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歐雪婷的眉頭微微舒展開,我才将茶盞放在她面前,悠閑的走到水族旁一邊逗弄我的銀龍一邊問她“假設你說的那些都會變成現實,那麽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結果讓老梁得到了什麽,讓老陳失去了什麽,又讓十一處這個旁觀者收獲了什麽呢?”
“喂了這麽久都不認人!”歐雪婷看着因爲她靠近水族而不斷翻騰的銀龍抱怨了一句後,主動地從後面抱着我求證道“你是說羅書記這件事即便是了結了,梁老也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他選擇等,等陳市長在撈羅書記的時候出錯?”
“不全對!”我引着歐雪婷趴到窗邊,看着路上來往不息的車輛說道“其實除了最開始胡文忠查崔雷那件事之外,老梁雖然攻勢很盛,但卻一直處在被動當中。而老陳雖然隻是在中途的時候去過一次北京,但他卻時刻把握着這個棋局局部的主動權,所以到目前爲止,老梁根本就沒有觸及老陳一絲一毫,反而因爲宋武鋼的原因,将自己的弱點暴露給了老陳。如果不是他及時地将老羅牽扯到這個局裏來,很有可能就此失敗。因此老梁不是選擇等,而是必須等,等宋武鋼這件事了結或者宋武鋼交待的罪行讓老陳這件事做時收獲很小地時候,他才有機會再次出招。”
“那陳市長在等什麽呢?”歐雪婷順着我的思路反問了一句。而後在我鼓勵的眼神下試着分析道“陳市長手裏一定有制勝的籌碼,所以他在等一個撈羅書記出來的機會?如果羅書記将保持緘默地态度一直堅持到宋武鋼認罪,那麽無論宋武鋼的罪名是什麽,陳市長都有機會拿這個籌碼做,這樣就會将梁老的注意力從雲洲轉移走大半。從而給陳市長創造出将他貪污這件事的影響在雲洲降低到最小地條件,而一旦羅書記的事情因爲宋武鋼伏法而被解決掉,那麽梁老将陷入被動,甚至有可能完全失敗。于是宋武鋼這個時候就成了關鍵。隻要他的事情一了結,不論結果如何都必然導緻梁老和陳市長之間這種僵持的平衡被打破。可宋武鋼現在在置身事外的十一處手裏,他們和梁老和陳市長之間并沒有牽制關系,那他們又是在等什麽呢?”
“他們在等老梁和老陳誰先沉不住氣!”我用手指在玻璃上畫了個三角形,重重的指了指那三個連接點“其實你看到的老梁和老陳以及樂老他們的較量,隻是這盤棋的局部,而我們大家都不過是先後被利用并遺棄的棋子。因爲從老梁将胡文忠調到雲洲那時候起,十一處就已經開始參與進了這場博弈當中,否則,胡文忠不可能那麽輕易地從北京來到這裏。而十一處将他作爲一顆棋子放到老梁手裏。首先就是想借他來針對崔雷,進而逼老陳出場。但他們并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就能從老陳身上做,所以這隻是一個假相,一個借支持老梁而引他上套的假相,因爲相對于他們來說,老梁對老陳的了解要深的多,可以毫不費力的幫他們将老陳的毛病全都挖掘出來。”
“爲什麽呢?”歐雪婷學着我畫了個三角,不解的問“梁老和陳市長是多年的上下級關系了,而且陳市長爲雲洲這些年也做了不少事情。上頭怎麽那麽肯定他調胡文忠到雲洲來一定是爲了對陳市長下手呢?”
“前人播種後人收,說甚龍争虎鬥!”我輕輕的感歎了一句,點燃煙後解釋道“老陳錯就錯在雲洲這兩幾年發展太快,他地政績讓他有了上達天聽得資格,使得自己不知不覺地遊離到了省委之外,有了和老梁分庭抗禮的實力。這種事情是老梁不能容忍的,他必須在這次換屆的時候找一個聽話的人來接手雲洲,所以他信心滿滿的上了十一處算計好的這個圈套,并讓胡文忠狠狠地對崔雷進行了一次逼迫。差點就從崔雷身上套到他想要的東西。”
歐雪婷聽到這裏,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事情,臉色忽然黯淡了下來“後來你和崔總分别在香港和北京活動了一段時間,然後胡文忠就迫于上頭的壓力放棄了這件事情,對嗎?可如果是這樣地話,這和十一處的初衷不就相悖離了嗎?”
“那隻是黑洞屈光的假相!”我笑着搖搖頭。回憶着說道“我和崔雷的确是分頭活動過。但這隻是給了十一處一個借坡下驢的機會,即便我和崔雷不向上面活動。上面也會出面幫我們把這件事擺平。因爲上頭需要老陳向老梁反擊,隻有這樣,同樣是對老梁知根知底的老陳才能幫十一處将老梁地另一面展示出來,進而達到他們攪渾這潭水地目的。也就是說,上頭地目的根本就不是老陳,而是借咱們這些棋子,幫老陳和老梁在棋盤上做一個局,并用這個局做一篇大。”
“不過老陳很幸運!”看着一臉驚詫的歐雪婷,我無所謂的聳聳肩“在我和崔雷幫他抵擋了一陣之後,他還沒來得及暴露自己的實力,宋武鋼便因爲無力償債而出現在了大家面前。于是胡文忠在對整件事情不甚了解的情況下,便将宋武鋼和我之間的擔保關系當作了針對我的跳闆,想用騙貸洗錢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将我拖下水,進而逼迫老陳出招。”
“其實他是個白癡!”歐雪婷恨恨的詛咒了胡文忠一句,眼光冰冷的看着路上的車流說道“明知道你可以通過上頭向他施壓,還要在背後搞什麽陰謀詭計!就算讓他抓到宋武鋼又怎樣?我們根本就沒做過。還不是照樣可以通過樂老他們将和這件事的關系撇清!”他也知道我沒做過!”我笑着将歐雪婷攬在懷裏,和她一起趴在窗台上後說道“他根本就不是想查什麽,而隻是想讓我有麻煩。因爲他在查崔雷地過程中,并沒有将老陳牽連進來,所以隻有将注意力轉向我。而我雖然和上面關系很好。但是縣官不如現管,我一旦有什麽麻煩,肯定是要請老陳或多或少的幫忙,而隻要老陳動。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不過我比他聰明!”我壞壞的将手攀上了歐雪婷地酥胸,咬着她的耳垂兒呢喃道“其實我很早就知道宋武鋼和老梁之間的事情,所以在胡文忠查我的時候,我就小小地玩兒了此借力打力。所以咱們那次去北京和宋武鋼見面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和他談什麽解決辦法,而是要将他引出來,好讓胡文忠去抓他…。”
聽我說到這裏,歐雪婷忽然渾身一顫,猛然間轉過身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我問“你是說其實你早就知道咱們去北京那次有人跟蹤?宋武鋼被捕其實是你一手安排的?”可以這麽說!”我無所謂的點點頭,将歐雪婷抱回沙發上後說道“其實從崔雷第一次去香港開始。胡文忠就派那個叫高靜的小警花在悄悄的盯我的哨。既然人家這麽敬業,咱們當然要好好配合她工作咯。”
嗯!”歐雪婷悄悄的舒了口氣,順勢軟軟地靠在我懷裏繼續問道“可是爲什麽十一處的人會突然将宋武鋼截走呢?難道這也是你安排的?”
“你男人可沒那麽大本事!”我溫柔的刮了刮歐雪婷的鼻翼,看着她微微泛紅的臉龐解釋道“十一處截走宋武鋼,其實是爲了保護老陳,他們不希望宋武鋼在交代罪行的時候直接将老陳牽連出來。首發因爲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不能完全的獲得老陳地勢力網,也會因爲老陳倒下而失去調查老梁的機會,所以他們便堅決地站到了老陳這邊。利索的将他從胡文忠手中截了回去。不過這其實是十一處在胡文忠的誤導下犯的一個錯誤,因爲他們認爲胡文忠這麽堅決地查宋武鋼,一定是爲了針對老陳,可沒想到胡文忠根本不知道宋武鋼的老闆是老梁。”
“有趣吧?”我看着歐雪婷愣神的樣子,故作開心的笑道“老陳兩次被人借力打力,但都安然無恙,反而是想針對他的老梁卻因此而陷入了困境,使得自己不得不因爲擔心宋武鋼會在短時間内伏法認罪,而倉促地以生活作風問題向老羅出手。以便于打擊老陳的同時爲自己在宋武鋼認罪之後找一個轉移輿論視線的标靶。”
所以十一處這時候送來了錄像!”歐雪婷明了的驚呼了一聲,看着我的眼睛求證道“在梁老和胡文忠他們錯失了兩次機會之後,十一處終于忍不住自己動手了?所以,這才是他們爲什麽不直接調查羅書記,而非要通過省紀委的原因!”
“聰明!”我微微地向歐雪婷點點頭,指着玻璃上地那兩個三角形說道“其實十一處現在這麽做更麻煩。因爲老羅以及宋武鋼的事情。使得他們之間地關系忽然變成了一個穩定的鐵三角。十一處是因爲怕單單一個生活作風問題不足以讓老陳動用他的勢力網,所以送來了老羅賭博的錄相帶。想以貪污這個罪名迫使老陳打撈他的老搭檔。但因爲十一處手裏攥着宋武鋼,這就使得老梁不敢對老羅的案子下大力度查,因爲一旦他把老陳逼急了,則很有可能因爲老陳把自己所熟知的老梁和宋武鋼的事情交代給十一處,從而落得個下場悲慘。
而老陳則是因爲懼怕老梁對老羅這件事的審查态度而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先保持緘默,借機再撈老羅出來。于是,十一處現在就變得特别尴尬,如果繼續給老梁材料和證據,那麽很有可能讓他一次性将老陳擊倒,進而違背初衷。而如果審查宋武鋼,則很有可能給老陳反擊的機會,從而再次失去擊倒他的機會。所以,他們現在陷入了一陣奇怪的平衡,而這種平衡一旦被打破。随之而來地将是一場風暴。”
我的故事讓歐雪婷臉上出現了一種罕見的扭曲,好半晌她才将這種扭曲平靜下來,恨恨的問我“其實我們從一開始就成爲了别人的棋子,而隻有十一處才是那個屈光地黑洞,除了現在這個短暫的平衡之外。整件事情的節奏一直是控制在他們手裏,對嗎?”也可以這麽說”我無所謂的聳聳肩,看着指間升騰地藍霧感歎道“其實無所謂誰躲在幕後,因爲現在這個局已經将大家都牽扯了進來。所以爲了自保,誰都會在局部爲自己争奪最大利益,因此咱們都是棋子。”
歐雪婷并沒有再關心這個棋局,而是用她那閃爍着冷靜鋒芒的眼睛看着我問“那他們之間的這種平衡有什麽辦法可以打破嗎?或者說,是不是有可能再有一個像宋武鋼這樣的意外出現,而使得他們不得不刺刀見紅,但卻兩敗俱傷呢?”當然有!”我躲開歐雪婷的眼睛,悠閑的靠在沙發上算計道“其實他們都忽略了馬玉菲這個女人,或者說是高估了這個女人的政治覺悟,而這個馬玉菲現在像個跳梁小醜般的上竄下跳。必然會将老羅身後的那張保護網完整的呈現在老梁和十一處面前,甚至這張網還會牽扯到老陳。如果是這樣地話,老梁必然找到重新出招的機會,而他一出招則整個平衡都會被打破。于是這個時候就必然會出現你和十一處想看到的兩敗俱傷的結果。”
“不明白?”我看着因爲入神傾聽我的分析而眼神有些渙散的歐雪婷搖了搖頭,繼續直白的解釋“還記得我剛才問你的那個問題嗎?像老羅這樣自以爲是的大佬,他怎麽可能一個馬仔都不帶就去澳門呢?所以我們可以肯定他去澳門是有人陪着地,而這些人必然就是他的心腹。當然,十一處肯定知道這些人的情況,但他們因爲這種平衡關系不會首先說出來。隻會在馬玉菲這個傻女人将這幾個心腹暴露給老梁之後,才采取應對措施。所以一旦老梁向這幾個人出手,那麽老陳必然坐不住,但同時老梁不可能将他一次性擊倒,因爲到了關鍵時刻,十一處會再次出面将這幾個人提走,以便于平衡他們之間的局勢,讓更多的人牽扯進這場博弈中來。”
歐雪婷聽了我的預期後,不解恨的問“那十一處呢?難道我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利用咱們變成最大的赢家而無能爲力嗎。爲什麽不反擊呢?”你不是想叛國吧?”我故作驚詫地調笑了歐雪婷一句,閉着眼睛解釋道“十一處是執法機關,他們的職責就是懲治像老梁這樣的**幹部,以保護社會穩定,人民利益不受損失。所以他們才是真正的人民利益代表,而他們的行爲也隻不過是在保證這些利益不被侵蝕。至于說他們執法的手段。我倒覺得可以理解。隻要達到保護國家利益地目地,無所謂是非對錯。”
“可是我總覺得這背後還有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歐雪婷撒嬌似地撲進我懷裏。锲而不舍的問道“告訴我好嗎?我總覺得好像有一隻手在操控着這盤棋,我好怕!”不做棋子就不用怕咯!”我壞壞的往她的雪臀上拍了一巴掌,在歐雪婷的嬌呼聲中笑着将她扔到一邊“你不用怕,你男人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保護你不受傷害的這一點能力還是有的,所以你隻要安心的過你的小日子就可以了,沒必要想那麽多!”
“可是馬玉菲很有可能将我們也卷進去!”歐雪婷放下矜持,面帶憂郁的擔心道“這個女人現在像瘋子一樣在四處活動,而且她還威脅過我,說如果咱們不幫她的話,她将把咱們拖欠土地出讓金的事情抖落出來。”“你信她的話嗎?”我認真地看着歐雪婷的眼睛沉默了一陣,直到她搖頭,我才松了口氣解釋道“你覺得她一個醫學院的院長,有可能清楚的知道老羅的那些事情嗎?就算她這個人大代表的身份能讓她比一般人明白些,但你在望囡做了這麽久的副總,望囡有沒有違規操作過你不清楚嗎?”
“最近是沒有!”歐雪婷被我的眼神逼迫的低下了頭,委屈的嘟囔道“可是望囡在做第一個盤的時候的确是拖欠過土地出讓金,而且那時候土地局還是高局長在做主,如果真的讓馬玉菲将這件事抖落出來,你在高局長那邊恐怕不好交待。”
“那是我故意的”我無所謂的點上煙,輕描淡寫的抛給歐雪婷一計重磅炸彈“其實我當時手裏有錢,但我沒直接投資,而是首先在香港注冊個殼,然後用老陳的條子貸到了款,又用我大爺的權利托欠了土地出讓金。那麽,你認爲我爲什麽要在啓動資金充裕的情況下拖欠土地出讓金,給望囡留下這麽一個唯一但又不大不小的污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