當調和劑,所以這幾個警察對我們幾個人還算是關照,客客氣氣的将我們請到了派出所。于是我們幾個人隻用了一份幾乎相同的筆錄,便爲自己換來了一堆良好市民地口頭表揚。而當我爲了履行自己良好市民的義務主動向警察們舉報那隻醉貓的身份後,他們更是大方的送了我們幾個一頂敢于和“黑惡勢力做鬥争的勇士”地帽子。
帶着這頂大帽子被他們熱情的送出來之後,我忽然發覺自己一手操持的這場鬧劇很可笑,但當眼光不經意的和周烨想觸碰時,卻怎麽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因爲酒精地慫恿才會這麽沖動。帶着這種疑惑首先送楊成奎離開後。陳玉麟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拍着我的肩膀問道“葉總,你和周烨想去哪?我可以送你們!”
被陳玉麟從困惑中拍醒,我認真的看着他的眼光感激道“謝謝你,陳老師!”好像還沒到目的地吧?”陳玉麟故作糊塗的反問了我一句之後。邊指引着我往前走邊感歎道“你自己完成了在俄羅斯的布局,而美國的事情又有九叔幫你搞掂,所以我既然幫不上你什麽忙,就隻好找這些老朋友給你認識。不過雖然麥老先生已經默許了你做這件事,但我作爲長輩還是想勸你一句,年輕人有熱血是好事,可是最好還是注意方式和方法。而且你雖然現在是在向成翁借道,但是如果他或他周圍的人禁不住誘惑地話,你的目标将很有可能會出現很大的偏差。要是真的出現那種事情的話,你不但不能成爲隐者。反而會因此而将自己釘在曆史的圖騰上…”
“苟利國家生與死,豈因禍福避趨之!”毫無緣由的,我嘴裏忽然冒出了一句或許算的上是應景的古詩,反倒是讓規勸我地陳玉麟有些恍然,惹得他隻得在一聲短歎後轉移話題道“葉總,前幾天我替蕭潇畫了一幅肖像,如果方便的話,你派人來取一下。”
蕭潇的畫像?”看着忽然加快了腳步和我錯開的陳玉麟,我略帶無奈的感歎道“李永吉先生的古篆、陳雲飛先生的青綠。當世兩大瑰寶現在盡在我手,葉某人此生無憾矣!”
“你還有很多事要做!”聽到我的感歎後,陳玉麟倚在車門上笑道“葉總,我還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去處理,所以就不送你和周烨了。如果方便地話,請你過兩天到香港的時候幫我向麥老先生問句好。”
仔細的體味了一遍陳玉麟提到老爺子的神色,我不禁在他的車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車流中後羨慕道“一籠小籠包換一輩子地感恩,老爺子地買賣做的值哦。”
“去哪兒?”借着一支煙地工夫從今天的這些“意外事件”上将心神收斂回來之後,我微笑着問向在一旁傻傻的陪我愣了半天的周烨“好像咱們的每一次見面都必然會引發些意外。不知道是因爲我的運勢不太好,還是因爲你的運勢總是太好!”聽到我的戲虐之詞,周烨連忙從低頭走神兒中驚醒過來緊張道“對不起,葉先生!是我不好,我不該總是給你添麻煩。”“我把這些東西定義爲生活樂趣!”小心的用手拈住了周烨的衣襟之後,我拽着她邊往外走邊自言自語道“聽陳老師說你不太自信!送你雙鞋子吧。這樣的話無論你以後走到哪裏就都不會害怕咯。”
對于我的提議。周烨既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仍舊是那樣一幅怕怕的表情跟在我身後上了出租車。而後的一整個下午。周烨便像個娃娃般的任我拖拽着她在陸家嘴附近漫無目的的遊蕩,甚至就連我說要送給她的鞋子,也是完全按照我的意願來挑選的。如果方在平時,我一定會因爲身邊的某個人一下午隻用一種表情來和我相處而崩潰,但奇怪的是今天我不但沒有因爲周烨的木讷而反感,反倒是孜孜不倦的施展着各種手段想把她從這種莫名的狀态中解救出來。不過直到被我“脅迫”着走進了外灘的一家名叫POURCEL法餐廳,周烨的情緒也沒有還原回來,依舊是那副“任我魚肉”的樣子。
“這好像是咱們兩個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吃飯吧?”坐在可以側望外灘的位子上之後我并沒有急于點餐,而是首先點燃了一支煙并換了另一種方式啓發周烨道“好像從咱們兩個在大栅欄相遇開始,咱們每次的見面總會發生點事情。雖然這些事情都算不上多光彩,但起碼看起來很刺激,對嗎?”嗯!”周烨仍舊是以一幅小心翼翼地樣子應了我一句,而後便掩飾般的端起自己眼前的蘇打水開始狂灌不已,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登時惹得我沒來由的一陣心痛。
“别怕!”我用指尖敲擊在桌面上發出地幾聲清脆制止了周烨喝水的動作後。淡然的看着她微笑道“周烨,你知道你爲什麽怕我嗎?因爲你不了解我!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爲什麽拼命的想了解我呢?其實咱們兩個隻不過是才見過三次面而已,你沒有必要将我地位置在你心裏擺放的那麽高并籍此對我們每次見面時發生的意外産生恐慌。而就像你今天下午看到的一樣,我也隻不過是個因爲幾塊錢便能和小販争吵的面紅耳赤的普通人。所以不要用你那種期望我的眼光來恪則你自己,真正的朋友是像我們現在這樣用感情和思想來溝通的,而不是靠身份地位以及生活軌迹來聚攏的!”
“我隻是覺得自己讓你很失望!”在我地教導和周圍輕松的氛圍烘托下,周烨終于開始謹慎的在我面前試着表達自己“葉先生,每次見面的時候我都會給你惹好多麻煩,在北京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到了上海還是這樣…”
不敢打斷周烨好不容易有了缺口的情緒,我認真地聽完了她對自己的哀怨之後才順着她的思路說道“就因爲咱們每次見面的時候總會出些小意外,所以你總是覺得自己在我面前地表現很差,對嗎?你爲什麽不換一種角度去看這件事呢。難道你不認爲我每次和你見面的時候表現的更差嗎?”
“知道你爲什麽會有這種錯覺嗎?”看着周烨因爲我的問題忽然又耷拉下了小腦袋,我了然的幫她分析道“你想和我做朋友,對嗎?既然你想和我做朋友,就應該首先把自己擺在我朋友的位置上,隻有這樣你才能有機會和我産生共鳴。但如果你一直像現在這樣先入爲主的仰視我的話,恐怕你很難在我面前表達出自己來,而如果你一直讓自己仰視着我并朝我所喜好的方向去發展地話,即便你以後每次都可以在我面前表現得很優秀,那你給我的感覺也不過就是在照鏡子。隻能産生影像的映射卻很難産生共鳴。其實和我這種人做朋友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難,隻要咱們像現在這樣各自表露出真我,而後呆在一起舒服的聊天就可以了!”
“隻是這樣嗎?”周烨讷讷的擡起頭和我用眼神做了次短暫地交流,旋而鼓起勇氣看着窗外說道“葉先生,其實我一直很奇怪你爲什麽會對我那麽了解,這種奇怪總是讓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聽見周烨舊事重提,我無所謂地向後靠了靠,故作輕松的反問道“那你都亂想些什麽呢?幻想着我是個專門喜歡打聽人家身世地變态,還是幻想着我是個手藝還算說的過去的算命先生呢?”
“都有!”随着臉頰上閃現出的那抹淺笑。周烨适應性的回過頭來看着我問道“葉先生,我們真的是隻見過三次面嗎?可爲什麽我總是有一種我們在很久以前就曾經相識的感覺呢?”
“那一月,我轉過所有經筒,不爲超度,隻爲觸摸你的指紋;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緣。不爲朝佛。隻爲貼住了你的溫暖;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爲修來世,隻爲路中能與你相遇…”
“或許确實有三生石這種東西存在!”随着淡藍的煙霧低吟了幾句忽然莫名其妙的閃現在我腦海裏的詩句後,我一邊掩飾性的向侍應生招了招手,一邊不太自然的自嘲道“看來今天中午的時候我被楊成奎毒害的太厲害了,現在總不自覺地總想念叨幾句!”
結果侍應生遞上來的菜單後,周烨略顯局促的将它攬在胸前向我問道“葉先生,今天中午你和楊先生的見面是陳老師因爲我才安排的嗎?他一向對我的要求都很嚴格的,爲什麽會忽然間這樣做呢?”
“他說你很有天分!”我不置可否的應了周烨一句,旋而隐蔽地借着手中的菜譜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最近正在鬧瘋牛病。所以咱們今天最好是不要吃喝牛、羊肉有關的菜,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嘗試下多爾多涅地油浸鴨肉及鵝肝或者是馬賽魚羹,甚至你要是不覺得怪異的話,還可以體味下法式大蝸牛和青蛙
或許是漸漸的找回了自信的原因,周烨匆匆地順着我的指引爲自己多爾多涅的油浸鴨肉後。小心的繼續和我糾纏起剛才的問題“葉先生,我想用朋友的身份向你提個建議,可以嗎?”
“我一直在等!”我笑着遞給周烨一個鼓勵性的眼神後,了然的沖她搖了搖頭“周烨。你知道我爲什麽既然忌諱瘋牛病卻還帶你到這裏來嗎?因爲我喜歡這裏的氛圍,喜歡法國人用各種肉類以及海鮮做成的那一件件讓人不忍下咽地藝術品。但就算他們把菜做得再精美,這些藝術品終究還是要用來裹腹的,所以說我們有時候雖然需要享受過程,但卻也不得不考慮結果,而如果享受過程和享受結果隻能二者選其一的話,我想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後者。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雖然我們爲了得到裹腹的結果而放棄了讓這些精美的食物永遠的存續下去,卻得到了一個關于品嘗這些藝術品的美好回憶,這或許同樣也是一種享受。而且是不會消逝的享受。”
在我對過程和結果的悖論中沉浸了幾秒鍾後,周烨有些不知所措地沖我擺手道“葉先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說楊先生和陳老師送我參加比賽這件事,我隻是覺得陳老師的話很有道理,而且那位楊先生剛才在派出所時的樣子有些奇怪。所以如果你是爲了我才合楊先生接觸的話,我想請你不要這麽做,因爲我覺得自己給你帶來的麻煩已經很多了…”
“謝謝”我笑着将一顆橄榄放進嘴裏咀嚼了一陣後,滿嘴青澀的向周烨解釋道“其實你剛才已經從自己思維的圈子裏跳出來了,所以就不要再重新回到那裏面去。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咱們見面時發生的這些事情隻是一種刺激地意外,或許對于你這樣的女孩子來說我頻頻的使用暴力是難以理解的,但我想你不得不同意它是最直接的吧?因此你不要在把這些事情當成是面對我時的一種負擔,而是應該把他們看成是一種璀璨奇遇地,就算它會很快消逝,但這不恰恰給你留下了些許和平淡生活完全不一樣地美好回憶嗎?”
“知道法國料理最精華的是什麽嗎?”看着因爲我地話而欲言又止的周烨,我笑着搖搖頭繼續說道“法國料理最精華的部分在他們所廣泛使用的醬汁上,而醬汁之所以能成爲精華的原因是因爲法國料理選料過于廣泛,所以爲了保持料理的風味統一。廚師們就不得不在肉類、海鮮以及蝸牛等材質上佐以可以提升食物本身的風味、口感且能讓他們的味道相近醬汁。其實生活也是這樣,每個人都是一種醬汁,而隻要他把自己的風格揮灑到自己所涉獵的事情上去,這些事情就必然具備了他的烙印,也自然會在他的控制下發展。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些醬汁都是由廚師本人秘制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模仿成功。也自然不可能制作出相同風味的料理。而現在我和楊成奎的關系就是這樣,他隻是我要制作的這道大餐當中的某一道菜而已。隻要我把自己屬于的醬汁灑上去,他就必然成爲我所要制作的這道大餐的一部分。而且因爲我的醬汁是秘制的,他永遠不可能模仿成功,隻能被動的被我調理。因此,你不用爲陳老師說的那些話感到擔憂,因爲刀在我手裏,任何被我選中的人都隻有被調理的下場!”
随着自己的話題,我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神又不自覺地霸道了起來,而和我有同樣感覺的周烨在被這種眼神灼傷到之後,很快的便陷入了一種迷離的狀态。發覺到了我們兩人之間的異常後,我連忙倉促的轉移話題道“再過段時間我就要離開上海去香港,如果你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你做的話可以現在告訴我,不過你暫時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以後可以直接找陳老師幫忙或者是給我打電話。總之,我不希望你再像以前在貴陽那樣總覺得自己是别人的負擔,我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要比現在還自信,好嗎?”
周烨迷離的情緒并沒有随着我的話而馬上收斂起來,所以直到我們的“法國料理”結束,她也沒給出我一個确切的答案來。不過讓人感到欣慰的是,小丫頭竟然在我離開上海的那天偷偷的從公司溜了出來,大老遠的跑到虹橋來爲我送行。從她腳上所穿的那雙我買給她的Prad随着走動不經意的閃現出的那抹自信看來,我似乎是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在她心裏烙下什麽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