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宿舍門外傳來了蕭潇的怒吼聲,将我從痛苦的噩夢中解救了出來,但同時又将我送進了現實的噩夢當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我起身将門打開。
一開門,蕭潇的粉拳就像暴雨一樣向我砸來,并大聲地咆哮着“我恨你,葉開,我恨你。”“昨天手機沒電了”我連忙解釋說“有個朋友有急事找我,沒來得及對你說,後來回來的太晚,我就沒給你打電話,對不起,下次一定幫你辦一個大大的生日酒會。”本以爲我的話會讓她住手,但沒想到蕭潇聽我說完之後,反而發狂似的抓起我的枕頭砸向我,哭着喊道“騙子,你騙我,從一開始就騙我…。”我被她砸得有些發懵,禁不住怒道“蕭潇,你給我住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蕭潇聽到我的吼聲,立刻呆立在當場。我奪過她手上的枕頭,剛想開口說話,蕭潇突然沖着我抽泣了起來,哽咽得指着我說“葉開,你說過不沖我發脾氣的,你竟然爲了任涵沖我發火,你混蛋。”“你瞎說什麽呢”我把她摁到椅子上說“我不就是昨天沒去嗎?明年再幫你辦一個不就行了。”她突然用力的甩開我的手,哽咽道“昨天是我19歲的最後一天!一輩子隻有一次!你知道它對我有多重要嗎?你竟然在我生日的時候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混蛋!”“不是和你說了朋友有急事嗎?”我努力抵賴說“什麽别的女人,你别聽她們瞎說。”
蕭潇擦了擦淚水,飛快地搖着頭說“你混蛋,到現在你還抵賴,李然今天早上說昨天看見你和任涵在一起,你還要狡辯,騙子!”“又是李然!”我沖她怒道“李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我沒騙你!”看蕭潇現在的樣子,我也隻能死扛了,有些事越解釋越麻煩。“騙子”蕭潇不住地重複喊道“騙子,你就是騙子,上次我就看到你和任涵在一起,你還騙我說和劉保成在一起吃飯…”
聽了她的話,我徹底無語了,現在任何解釋都變成了狡辯,我無力的坐回床上,靜靜地看着她。“騙子,你現在沒話說了”蕭潇見我不說話,又繼續向我咆哮道“全都是假的!我恨你,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
看着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我竟然無力去追趕,就算追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解釋,還是該掩飾。“葉子”張崇文這時從上鋪探出腦袋,小心翼翼的說“去追啊,趕緊去跟蕭潇解釋解釋。”我沖他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解釋也沒有用,她現在不會聽的…
蕭潇真的很生氣。本以爲她第二天就會就會像往常一樣把事情忘記,然後眉開眼笑的來找我。結果我錯了,錯的離譜。蕭潇憑空消失了,電話打不通,宿舍找不到人,就連公共課她也不曾出現。這時我才發現,蕭潇是真的不見了。
沒有她的日子,我赫然發現,原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在食堂排隊打飯,也很久沒有寫過一頁像樣的筆迹,宿舍角落的球襪更是提醒我,很久已經沒有洗過衣服了…
昏昏噩噩的結束了這個學期的最後幾天,我訂了去香港的機票,這好像也漸漸的成了一種習慣。在機場候機樓,保成沒看到蕭潇來送我,于是奇怪的問“葉子,蕭潇怎麽沒來?我回來之後還沒見過她呢。”“不知道”我聳聳肩說“我也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可能在哪瘋呢吧?”保成聽了我的回答,不解的問“你們是不是鬧什麽矛盾了?我聽宋琳說蕭潇生日那天你沒去?。”
“那天一個朋友在醫院做手術”我解釋說“那朋友做完手術我陪她上海邊兒呆了會兒。”“所以蕭潇就生氣了?女的吧”保成立刻從我的話中抓到了關鍵“你也是,自己女朋友過生日,你跑去和别人看大海,要是我,非大嘴巴抽你!”說完,手就沖我比劃了過來。我躲過他,笑着往登機口跑去。“葉子”他在我身後喊道“聽宋琳說蕭潇在夢裏水鄉等了你整整一天…
香港鹹鹹的海風,将我在飛機時混亂的思緒吹散了不少。“你好”一聲鳥語打亂了我腦海中的平靜“歡迎來到香港。”轉身看去,崔雷咧着大嘴沖我撲了過來。我們倆來了個熊抱,我打趣他說“挺能整啊,還學會說鳥語了,我說你怎麽不回去呢,敢情是想定居香港啊!”“沒,沒啊,我就是覺得這兒的燒鵝不錯,多吃兩天而已。”“你是覺得這兒的雞好吃吧”我瞥了他一眼說“你怎麽知道我今天來?”“你姐說的呗”他一副你很白癡的樣子說“囡姐跟說要來接你,我就一起來了。”
我找了找周圍,沒看見姐姐,奇怪的說“你别瞎喊,看你那一臉褶子,我姐比你還小一歲呢,我姐人呢?”“我跟你叫不行啊”他翻着白眼說“囡姐上洗手間了,一會兒就回來。”話音剛落,姐姐的聲音就出現在我的耳邊“小福!”話到人到,一陣香風迅速的撲面而來。我和姐姐擁抱了一下,相互問候幾句後,一起走出了新啓德。
坐在車上,崔雷首先忍不住開口說“葉子,胡文忠那孫子托人給我捎話,說什麽前一段時間是誤會,要和我坐在一起喝杯酒聊聊天,你說我去不?”“你覺得他是真有誠意還是想消遣你?”我問崔雷說“你在這邊關系走的怎麽樣?”“沒問題啊”崔雷大大咧咧的說“我的幾個朋友幫我往上頭遞了幾句話,加上你跑了一趟北京。上頭給這孫子的壓力不小。估計他是服軟了。而且聽說他在雲洲封了幾個夜總會,估計他是要收手了。”
姐姐思考着我們的話,突然插嘴說“應該沒問題,他是官你是民,他不可呢輕易向你們低頭,既然他這麽做了,就肯定是有很大壓力在逼迫他,所以崔雷可以放心的回去。”“我也是這意思”我點點頭說“沒什麽好擔心的,他肯定是慫了。雷子你就放心回去,然後請你舅舅擺桌和頭酒,事兒結了就完了。”崔雷下決心似的點點頭說“我就沒怕過這孫子,是你非讓我到香港來,整得跟跑路似的。”“你拉倒吧”我沖着他一副鄙視的表情說“有跑路的住别墅的嗎?還名車美女陪着你,艾斯特拉達都沒有你過得滋潤。”
我倆沒正經的瞎聊了一陣,姐姐對我說道“舅姥爺晚上給你準備了一個酒會,讓我接到你之後先送你到紹基那邊。”“晚上有什麽事兒要宣布吧?”我嬉皮笑臉的問姐姐說“先透露點,也讓我心裏有個準備。”姐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你自己的事兒自己問他老人家,我隻管傳話。”
因爲要去見舅姥爺,崔雷在半道上知趣的和我們分開了,和他說好了晚上來參加酒會,我和姐姐直接趕到了舅姥爺的辦公室。舅姥爺還是精神矍铄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已經是過完70歲生日的老人。看見我們進門,他微笑着走過來拉着我的手說“小福來了!快坐”,說完把我摁到沙發上,又轉身吩咐人倒茶。“舅姥爺”我有些撒嬌似的向他喊道“您的大孫子又來看您了。”“你還知道是我孫子”舅姥爺在我和姐姐中間坐下佯怒道“一年就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一次,是不是覺得我沒有你女朋友對你重要啊?”
老頑童大概說的就是老人的這種狀态,越老越像孩子一樣。我連忙否認道“學習忙,學習忙得我暈頭轉向的,還得照顧我那邊的公司。可我這不是一放假就來了?隔的再遠,我也是您的孫子不是!”我的話大概很和老人的胃口,他聽得哈哈大笑說“就你那點兒事情還叫忙?以後紹基交到你手裏,那才真能讓你嘗嘗什麽是忙得滋味呢。”可能是長大了,不再需要在他面前隐瞞什麽了,我這次見他覺得格外輕松。
和老爺子聊了一會兒,我有些癢癢的問“舅姥爺,晚上什麽事啊?還專門爲我準備了酒會,我可怕給您丢人。”“北京那邊來了幾個客人”舅姥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姐姐說“你們兩個都長大了,應該自己走路了,所以我安排給你們認識一下。你們可要用心啊。”姐姐聽了老爺子的話,首先表态說“您老放心吧,我和小福都多少和上面打過些交道,我們應付的來。”
老爺子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說“今天應付不來也沒關系,學走路是要一步一步來的,你們兩個做到今天這個樣子我已經很欣慰了,全港不知道有不少人羨慕咱們家出了個小财神啊!”“我都是聽小福的”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我說“總是他說我做,我就是他的使喚丫頭!”“我可不敢”我連忙讨饒說“你要是給我當使喚丫頭,香港的公子少爺們還不得集體跳香江啊!”姐姐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剛要反駁我,老爺子忽然插嘴說“你們兩個大宇那件事做得漂亮啊,能讓‘大摩’铩羽而歸,恐怕在亞洲還是第一次啊。”姐姐聽了老爺子的話,突然得意地向我眨眨眼。正當我莫名其妙時,老爺子突然開口問我“小福,聽說一個韓國女孩在追求你?”
我說她幹什麽得意呢,敢情是把我賣了,于是連忙向老爺子解釋說“舅姥爺,您可别聽姐姐的,我和那女孩兒根本不合适,沒可能的。”“那就是說有這麽一回事兒了”老爺子露出笑容說“那個女孩兒前幾天來找小囡的時候我見到了,我看很不錯,小福你可要抓點緊哦。”看着他爲老不尊的樣子,我瞎琢磨道:這老爺子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這樣呢?不會是想抱重外孫吧!
和舅姥爺在“親切熱烈”的氛圍下交談了許久,我終于把以前在他面前時的壓力抛棄掉。正式被他認可爲成年人,以後那些“小聰明”也可以毫無顧忌的施展在他面前了。
晚上的酒會,姐姐進入狀态的過程明顯比我要快很多,漸漸的由她挽着我,變成了我被她牽着。我們二人不停的周旋在這些貴賓當中,不時地停下來和幾個人湊在一起聊聊最近的生意,未來的行情。說實話,進入這樣的社交圈子還真不難,都是有身份的人,見面隻是互相點個頭,誰也不會飛揚跋扈也不會卑躬屈膝。遇上熟人,大家就湊在一起互相恭維幾句然後再互相介紹一下自己的朋友。
在轉了一圈之後,我拉着姐姐走到一邊坐下,沖着她抱怨道“累死我了,臉都抽筋了,以前總當客人了,敢情這主人的活這麽不好幹啊。”“多做幾次主人呗”姐姐笑着對我說“多做幾次主人就習慣了,真不明白你,總笑什麽啊,别人還以爲我有個傻弟弟呢。”“我本來就不聰明”我很沒規矩的飲了一杯水說“他們說的我又聽不明白,我不傻笑怎麽辦啊。”姐姐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就你有理,你看人家崔雷才來這邊多久,不是和那些人聊的就不錯嗎?”我順着姐姐的眼光望去,崔雷正和一幫富少們聚在一起,估計他們是被這小子侃暈乎了,說不定幾天之後雲洲又要多幾家港資企業。
正當我和姐姐有一句沒一句的坐在角落裏休息時,一位帥哥突然鬼魅的出現在我們面前,用蹩腳的普通話親切地向我們問道“葉小姐,葉先生,我可以坐下嗎?”姐姐向他客氣笑笑說“當然,先生請随意。”得到姐姐的允許,這位帥哥危坐在我們對面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嘉鴻地産的總經理,我叫陳永仁。”他一句話直接讓我把水全喝到了肺裏,想笑笑不出來,表情痛苦的向他說“你好,我叫劉建明!”“嗯”他納悶兒的問“你不是葉小姐的弟弟嗎?”姐姐一邊拍着我的後背一邊問我“你說什麽呢?什麽劉建明?”我順過氣來,嚴肅地對他們兩個說“對不起,其實我是警察!”
陳永仁率先反映過來我是在開玩笑,于是沖我笑着說“葉先生真是幽默。”我連忙沖他擺手說“你也很幽默。”姐姐這時也反映了過來,連忙爲我剛才的失态打圓場。陳永仁客套了幾句,就向姐姐表示了想通過思囡上市的意圖。我看沒有我什麽事,和他們說了聲抱歉後,起身向大廳外走去。
還沒走到大廳門口,就見老爺子在一群我和姐姐剛認識的高官簇擁下從大廳的一角走了過來,他向我招了招手說“跟我出去迎接一位客人。”說罷拉着我和衆人一起急匆匆地向外面走去。我不禁有些奇怪,什麽樣的人物能讓他們這麽隆重的出門相迎?
花園的路上,悠悠的走來一行人。舅姥爺見他們走過來,連忙快步迎上去,握着當中一位老者的手笑道“童老,好久不見,什麽風把你吹來了?身體越發硬朗了!”老者同樣是大聲的笑着回答“薛老,你也還是這麽矍铄嘛,我這個老頭子不請自來,你不會不歡迎我吧!”“歡迎,歡迎!”舅姥爺玩笑道“你來了香港,我該到機場去接你嘛,罪過、罪過。”說完,二人相視大笑。他們累不累啊,我看着他們的樣子,在内心偷偷歎息,這肯定又是哪位高官,而且就歲數來看,還有可能是元老級别的。
果然,老者笑罷拉着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對舅姥爺說“薛老,這是我的小兒子襲偉,我帶他來你這裏見見世面。”說罷又向他身邊的衆人吩咐道“快,都過來見過你們薛世伯。”敢情這童老頭和舅姥爺還是世交啊!沒聽老爺子說過啊?正發愣間,舅姥爺也把我拽到他身邊向老人介紹說“這是我的外孫子,小福。”不用老爺子吩咐,我連忙向衆人鞠躬道“童爺爺好,童伯伯好,阿姨好。”
我一衆好問下來,把自己弄得暈頭轉向的。剛想說幾句歡迎什麽的,就見童老爺子從身後拽出來一個娟秀的女孩說“小福啊,芊芊說過你,你很好,很好啊。”“楚楚”當我擡頭看見藏在童老爺子身後的女孩兒時,不禁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女孩兒正是借給我手帕的童芊芊,剛才隻顧着看兩個老爺子表演,沒注意到藏在人群後面的她。話一喊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不是廢話嘛,她姓童,童老爺子又叫的那麽親切,肯定是童家人啊,這個世界還不是一般的小。童老爺子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我的一舉一動對舅姥爺說“薛老,小福很好啊,聽說他在學校裏可是很照顧芊芊的。”
我什麽時候照顧她了?被她照顧過一次倒是真的。看着舅姥爺納悶的樣子,我隻得解釋說“芊芊是我同學,我們在學校見過面。”說完轉身向童芊芊握手說“歡迎你來我家。”她還是那個樣子,抿着嘴沖我笑笑,然後又藏到了童老爺子身後。童老爺子憐惜的拉着她的手向衆人說“芊芊有些内向,讓大家見笑了。”“不礙事,女孩子嘛!”舅姥爺代表衆人表态說“咱們進去說話,要不然你可要說我待客不周了!”
衆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客廳,舅姥爺領着童老爺子往他的專屬角落去了,我悻悻的找到姐姐問到“姐,你聽說過童家沒?就是那個老頭。”姐姐朝着我撇嘴的方向看去,搖搖頭說“人沒見過,不過童家倒是聽說過,舅姥爺有一次和我提到一起和一個姓童的逃難什麽的,其他我也不知道了。”“老鄉兼老友啊,看來還真是世交”我接過姐姐的話說“看來還真是世交,咱們這下發達了,童家怎麽看怎麽像官宦世家。”姐姐鄙視了我一眼說“發不發達的我不知道,不過那女孩兒從進門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你,估計你要發達了!”不等我說話,姐姐撇下我徑直向舅姥爺那邊打招呼去了。我無奈的沖自己聳聳肩,走到大廳外繼續抽我的煙去。
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腦子中不受控制的閃動着蕭潇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在這個沒有她的城市,透過眼前的煙霧,夾雜的苦澀的落寞一**的向我襲來
沒有你的城市到處都是孤獨
我像是一個需要擁抱的孩子
我和我的難過一起睡一起住
沒有你的日子我沒有了幸福
穿你穿的衣服穿你穿的鞋子
穿過每條馬路想做你的影子
看你看過的書看你看的電視
想著你沉睡的姿勢
我就是喜歡我爲你做的事
這就是我想你的一種方式
記得你說過這樣很有意思
你說的我都在乎
沒有你沒有你的城市
我變成一個沒有愛情溫暖的孩子
很想你很想你的時候
你是我心裏靜靜輕輕呼喚的名字
沒有你沒有你的城市
沒有人在我臨睡之前跟我說故事
很想你很想你的時候
我在紙畫滿許多你的樣子
你的樣子