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慧姬好像倒是對這次尋寶之旅很感興趣,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捧着姐姐給她的十二生肖獸首資料安靜的偎在我身旁翻閱着,直到飛機降落時,她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資料,挽着睡眼朦胧的我走出了戴高樂機場。
“把我送到這個滿大街都是狗屎的地方幹什麽!”我站在戴高樂機場外打了個哈欠,看着唐俊猶自抱怨“我聽說全歐洲的人都不願意在冬天來巴黎,爲什麽我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呢?”“你好像從不用玫瑰做工具!”唐俊接過我遞上的煙,幫我點燃後揚揚嘴角“有時候冬天,隻不過是某些人的借口。”“我更習慣天堂鳥!”我笑着搖搖頭,拽着樸慧姬向外走去“不要想姐姐說的銅獸首了,咱們找不到的,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些驕傲的歐洲收藏家也不會轉讓給咱們。”
“真的沒有辦法嗎?”樸慧姬溫馴的跟在我旁邊,癡癡的建議“不可以通過政府間的談判來解決這件事兒嗎?”“政府很忙的”我淡淡的應了她一聲,開玩笑般的說“或許你可以考慮别的辦法,比如用莫奈的畫去和這些三流的收藏家們交換咱們的國寶銅獸首。亦或許可以用凡高的畫去交換存放在大英博物館的敦煌經卷。”樸慧姬倒是沒有認爲我在開玩笑,認真地擔心着“可是咱們沒有凡高…。”“有也換不回來”我冷笑着看着過往的人群,不知所謂的感歎“不但換不回來,而且我們還得在人家政府的幹涉下乖乖的把畫轉讓給人家,這就叫文化差異!”
“不要可惜咯”我打斷樸慧姬那怪異的“民族情感”,帶着些許感動将她塞進車裏“我們在巴黎可能不會停留幾天,你還是思考下想去什麽地方吧!我不反對陪你去姐姐和你常去的‘寡婦胡同’…。”“嗯!”樸慧姬乖巧的應了一聲,但卻仍舊向我征求意見“我們可以住Athene嗎?以前我和姐姐來的時候總是住在那裏的…”
“随便你咯!”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随着樸慧姬的意願入住了寡婦胡同的Athene酒店,并在稍事休息後,開始陪着樸慧姬徜徉在了蒙田大道。這個時節的蒙田大道有些蕭索,除了路兩邊落魄的梧桐和玻璃櫥窗裏的那些奢侈品有點意思之外,唯一能讓人覺得暖和的便隻剩下不時從我們身邊帶着香風經過的那些各種膚色的美女以及貴婦們。不過樸慧姬好像對這些高級時裝沒什麽興趣,而是在繞過了街角0号的ChristianDior後,徑直的挽着我的手臂走進了S.T.Dupont,認真地開始揣摩起那些瓷漆打火機。
看着她幸福的樣子,我有些不忍的搖搖頭“都彭的瓷漆技術不是來自中國而是來自日本,因爲中國的每一個瓷器工匠都不會向外人公開其制漆的成分及技巧,所以在明朝的時候中國的瓷器技術就已經失傳了。咱們現在看到的不過是那些日本鬼子自己胡亂試驗出來的結果,所以都彭瓷漆打火機唯一的價值就是它那制作時的四百九十二個工和六百四十個檢驗程序而以。”“不喜歡嗎?”樸慧姬放下手中那支深夜藍的瓷漆打火機,略帶失落的問“你好像從來都沒有認真地用過一支打火機,所以…。”
“我倒是很喜歡火柴”我微笑着拿起樸慧姬放下的那支都彭扔給唐俊“送你輛‘勞斯萊斯’!我個人不喜歡金,希望你别嫌我這個老闆吝啬。”說完,我看着唐俊微微揚起的嘴角聳聳肩,拉着樸慧姬付了款之後向外走去“我不是不想認真地用一支打火機,而是我想要的STREAMLINE已經失去了它原來的傳統,所以隻好放棄這個念頭咯。”“爲什麽要爲了它而放棄呢?”樸慧姬小心的勸說着我“或許有時候嘗試改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進步!”我饒有興趣的看了樸慧姬一眼,拽着她走向前面的紀梵希“想買都彭在香港直接找迪生定做就可以了,爲什麽非要在這裏呢?所以既然來到蒙田,自然要選一支最能代表這裏的打火機咯。”見我接受她的意見,樸慧姬喜出望外的沖我點點頭,在得到我的同意後松開手快速的去挑選那一方方銀白。
在樸慧姬最終帶着收獲般的滿足幫我挑了款扭曲的G後,我淡淡的将打火機放進她的手袋裏邊向外走邊問“明白了?”“嗯!”樸慧姬幸福的挽着我的手臂點點頭“‘簡約完美主義’,對嗎?”“如果我來紀梵希一定不比昆尼做的差”我自嘲了一聲,轉而問樸慧姬“香奈爾還是迪奧?我送你?”“謝謝!”樸慧姬輕聲的歡呼了一句,努力的矜持着“媽媽喜歡Chanel…。”
“可怕的香奈爾!”我笑着和樸慧姬開了句玩笑,任由她快樂的将我挽進了香奈兒,饒有興緻的開始欣賞她在我面前不停的變幻着自己的美麗。樸慧姬似乎比我更享受這種感覺,這使得她平時的委婉一掃而光,兩年來第一次重新的在我面前露出了的自我。直到我因爲被餓的頭昏眼花而毫無力氣的丢給店員酒店的房間号碼,這個被姐姐施了魔法的混血美女才從自己的幸福中幡然醒悟,匆忙的開始重新隐藏自己的情緒。
“一會兒去奧朗熱利博物館”坐在皮雷斯餐廳的落地窗旁,我看着重新收拾好情緒的樸慧姬說“晚上我請你到香榭裏舍大劇院聽穆蒂指揮的音樂會,所以這一餐一定要吃飽,因爲咱們可能要到很晚才可以吃到‘感官花園’的法式晚餐。”“嗯!”對于我忽然的轉變,樸慧姬顯得有些跟不上節奏“不是說不去找銅獸首嗎?難道奧朗熱利博物館還有另外的…。”
“可恨的瘋牛病啊!”我答非所問的感歎了一句,拿着根本就看不懂的菜單遞給樸慧姬“不要點和牛有關的東西,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點龍蝦或者是大蝸牛、生蚝之類的;另外不要點那些被水漂的毫無營養的蔬菜,盡量點些果蔬冷拼;還有就是開胃酒和幹白都不要法國本土的葡萄酒,要阿瑪維瓦或波多黎各…。”
樸慧姬根據我的話翻着菜單向侍應叮囑了一陣,轉而問我“那威士忌要什麽,是你常喝的Dimple嗎?”“嗯”我無所謂的應了一聲,繼續閃爍着自己的思維“我明天會帶你去趟摩納哥,在那裏呆兩天後會再回到這裏開始我的假期。要是你有想去的地方,現在可以告訴我,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二月十四号那天除外,因爲那天布拉格有古堡要拍賣,我答應過蕭潇要幫她投一座回去…。”
或許是每個女孩兒心中都有一個公主夢的原因,樸慧姬在聽到我說要幫蕭潇買古堡的時候,臉色霎時間從甜蜜中黯淡了下來。看着她掩飾般的低下頭玩弄餐巾的樣子,我猶豫了片刻剛想開口說點什麽時,椅背突然重重的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緊接着,便看見一個金發淩亂的女孩兒匍匐在了我們桌子旁邊的地闆上,捂着腳腕細微的呻吟了一聲後,開始楚楚可憐的用法語向樸慧姬哀求着什麽。
“她說有壞人想抓她!”樸慧姬和她交流了幾句,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幫幫她好嗎?她說如果被壞人抓到後她會很慘的…。”“倒是不像非法移民”我看着地闆上的女孩兒掀開我們的桌布忍着疼痛往桌子底下鑽的樣子,搖着頭應付樸慧姬“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我們就當沒見過她好了。”我剛說完話,幾個帶着黑超的魁梧男子就推開了皮雷斯的門,開始認真的在餐廳内搜索起來。
或許是女孩兒比兇神惡煞的壯漢更能讓人同情,所以餐廳裏的所有人面對這幾個“黑超”的詢問時都不約而同地搖頭表示了否定,而且大家在這幾個人離開後還同時的輕歎了口氣,似乎是在慶幸藏在我們桌下的女孩兒沒有被發現。
“可以讓鴕鳥出來咯”我有些想笑的看着被匍匐在桌子下面的女孩微微撐起的桌布,把玩着手上的餐刀說“不要問她發生了什麽,也不用接受她的感謝,有時候同情心泛濫未必是件好事兒。”“嗯”樸慧姬有些不理解的點點頭,口中嘟囔着法語将女孩兒從桌子底下喚了出來,并細心的遞給喘息着法語的女孩兒一塊兒濕巾。
這時餐廳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這裏,連剛剛走進餐廳的多娜泰拉都因爲這個發型淩亂的女孩兒而失去了對大家的吸引力,反而也不自覺地向這邊投來好奇的眼光。大家的好奇一直持續到餐廳的店長走到我們的餐桌前得到女孩兒不用報警的話後,才各自收斂了起來,也使得餐廳重新又恢複了安靜。
“可以讓她留下一起吃飯嗎?”樸慧姬試探着問了我一句,同情心泛濫的看着一邊說話一邊偷瞄桌子上龍蝦的女孩兒“她說她是來巴黎應聘模特的,但是被人騙了,而且她從那間騙人的經紀公司逃出來後,好幾天都沒有吃過東西…。”“無所謂!”我沖樸慧姬聳聳肩,低頭看了一眼這個酷似費雯麗的女孩兒腕表上的那個卡勒多拉巴十字架後,自顧自的開始消滅桌子上僅有的那“二兩”米飯。
女孩兒似乎是真的很餓,絲毫不和我們這兩個剛剛見面的陌生人客氣,學着我的樣子狼吞虎咽的沖桌子上的龍蝦上下其手。樸慧姬被她的樣子搞得不知所措,隻得滿懷歉意的向我呢喃“對不起…。”“貴族永遠是貴族!”我看着女孩兒那粗俗的樣子,搖着頭笑道“慧姬,給你講個故事,是關于摩納哥王室的,想不想聽?”樸慧姬被我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忐忑的向我點點頭,在我的示意下開始盡量不去關注我們旁邊的“費雯麗。”
“知道現在摩納哥的王子是誰嗎?”我搖曳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埋頭努力的金發女孩兒說道“現在摩納哥的王子或者叫王儲,是雷尼爾三世和格蕾絲王妃的兒子,名字叫阿爾貝。不過在摩納哥,人們更習慣的稱呼他爲單身王子,因爲這個四十一歲的王子到現在爲止仍舊是單身,這也是他唯一遜色于查爾斯的地方。”金發女孩似乎是感覺到了我和樸慧姬之間談話的内容,擡起頭燦爛的向我笑了笑,似乎是想向我表示什麽。
“不要告訴她咱們談話的内容?”我聽了樸慧姬翻譯過來的女孩兒那幾句感謝後,盡量避開女孩兒的眼神說“你可以再幫她叫一份甜點或者清湯,希望這一餐可以補償她幾天來的饑餓。”“嗯!”樸慧姬和女孩兒耳語了幾句,在女孩兒不住地感謝中又重新爲她點了餐後,一邊優雅的應付着自己的牛角面包一邊等着我的故事。
“阿爾貝還有兩個姊妹”我掏出煙猶豫了下,丢在桌子上繼續講述“雷尼爾三世和格蕾絲王妃的婚姻始于1956年,婚後不久摩納哥人民便迎來了他們的卡羅琳公主。而在一年以後,格蕾絲王妃爲摩納哥的人民帶來了皇位繼承人阿爾貝。并在随後的1965年,生下了她自己最疼愛的小公主斯蒂芬妮。”
“聽上去像是個童話對嗎?”我微微的斜睨了一眼低頭喝湯的女孩兒,淡然地點上煙說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根被就不存在童話,有時候咱們看到的,不過隻是被玫瑰所覆蓋的假象而已。”樸慧姬有些不理解我怎麽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疑惑的問“是和咱們要去摩納哥做的事情有關嗎?你好像對摩納哥王室的感覺不太好?”“沒有感覺!”我無所謂的聳聳肩,玩味的欣賞者女孩兒聽到我歎氣後看向我的眼睛“說說你對格蕾絲王妃的了解,或許這可以讓咱們的摩納哥之行更順暢一點。”
“嗯!”樸慧姬有些不理解我看女孩兒的眼神,讷讷的回憶着“凱麗-格蕾絲是希區柯克最喜歡的女演員,她在結婚之前曾獲得過美國第7屆學院獎的最佳女主角金像獎。有人說格蕾絲-凱麗是這個世界上最冷豔的女人,如果她不是在婚後息影的話,她的成就将超過褒曼、嘉寶、費雯麗以及赫本…。”
“這個童話般的婚姻毀了她!”我淡淡的吐了個煙圈,透過薄薄的藍霧說道“其實雷尼爾三世在認識格蕾絲王妃之前,他曾與歐洲的一位女影星有過婚約。隻是這位女影星體檢時發現不能生育,所以雷尼爾三世放棄了她而選擇了格蕾絲王妃,并蠻橫的要求格蕾絲王妃爲了摩納哥王室的榮耀而放棄自己的演藝生涯。”
“或許親王真的愛格蕾絲王妃”我看着樸慧姬不解的表情解釋道“相比那些少不更事的愛情,親王對格蕾絲王妃的愛要實際的多!于是在這種實際的愛情下,便有了聖尼古拉斯教堂1956年4月18日的那場在‘拉荷圖必’見證下的世紀婚禮。而婚後,格蕾絲王妃告别了好萊塢,開始精疲力竭的在親王宮中應付着自己對家鄉的思念以及皇室中的明争暗鬥,并因爲這種精神上的折磨而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直到198年,格蕾絲王妃的車子沖下摩納哥狗頭山的懸崖,她才真正的獲得了解脫。”
“相比得不到安甯的戴安娜,沉睡在聖尼古拉斯教堂的格蕾絲王妃要幸運得多!”我從錢包裏将所有的法郎全部掏出來遞給被我弄得莫名奇妙的樸慧姬,而後看着吃完自己的食物後支楞着腦袋打量我的女孩兒說“把這些錢都給她,讓她趕快離開,否則很快就又會有人來抓她的。”樸慧姬讷讷的将我的話翻譯給女孩兒後,引得她一陣驚慌,四下張望着向我們表示了感謝,匆匆的向門外跑去。不過剛剛跑出門便被等候在門外的那幾個黑超給抓了個正着,委屈的被塞進了一輛停在路邊許久的銀靈當中。
樸慧姬看着将被帶走女孩兒,小心的向我哀求“幫幫她好嗎,她會被那些壞人欺負的。”“她不欺負那些‘壞人’就萬幸了!”我笑着搖搖頭,從地上撿起女孩兒躲藏在桌下時遺落在桌角外的用鑽石拼成獨特徽章的胸針地給樸慧姬“知道我爲什麽突然跟你講格蕾絲王妃的故事嗎?因爲格蕾絲王妃的不幸來自于一個詛咒,一個在摩納哥王室身上應驗了七百年并還在持續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